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十一章
「小葉怎麼了?」子攸皺著眉頭問道,「怎麼燒成這個樣子呢?」
「染了些風寒,小葉畢竟是在南方長大的,北地酷寒,他的身子大約有些吃不消」上官縝摸了摸柳葉滾燙的額頭,「已經叫人煎藥去了,吃了藥再看看,應該沒事的。」
「一定沒事的,哥你是關心則亂,以你的醫術恐怕小寒還是不打緊的。小葉是昏睡過去了麼?」子攸安慰了上官縝,又俯身自己仔細看了看柳葉那燒得通紅的臉,「這個惹禍精真是少有這麼安靜的時候。小葉你真睡著了麼?不是裝的吧?」
「子攸,別鬧他了。」上官縝一向是護短的,「你昨天喝了那麼多酒,怎麼今天還這麼早就過來了?」
「,還不是你那未過門的媳婦一大早跑到我那裡去生氣,所以我來問問是怎麼了?」子攸抿嘴一笑。
「生氣?」上官縝瞪起了眼睛,過聲音卻不大,怕吵著還在睡著的柳葉,「她有什麼氣可生?莫名其妙。三天兩頭要翻出些事來吵吵,以後她去找你,你不用搭理她。還他娘的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
「哥,你是什麼思?」子攸拉下臉來,「土話說『當著矮人別講矮話』,難不成我也討厭了麼?」
上官縝愣了一下,看著攸大笑,「你看我,每常地就忘了妹妹是女子,恕罪恕罪,妹妹不是女子,妹妹是大丈夫,行了吧。」
子笑了出來,「那還罷了,我要是男人,一定把你們都比下去。啊,算了,不說這個,可是哥你也不能怪鍾姐姐愛吃閒醋,你們婚約早就訂好了,她心底裡又認定了你,可是你卻遲遲不娶她進門,如今她也算青春已大,這算怎麼回事呢?」
上官縝轉開睛。似乎並不想回答。
子攸「切」了一聲。「哥你多爽快地一個人啊。怎麼一說到這個事情上來。就吞吞吐吐地……反正小葉現在睡著。鍾姐姐在我房裡。這裡只有咱們兩個。哥你心裡到底怎麼想地。告訴我知道。我心裡也好有個數。」
「有什麼可說地。」上官縝急躁地說了一句。看了子攸威脅地表情。又笑了。緩和了一會兒。最後歎了口氣。「這婚事是當初我師父和鍾叔父一同定地。他們是之交好友。我師父又……我這人是個粗人。可是生平最敬重師父。從不肯違逆師父半點意願。可是我……你也知道哥哥我喜好結交朋友。喜歡在江湖上自在流浪。我地心思根本不在什麼婚事上頭……」
「你喜歡什麼。跟你結婚生子有多大關係?」子攸說了半句。忽然想明白了。「。你直接說不就得了嗎?你怎麼這麼不爽快?你要說地是你壓根就不喜歡鍾姐姐是吧?」
上官縝看了子攸一眼。不大情願回答這個問題。可那意思分明就是默認了。
「真差勁。」子攸隨口就說了一句。上官縝氣得瞪了她一眼。她還了他一記白眼。「要就別答應。你毀了婚約。人家還怎麼再嫁了?你別說這裡是江湖不是官宦人家。沒那麼多勢利眼瞧著。可是若要依我看江湖中更是人多口雜。人人都知道你大名鼎鼎地上官縝不要她鍾莫雨了。人人都要嘲笑她。還不知道要編派出多少笑話來呢。她怎麼受得了?」
上官縝剛要開口說話,子攸又搶過話來,「不過也多虧你沒有為了什麼狗屎責任道義就娶了她。倘或你已經娶了她,可你又不愛她,對她不理不睬,甚至一年都不見她幾回面,那更要不得,她也不是那種能受得了那樣委屈的人。」
「那要依你說,到底怎麼樣才好?」上官縝沒了辦法,全是他不好,他認了,可是子攸說來說去竟是哪條路都走不通了。
「我哪有什麼法子啊?」子攸乾脆利落地撂了挑子,她又摸了摸柳葉火熱的額頭,「我勸你還是去跟鍾莫雨先說明白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話不妨的委婉些,可意思還是要說透。然後等回了京城,你再去找鍾無風說說,拼著他給你幾個大耳刮子,你也只要受著就完了。
上官縝半日沒有言語,不過倒像是聽進去了,隔了一會兒才說,「依你說,就這麼簡單?那……妥當麼?」
「多少大事你都做了,牽扯到兒女私情的事,你倒餒了。」子攸又給了他一記白眼,「這話可要緩緩地說,不過事兒不能再拖了。你已經認得鍾姐姐好幾年了,你若是實在跟她相處不來,話不投機,性情也不和,就趕緊快刀斬亂麻吧,對鍾姐姐也公平些。你還等著相看兩厭,最後再弄出個你死我活來嗎?」子攸搖了搖頭,仔細看了看柳葉,又說道,「哥,小葉燒得真厲害啊,怎麼煎藥的還沒過來,哥你去催催吧,別是這裡的軍醫,不肯輕易給藥罷。齊烈在外頭,你叫齊烈陪你一同去,倒是這樣還便宜些。」
上官縝有些著急了,抓過枕頭來,慢慢移開自己地腿,扶著柳葉的頭讓他枕在枕頭上。「子攸,你先別走,
替看小葉兒一會。」
「好。」子攸笑瞇瞇地答得很痛快,眼看著上官縝走出了門,又支著耳朵聽他走遠了,這才轉過頭來,在柳葉的臉蛋上一掐,「小葉侄兒,你也就騙騙義兄吧。
柳葉「哎呀」一聲張開眼睛,「小攸,你不思怎,我還燒……」
子攸鬆開他的臉,讓他把話說清楚,他氣得一骨碌坐起來,「我還燒呢,你就欺負我,你不是人。」他瞪著一雙大眼睛打量了得意洋洋地子攸幾眼,狗腿了一句,「小攸師姑,你怎麼那麼聰明知道我是醒著的?」
「我認識你幾年」子攸推了他一把讓他躺回榻上,驚醒地問他,「你怎麼燒了呢?」
「放心罷,」柳葉翻眼皮兒,「我不會告訴師父說是你把我帶到冰上打魚才凍出風寒地。」
「切,說了我也不怕。」子攸覺地上有些冷,便也縮上他的床鋪,在角落裡坐下,「你都聽見你師父說的話啦?」
「嘿嘿。」柳葉滿閉上眼睛,「多謝小攸。」
「謝我做什麼?我又不是你,我是為了他們。」子攸哼了一聲,又捅了捅柳葉地頭,「渴不渴?」
柳閉著眼睛笑,「反正多謝小攸了。」
「你啊,不要這子好不好?」子攸跳下床鋪,從爐子上吊著的水壺裡給他倒出了一杯水來,「就算義兄不娶鍾姐姐,可是他將來還不是有一天是要娶親的嗎?現在你還算年紀小,可你總有大地時候,那時候你師父不遷你了,你怎麼辦呢?」
「不會有那一天的。」柳葉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就算有那一天我也要賴在師父家裡不可。」
「你可真是招人嫌啊。」子攸開了句玩笑,把水遞給柳葉,「喝點水吧,瞧你地惡嘴唇乾的。」卻看見柳葉地眼睛有些紅,也不知道是高燒的關係,還是就是要哭了,子攸有點不忍心,這個柳葉倒是在是比女孩子還會賺人同情,「我說錯了行不行?你可別哭啊。」
「哼,要是師父不要我了,我就去小攸家裡。」
「好啊。」子攸連忙答應,她最喜歡熱鬧。「就是義兄要你,我也希望你住在我家裡。」
「算了吧,你那是缺打手!」柳葉白了她一眼,「小攸是最會算計地了。再說,等將來王爺要是真地做了皇帝,你就是皇后了,你們就要搬進宮裡去住了,那時候我一個男子,還怎麼去住啊,難道要我去做小太監?」
子攸被他說的笑了起來,「不過說起來,鍾姐姐算是倒霉的,可也怪不得義兄,算起來總是你師公不好。誰叫他當時點這鴛鴦譜呢?」
柳葉說道,「好像是什麼時候師公他老人家和鍾家的老爺子喝酒喝高興了,就把婚事給說定下來了,也管師父願意不願意。再說那鍾子也真是地,在宮裡當侍衛當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怎麼地,就犯了罪,被貶了出來,惹出這些是非來。也不知道他在宮裡能犯什麼罪,別是調戲宮女被皇帝抓住了罷?」
子攸想起鐘師父的那個一本正經的嚴厲模樣,就笑了起來,「你別在這裡胡說,那人也是王爺的師父呢?你說他調戲徒弟的爹爹的女人,這要叫王爺聽見臉上又要下不來了。」
柳葉也笑了,笑得直咳嗽,「這可真是巧了,撞來撞去大家都有些關係,可惜我從小是個孤兒,跟誰都沒關係。」
子攸捏起自己地臉,向他做了個難度很大的鬼臉,吐著舌頭說,「你裝可憐這招雖然在義兄那裡屢試不爽,可姑姑我從來都不吃你這一套。」
門口忽然傳來一個無奈地聲音,「子攸,你又在做什麼?別把臉弄得那麼奇怪。」子攸連忙鬆開手,有些臉紅,回頭看司馬昂和上官縝一同回來,她還坐在柳葉的床上呢,她有些尷尬,柳葉早笑得翻身趴在床上。
「司……司馬昂,你怎麼過來了?」子攸訕訕地問司馬昂。
司馬昂把她從柳葉地床上抱起來,「我回來找你說話,可是在房裡只看見了鍾姑娘,又沒影了,所以我才來尋你。你也太能胡鬧,還不快給我下來,像樣一點。」
司馬昂只在這裡略站了站,說了幾句話,看著上官縝給柳葉喝了藥,知道柳葉要休息,就拉著子攸走了。才出了門走了幾步,司馬昂就扯了扯子攸的小耳朵,似笑非笑地說,「你能耐了啊,連別地男人的床都爬上去了。」
「啊小葉也算男人麼?他還是小孩。」子攸連忙摀住自己的耳朵,「小孩沒有關係。司馬昂司馬昂,你生氣了?真小氣。」
司馬昂動了動嘴唇,似乎說了句什麼話,子攸鬆開耳朵,「啊?你說什麼?」
前後無人,司馬昂下頭在她的耳朵上咬了一口,子攸低頭躲避著,笑出了聲,「司馬昂,你越來越不像個王爺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