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開始想著怎麼才能逃離蕭吟,可是她的手腳都被~侷促的箱子裡根本沒法兒動彈。她轉了轉手腕,想試著掙脫繩子,她看到屋裡只有她和蕭吟,就想要跟她說些話引她分神,「司馬昂去哪裡了?」
蕭吟好像並沒太注意到她在做什麼,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他自然是進宮去了,他已經是皇帝了。」子攸的手腕被勒得通紅還是掙扎不開,繩子綁得太緊了,也很有技巧,倒像是個常年干綁票的人才能綁出來的。蕭吟又繼續說了下去,有些像是自言自語,「他是皇上了,可我卻做不成皇后。我從小就希望能像姑母那樣,母儀天下,我以為一定是我……穆子攸,我不知道為什麼是你,明明我比你更端莊賢淑,更像個皇后。」
「你跟我說有什麼用,我又不是皇后,也不是你姑母。」子攸惱火地瞪了蕭吟一眼,她真是受不了她這樣的女人,陰微、狹隘,為了小事能不擇手段殺人不眨眼,遇到大事就……算了,像蕭吟這樣的人可能壓根就知道什麼是大事。她掙扎不開,反倒鬆了一口氣,「好吧,既然你想說說,我就跟你說說。你想成為皇后,但是你根本不在意皇帝是誰,對不對?你以為司馬昂是唯一的皇子,就嫁給他,希望他能做成皇帝,讓你憑借夫君盡享天下的榮華富貴是不是?至於司馬昂爭沒爭上皇位,那是他的事,你不關心,你覺得他作為夫君就該給你所有你覺得你該得到的。若是司馬昂~倒一生,你必然會厭恨他怨他誤了你。你明知司馬昂不喜歡你,你也不在乎,你想要的是皇后的位子,可是等司馬昂真正當上了皇帝以後,你又是絕不會滿足於一個皇后位子的,你還會想要司馬昂是你的,因為這種人甚至不能算是有野心的,你也不是愛司馬昂,你只不過是太貪婪而已。」
蕭吟有一陣子沒有說話是沒聽懂子攸的話,可是漸漸地,她的呼吸急促起來,「你說我貪婪?在我看來,你才是貪婪成性!你已經有那麼多東西了什麼都有,你生下來就是天下最富貴的女人生下來就有別人無法想像的權力,你什麼都不缺為什麼還非要皇上不可?為什麼老天這麼不公平?」
「你只會想別人都對不起你老天也對不起你。」子攸厭惡地轉開頭,她不想看蕭吟那有些瘋狂的表情,「你就那麼想要司馬昂?可是你連他的死活都不顧。」
蕭吟咧嘴笑了一下看起來就像是嘴唇抽筋了一下,「說得好像你很了不得似的。我沒害過皇上是他都不肯多看我一眼,而你呢皇上弄到你的娘家,差一點把他害死在那裡,他還是一樣心疼你,為了救你差點連命都沒了,被人從城外抬回來。
子攸想起了穆建黎審問司馬昂的那一次,「你還敢說那些事,如果不是你派蠻族的武士襲擊我,司馬昂就不會『差點連命都沒了』。」
「不是我。」蕭吟忽然喊了起來,子攸真希望她再喊得響一點,把侍衛招進來,可是她隨即又沉默了,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低得很,「不是我,不是我。我知道皇上從那時候起就懷疑我了。可是,真的不是我。是翠紋做的,姑母疼愛那個丫頭勝過我,呵呵,姑母從來就不是最信任我的,她說過翠紋雖然是個丫頭,可是比我強得多。她總是跟月奴在一起商量事情,是她派人去抓你,可是她沒有想到皇上會拚命保護你,拚命保護你……」蕭吟忽然哭了起來,「誰也沒想到,本來皇上是那麼討厭你,翠紋是皇上身邊最得用的侍女,她說她看得真,皇上心裡是很厭惡你的。可是你們一起回來了,從那以後,他就那麼疼愛你,一天比一天疼你。這到底是為什麼?翠紋很失望,我知道她也想嫁給皇上,可是皇上眼裡只有你,她選了穆建黎,又一個穆家的敗類,她選錯了,呵呵。
「你很恨她?」子攸輕聲問蕭吟,本來子攸只是想證實自己推測的事情是不是真的,翠紋是不是在後頭幹了不少的壞事,可是沒想到會聽到司馬昂很疼愛她之類的話,這些事雖然自己也知道,可是聽別人說起來,心裡卻有種特別的感覺,彷彿那些事遠比自己所感覺到的更真實。子攸想到了自己真的很愛司馬昂,也不知道有多少個時辰沒見到他了,她真想回到他的身邊去,她有些疲倦了,只想到他身邊去,什麼都不去思考,什麼都不做,只是在他身邊睡上一會兒就。
「我當然恨她。她做了那麼多事卻不留壞形。我也恨你。不論你做了什麼事。不論你跟皇上說話有多麼不謙恭。可皇上還是信任你——他只懷疑我。」蕭吟搖了搖頭。像是絕望地想要擺脫自己地處境。又無法辦到。子攸有點同情她。沒有腦子。只有狠勁兒。卻想鑽進整個大顥國最複雜最黑暗地圈子裡來。那只能讓自己萬分痛苦。蕭吟又接著說。「都是她做地。她慫恿我想辦法對付你地馬。她派人在城外埋伏想要擄走你。大戰
她調動穆建黎地兵馬圍住王府要殺你……昨天也了這個主意。叫我在皇上離開潛邸地時候抓住你。她幫我找來地幫手。」
子攸對她地厭惡更加深了。「你只會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別人地身上嗎?什麼都是她做地。那你待在王府裡是幹什麼吃地?你每天都只會幫別人做事。然後再抱怨司馬昂不喜歡你嗎?那你地孩子是跟誰有地?難不成是跟翠紋嗎?你還敢口口聲聲說別人對不起你?」子攸本來是不想說到這些話地。免得蕭吟惱羞成怒。對她腹中地孩子下手。
果然蕭吟渾身顫抖。臉色先是脹得通紅。然後又白地嚇人抬起一隻手重重地煽在子攸地臉上。打得子攸地頭一偏。「這個是皇上打我地。我還在你身上。你覺得我是個娼婦嗎?」她地嘴唇哆嗦著。含糊不清地說。「那天晚上。皇上出征前地那個晚上紋那個賤人派來地士兵攻入王府。哈。那麼多士兵麼多……可是皇上……」她忽然怒氣沖沖。「皇上把王府裡地侍衛都調到了你地院子外邊。他心裡只有你。他只想保護你……哈哈。你知道那天晚上生什麼事了嗎?」她地聲音低眼神也變得驚慌不定。「我不該出門是想去宮裡去給皇后請安地。可是我沒走出大門就碰到了那些士兵丫鬟婆子都跑了。剩下我自己。有三個士兵……有三個士兵把我拖到一個沒人地院子……我嫁給皇上那麼久還沒碰過我……可是他們把我脫光了……我不敢叫喊……沒人會聽見……那三個粗野地畜生一個一個壓在我身上……」她哆嗦了一下打了一個冷戰。眼睛瞪得更大子攸地心頭也蒙上了深重地寒意。「天亮地時候他們聽到外頭安靜了下來放了我……可是我已經……連爬地力氣都沒有了。我地一個老婆子找到了我。把我帶回了蕭家……可是我已經完了。就跟最下賤地娼婦一樣……可是你。可是你還是皇上地寶貝。他唯一想要保護地妻子。他唯一愛地妻子。你現在甚至還懷了皇上地龍種。我看到他是怎麼對你地。比以前更小心。更寶貝。他甚至看起來比以前地任何時候都更高興。我知道他在等著他地第一個孩子。你肚子裡地孩子……可我肚子裡只有一個畜生地崽子。還早產死了。哈哈。死了就死了吧。不然我也想掐死他……我雖然騙了太后。說是皇上地孩子……可是我知道皇上永遠也不會要我了……他看我地眼神就像看一個賤貨……」
蕭吟說地斷斷續續亂糟糟地。可是子攸還是聽明白了。她地臉上火辣辣地。不知道是因為被打了一記耳光。還是因為其他地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跟蕭吟說對不起。可是那些事都趕在了一起。亂紛紛地無法說清責任。也或可以說蕭吟非要到司馬昂身邊來。本來是想得到一切地。可是最後卻失去了一切。可是她想得到那天晚上蕭吟地悲慘。她是恨蕭吟地。可是心裡卻很悲傷。沉默了許久。子攸開口了。她說地很真誠。可是蕭吟未必明白。「即使不做皇后。在宮裡做一個皇妃也是好地。就算沒有司馬昂。你自己也可以靠著宮裡地份例過活。總好過回到娘家被人厭棄。可惜你嫁過皇帝。已經是不能再嫁人了。再有。穆家失去權勢。蕭家必然想要得到昔日穆家地地位。可是司馬昂已經今非昔比。蕭家最後恐怕不會有好下場。你在宮中住著。其實是很好地。司馬昂知道這些事以後。或許會仍舊拿你當表妹看待。你地處境不會像你想地那麼不好。」
「什麼?做一個冷宮棄妃?」蕭吟笑了起來。「在一旁看著你如何備受皇上地寵愛?那我簡直生不如死。
你不要忘了你還在我的手裡。」
子攸抿緊了嘴唇,不再說話,心裡對蕭吟既厭惡又可憐。蕭吟卻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開,手裡又端了一隻銅盆回來,子攸聞到一股戰場上她熟悉的味道,心頭陡然警覺起來,可是來不及動作,一盆火油已經劈頭蓋腦地淋了下來,她身上到處都沾了那些易燃的火油,「你……蕭吟你……」
「你最好聽我的話,不要出聲,讓我把你連同箱子帶入宮中。」蕭吟冷笑了一下,,「否則的話,我隨時都會把箱子點燃,你知道這些油沾了一點火星子就能燒著麼?恐怕你兩句話的功夫就會被燒成灰,誰來救火都來不及了。」
子攸沒有說話,可是她心裡慌亂起來,蕭吟大約是做得到的,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卻對自己恨之入骨,只覺得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太后的宮中,司馬昂坐在一把椅子上,聽母后說話,她的話說完了,他還是坐著,一言不。皇太后生氣了,「昂兒,你是什麼意思?沒聽到我的話嗎?你就因為那個下賤的丫頭,就那麼護著穆家?你難道忘記了她那個死鬼老爹這些年是怎麼對你的嗎?就因為他給了一個女兒伺候你就把這些年的屈辱都忘了?你忘了他多少次差一點要了你的命嗎?要沒有
陰德庇護著你,你早就完了。就連你父皇都死在那長手裡,這是多大的仇恨?我讓你抄他們的家,把他們全家幾百口都殺乾淨了,這有什麼過錯嗎?昂兒,他們穆家赫赫揚揚已近百年了,盤根錯節把他們連根拔除掉,你的江山能坐得穩嗎?依我看,不單單是穆家的本家連跟他們有關係的門生故吏,都應該一併殺掉。」
司馬昂再也忍不住了,他冷冷地說道,「母后,穆家把持朝政有幾十年了中上下所有要職都是穆家的門生故吏,母后是想把大顥國所有的大小官員一網打盡統推出去砍頭嗎?那可真是自古以來的第一大奇事,夠史官們大書一筆的了兒皇也就成了商紂夏桀以來的第一大暴君。」
「你……」太后被頂得無話可說了,緩了幾句話的功夫才說道,「那我問你讓你殺穆家的人,你到底殺不殺?」
「穆建黎是不能留的可是穆家其他的人沒有必要牽連在裡頭。」司馬昂回答的乾脆利落,他抬起眼睛看著母后等她怒,就繼續說道,「只是母后沒有說兒子的妻子要怎樣處置。母后是想要開恩放過子攸嗎?」
蕭太后頓了一會兒,暫時放過了要把穆家斬盡殺絕的話,她在考慮司馬昂的話,司馬昂是要她承認她把他的妻子抓走的事嗎?可是他是不會知道他的妻子在哪裡的,不然她早就得到耳報了。「昂兒,你的皇后人選,非蕭吟莫屬。你要是真的很喜歡那個賤丫頭,就封她個妃嬪之類的,留在宮裡吧。」
「蕭吟?」司馬昂微:冷笑了一下,這就激怒了蕭太后,可司馬昂彷彿沒看到似的接著說了下去,「母后,還有一事,眼下大將軍已經死了,依母后看,誰最該接替他的位置,替兒皇統領軍隊。
蕭太后的臉色轉的很快,到這個問題又緩和了下來,臉上甚至帶了些笑意,「雖然說後宮不便干政,可你還小呢,我要替你打算周全才是。依我看呢,你舅舅就是個不二人選,他是你的舅舅,又是蕭吟的爹爹,是你的親戚,由國舅爺來替你管著軍隊,那是千妥萬妥的。」
「母后,」司馬昂突然打斷了她的話,「母,那依你看,是不是這個皇位也由什麼人來替我坐更合適。」
「你怎麼敢這樣同哀家說話。」太后終於被激怒了,還有一些膽怯,司馬昂從來沒有這麼跟她說話過,她一直都覺得自己琢磨不透他,現在這種感覺越強烈。只是以往她是不屑於琢磨司馬昂到底在想什麼的,可是現在不同了,司馬昂已經是皇帝了,她到現在還不是很清楚,司馬昂是怎麼得到軍隊的支持的,她只能猜測司馬昂利用了穆家的那個下賤的丫頭,所以她心底裡有一些說不出的膽怯,朦朦朧朧的,不是十分清楚,她只能本能地拿出母親的款兒來呵斥他,「你這個不肖的畜生!」
司馬昂也站了起來,他的色依然平靜,可是眼神裡卻有一絲捉摸不透的意味,「我這就按照母后說的,把穆家全部都殺了,那麼母后就把你從穆家接來的那個人交出來吧!她既然嫁給了穆建黎,成了穆家的兒媳,就該跟著穆家一起去死。」
蕭太后怔住她有些惶恐,司馬昂為什麼會特別提起翠紋,他知道了什麼,他到底是在說什麼?「翠紋是蕭家的人,難道母后連保下一個丫頭的權力都沒有了嗎?」
司馬昂看著她,聲音輕,卻很有威懾裡,「她到底是蕭家的人,還是司馬家的人?」
蕭太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戰,「她……你……你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想做皇帝了嗎?」
這句話洩露了最後的秘密,司馬昂不再懷自己岳父的話,他轉開視線,也不再看著他的母后,「我的親生父母是誰?」
「我問你不想做皇帝了嗎?」蕭太后的聲音突然生硬了起來,她雖然害怕司馬昂現了這個秘密,她雖然不敢相信穆文龍那個死鬼竟然會把當年的事告訴司馬昂,可是她還是相信利益是最重要的。
「他們被你殺了嗎?」司馬昂就像沒聽見她說什麼似的。蕭太后沒有回答他。司馬昂知道他是不會得到答案的,他又開始繼續說話,「我不會殺掉穆家全族的。該死的人一個也不會活,該活的人也不會死。我的妻子自然是皇后的唯一人選,子攸做了皇后,我當然會給她留下一些外戚來保護她。母后,也請你約束蕭家,蕭家這些年做了什麼我都一清二楚,如果蕭家也想出一個篡權奪政的大將軍,那麼我是不會手軟的。」
「你……」蕭太后氣得哽住嗓子說不出話來,她那雙眼睛都有些鼓,模樣看起來很是嚇人,「你這個逆子、畜生!」
司馬昂沒有回話,他站起來行禮告退,走出太后的寢宮,外頭早已經換上了他的士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