「啊——」何秀君一回到屋裡,馬上尖叫出聲,近乎抓狂,她竟然說我是賤妾!她竟然說我是賤妾!」
跟在何秀君身後進來的丫環冷笑一聲,「你如此陷害福家,他們怎會輕易放過你。」
「把我休了趕出福家,他們不就解恨了嗎?」何秀君尖叫道。
那丫環逕自坐了下來,「真是蠢人,不拉著你與福家共同陪葬,哪裡能解恨?誰叫你得意忘形,把什麼都說了?」
何秀君氣得臉色紅了又白,「我怎麼知道他們竟然不會一氣之下休了我,這才是對一個女子最大的報復不是嗎?那該死的福夫人!竟然要我當賤妾!」
那丫環冷笑搖了搖頭,心裡暗道,這何秀君也想得太天真了,都已經忘形地把什麼都說出來了,還指望福家會放她離開,不留在這裡折磨她,怎能洩心頭之怒。
「我不管了,半月,你帶我離開!」何秀君已經開始收拾細軟,她死也不要當福敏勳的賤妾。
那被喚為半月的丫環站了起來,對何秀君道,「我只是奉主子之命幫助你對付福家而已,如今目的已經達到,我也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理由,你自己好自為之。」
「你什麼意思?你打算不顧我生死了?」何秀君愕然叫道。
「你生死與我何干?」半月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半月你這個賤人,你不會好死的,你給我回來,把我也帶走!」何秀君追了出去,卻只能看到半月的身影消失在高高的圍牆之上。
「賤人!」何秀君跺了跺腳。
那半月躍出福家的圍牆之後,在耳後輕輕一掀,撕下一張薄薄的人造面皮,露出一張清冷的臉,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予王身邊的暗衛,半月。
再說這廂福老爺在大廳被氣得吐血之後,小廝已經趕緊找來了大夫,大夫診脈之後,道是氣血攻心,只需靜養些時日,自會康復。
福老爺在服下藥之後終於醒了過來,只是他醒來的一件事便是將福敏勳狠狠打了幾巴掌,丹田氣虛地喝道,「說,你到底跟地下錢莊借了多少銀子?」
福敏勳和劉姨娘跪在福老爺的臥榻前,垂著頭,福敏勳顫聲道,「三,三萬兩。」
福老爺一聽,差點又一口氣提不上來,三萬兩?那不是要還五萬兩?」你可真有本事啊,我們福家要是敗在你手裡,你就是死一萬次,也難以面對福家列祖列宗!」
福敏勳震了一平,低聲道,「爹,我錯了。」
「你現在知道錯了,當初怎麼不曉得這是錯的?」福老爺猛咳了幾聲,恨不得一腳踢死福敏勳。
福夫人坐在床沿為他順氣,「別氣了,這時候生氣也解決不了什麼事,還是趕緊想辦法把銀子給還了,牽著地下錢莊始終不是什麼好事,還有,這事誰也不許和老夫人提起。」
劉姨娘只知道在一旁抹淚,她如今真的是什麼話也沒資格說了。
給福家帶來禍事的一個是她外甥女,一個是她兒子,她還能怎麼開口求饒?
「娘,家裡如今只能勉強湊出一萬兩現銀。」穆清瑩低聲在福夫人耳邊道。
「把鋪子都賣了,能湊足五萬兩。」福敏修看了福敏勳一眼,沉聲開口。
福敏勳聞言,更是羞愧地低下頭。
「賣鋪子倒是小事,如果讓別人知道我們跟地下錢莊借銀子,又轉手借給他人放折子錢,後果就真的不堪設想了。」福夫人歎了一聲。
「那女人呢?」福老爺眉眼間毫無神采,他心中隱隱約約能預感到是誰要如此對付他們福家,只是他不敢確定。
「我沒讓她離開。」福夫人低聲道。
「杖打四十大板,關進柴房!」福老爺閉目,輕聲開口。
福夫人讓眾人都離開上房,福老爺需要靜養,只留下雙至在屋裡照看著,穆清瑩負責把現銀籌備出來,福夫人和福敏修去把鋪子的房契拿去換銀子,其實幾萬兩對福家來說也不是特別大的數目,只是一時之間要拿出這麼多銀子,確實有些困難。
福夫人他們離開之後,丫環正好把剛煎好的藥端來,雙至接過之後,慢慢放涼。
福老爺閉著眼睛寐著,只是雙眉仍然緊攏,似有千萬的煩惱壓在心上。
「爹,錢財乃身外之物,二哥經過這次教訓,會生性的了,您別生氣了。」雙至柔聲安慰福老爺。
福老爺歎了一聲,睜開眼睛,眼神是雙至從未見過的嚴肅,「我不擔心銀子的事,鋪子賣了,我們福家還有田地還有莊子,一樣能過活,只是……怕這件事不會這麼容易就了了。」
「爹,我們福家難道得罪過什麼人嗎?」雙至將福老爺扶著做起來,拿了一個枕頭放在他身後靠著。
福老爺看了她一眼,讓屋裡的丫環都下去了,才低聲道,「福家向來不與他人結怨,唯一的一次,也就是你太祖爺那時候結下的。」
「太祖爺身為朝官,得罪人在所難免,爹,太祖爺當年為何要辭官還鄉?有官位在,就算他人想謀算福家,也得想想後果。」雙至低聲問道。
福老爺道,「這事說來話長,當年我還年幼,也不知家裡生什麼事,只知道和朝中某位王爺有關,後來你爺爺過世的時候,才將事情始末告訴我,並要我立誓絕不能讓福家子孫踏入官場。」
「爹,您也懷疑這次的事情和予王有關?」雙至提出埋在心裡許久的疑惑。
福老爺看了雙至一眼,苦笑道,「你早已有懷疑?」
雙至將藥端給福老爺服下,輕聲道,「爹對予王的態度很奇怪,似乎有意要避開與他接觸,上次在八城風味館的事,想來也應該和予王脫不了干係,但是究竟福家和予王府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予王要如此置我們福家死地?」
福老爺將藥喝下之後,長長歎了一聲,把白瓷碗放在旁邊的小几上,「你爺爺和我說過,老予王當年是大皇子,在武帝駕崩之後,理應繼承皇位,但武帝駕崩前一夜,將太祖爺傳入宮裡,不知談了些什麼,之後太祖爺宣讀遺旨,是由老予王的弟弟宗帝登基成為新帝,新帝登基沒多久,老予王預謀篡位,被太祖爺用計破了他的圍城逼宮之戰,老予王被新帝軟禁起來,並開始對一幹不服他登基的朝臣開始暗殺,太祖爺便是在那個時候決定辭官的。」
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敵國滅,謀臣忘。功蓋天下者不賞,聲名震主者身敗。
雙至腦海裡突然浮起這幾句話,太祖爺是有先見之明,才得以保住福家安全。
「這麼說,這個李世煜就是老予王的兒子?」雙至問道。
「嗯,老予王被新帝軟禁了幾年才回到予王府,那時候新帝勢力已壯,老予王已經無力再改變什麼,之後李世煜出世,老予王就辭世了,李世煜便世龔了予王一位,哎,他們予王府記恨我們福家,認為若不是太祖爺,坐在龍椅之上的,便是老予王了。」福老爺吐了一口氣,將心中的秘密說出來,整個人也算輕鬆了一些。
「所以,現在李世煜是要來報仇嗎?」雙至皺眉,這李世煜怎麼看也不像個被架空權利的王爺,總覺得他野心很重。
「他肯定是不懷好意,從他一而再再而三試探我們是否有意入朝為官,我便知道他不會放過福家,他不會讓福家阻礙他的腳步的。」福老爺再一次覺得他阻止兒子去參加大考是正確的。
「爹的意思……是予王還想某位?」雙至壓低聲音,不可思議問道,就憑一個什麼權利也沒有的王爺也想篡位嗎?
「這我不清楚,總之朝廷的事與咱們福家已經半點關係都沒有,如今既然知道有人在背後要對我們不利,更要小心防範。」福老爺道,他深深看了雙至一眼,「雙至,你比敏勳和敏昇都要聰明機靈,所以我才將這事跟你說,除了你大哥和娘,誰也不能提起這事兒,知道嗎?」
「爹,我明白!」雙至點了點頭,她清楚這件事的後果,那李世煜如今就像福家的定時炸彈,他們想防備也不知如何防備。
「我猜想,那給何家銀子的人,應該也是予王,就不知他下一步想如何了。」福老爺憂心道。
「予王行報仇根本是無稽之談,當年不過是各為其主,太祖爺若是不為新帝謀劃,難道還要協助老予王篡位麼?我看這李世煜分明是找借口想要對付我們。」雙至冷聲道。
「也許不是他想報仇呢,雙至,你先去老夫人那兒,今天的事兒不能給老夫人知道,你去跟琴娘警告一聲,要她注意些。」福老爺天生樂觀的性子還是希望這件事和予王無關。
「嗯,那爹你先休息一下,我過去老夫人那兒看看。」雙至扶著福老爺躺下,掖了掖被角,放下紗帳,才走出屋裡,交代了丫環要好好照看老爺,才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