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他在這裡裝的人五人六的,其實他什麼也不是他啊就是秋後的螞蚱,根本蹦不了幾天。」
「行了,別說了,你沒見他那個俊俏的小廝過來了麼?怪不得他不急著回京見他那個美貌小娘子呢,原來他是好這一口啊。」
「穆家的大小姐厲害,看來也不怎麼樣啊,還容得了他養臠寵。」
子攸站住了腳,她隱隱約約地聽到一點,回頭問柳葉,「你聽清他們說什麼了嗎?」
柳葉揉了揉眼睛,他正犯困呢,「沒聽清楚,反正不是好話,」
子攸穿著小廝衣服跟柳葉站在一起,就像是個粉妝玉雕羞羞赧赧的少年郎,偏生柳葉也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人,兩個本來差不多一般高,站在一處倒像是一對兒的瓷娃娃,引得幾個嚼舌頭根的紈褲子弟又瞅了他們幾眼,還頗有幾個瞅著他們笑得不懷好意的。
這些年豪門裡頭多有包童的,如今那也算是種時興的玩意兒,這幫子不學無術的貴族子弟在銅羊關上拘了這麼久,早膩煩透了,見著子攸和柳葉停下來,就擠眉弄眼的招惹他們。這還是知道子攸和柳葉都是王府裡來的人,而王爺在這裡又是手握他們生殺大權的,他們才安分一點,若是差一點的地方來的,他們早就想法子上手了。
子攸被他們得惱火,就要過去,柳葉連忙拉住她,「別大聲說話,說話就露餡了。要揍我去揍他們。」
子攸憋氣了一陣子也就算了,「你也別過去了,這裡畢竟是軍營,司馬昂定的那些個軍法本是約束他們這些混賬東西的,若是咱們違了軍規法紀,司馬昂若是寬了咱們,他們就不服管了。明天就是大節了,他們這是還沒等到撤軍的命令,心裡不滿,在那裡故意惹是生非呢。咱們走,別理他們,百無一用的混賬東西,還做夢陞官進爵呢!早晚有一天會被砍了腦袋。」
柳葉本來就沒精神,也算了,眼看要過年了,他卻要蹲在這個死冷寒天地地方,還見不著師父,他的心情也不好,他們要找彆扭他倒是也能理解,他還想跟子攸找彆扭呢!只是他跟著子攸繼續向前走的時候,你起混賬東西在他們身後故意出的笑聲實在太大聲了,他到底被激怒了,決定乾脆就打他們幾個混賬一頓來緩解悶氣。
子攸連忙拽住他:衣角。低聲喝道。「你做什麼?」
柳葉起袖子。「小攸。你放心。我就把他們都打死算了。一個活口都不留。看誰去王爺那裡告咱們違反軍規。」
「柳葉。你犯什麼混啊?」子攸情急之下用力拉住胳膊。他也用力掙扎。幾個閒坐著地金吾衛笑得更大聲了。口裡不乾不淨地說得子攸地臉都紅了。她猛地鬆開手。柳葉沒提防差點一頭撞在牆上。「好。去教訓教訓他們。叫他們把嘴給我閉上。」
柳葉得了她這句話。腰桿子更硬。順手就把腰間佩著地劍抽了出來。幾個金吾衛壓根沒把這個清秀地少年看在眼裡。見他面紅耳赤地拔出劍來。就更忍不住哈哈大笑。還有人勸柳葉些把劍收起來。別削著手指。這刀劍可不是他們這樣地小娘們玩地。柳葉怒不可遏踢起劍來剛要動手。耳邊突然聽到「嗤」地幾聲輕響。幾個金吾衛地笑聲戛然而止。
柳葉和子攸都愣了一下。金吾衛攥住自己地喉嚨。似乎急著呼喊。可是卻一聲都不出來。沒一會兒就泛著白眼昏了過去。
子攸走近了幾步。還沒看明白。柳葉卻對著地上地幾枚銅錢笑出了聲。「師父」
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從城牆的陰影裡走了出來,哈哈大笑著說,「幾個小王八蛋太了,我叫他們閉一會兒嘴,沒什麼大不了的,過一個時辰自己就能醒過來。倒是你們兩個,真能給王爺惹麻煩,怎麼著還真要動手啊,當這裡是京城啊?在京城裡你們惹了亂攤子也無妨,可在這裡卻是要王爺給你們收拾的。柳葉也越來越不像樣了,讓你陪子攸幾天,你就知道助著她胡鬧。子攸也是,真不成樣子。王爺,要降服我這乾妹子,可沒少讓你費精神吧?」
司馬昂就在他身邊,跟他外在的張揚不同,他的談吐仍舊很謙和,「沒什麼關係,不是什麼大事。再說子攸也好地很。」他看著子攸的眼睛微笑了,子攸有些不好意思,向著上官縝靦腆地笑笑,就走到司馬昂身邊去了。
倒是柳葉,呆愣愣地看了上官縝半天,忽然嚎啕大哭,硬是把子攸嚇得一蹦。柳葉像個頑童似的撲到上官縝懷裡,哭得含糊不清,「師父我都多長時間沒看到您老人家了,你真不像樣,竟然把我扔在京城裡這麼多個月……嗚嗚……」
子攸看的直咧嘴,向司昂說
你看他多矯情,都快八百歲了,還裝小孩。」
柳葉哭得越聲大,「師父,小攸姑姑還欺負我,天天欺負我,還有鍾莫雨,天天跟我打仗。」
「!」子攸趕忙插了一句,「胡說八道。」
「師父你都不管我的死活,師父你真沒出息。」柳葉卻哭得更傷心了。
子攸吐吐舌頭,「以後王府要養個戲班子的時候,就請小葉來唱旦角吧。」
司馬昂看著眼這一幕實在忍不住笑,這個上官縝在外頭是何等的豪氣,可是現在卻被他一個小徒弟揉搓的手忙腳亂,顯見得柳葉是從小到大備受寵愛的,十七歲也不算小了,卻能當眾大哭,撒嬌使性子的功夫遠在子攸這樣地假小子之上,偏偏上官縝還就真拿他沒轍。
柳葉哭的噎住了,有些上來氣,子攸幸災樂禍地在後頭拍柳葉的背,「你看你看,我說你跟我來了,到過年時候一定見得到你師父罷。」
「你就是騙我,一個時辰以前你還不知道我師父到底能不能來呢!」柳葉還有功夫回頭跟子攸吵嘴。
子攸嘿嘿笑,躲到司馬昂身後去,「你跟我義兄說完話了罷,說完咱們就先走,柳葉這一哭還不知道多久是個頭呢!」
上官縝抱歉地笑笑,司昂知道這樣子也難再談下去了,隨便說了幾句,就請劉捨去給上官縝安排房舍去了。這邊子攸跟司馬昂說,「嘿嘿,好笑吧,柳葉就是那樣,以前剛見到柳葉地時候,我還著實羨慕了他好一陣子呢!哈哈。他小時候是個棄兒,是被義兄的師父撿回家地,聽說那時候他還包在襁褓裡,可義兄已經十幾歲了,義兄的師父呢又只管撿不管撫養,所以都是義兄把他背大地,他跟義兄也就特別親,義兄那其實就是他的長兄,再說義兄也特別願意寵小孩,尤其是對這個幼弟,所以你看柳葉那沒出息地樣兒,哈哈。」子攸一邊說一邊忍不住笑,司馬昂看著她那大說大笑的樣子,也忍不住笑。
「平常人家的歡樂,是著實讓人羨慕。」司馬昂笑著說道,「倒讓我想起來我小時候,我的大哥。」
「你有哥?你不是……」子攸忽然想到皇后,還有皇室裡總是養不大男孩的事。她的笑沒有了,低聲問他,「你哥哥待你好嗎?」
司馬昂陷入了回憶,沒太留意子攸的神情,他臉上帶了些微笑,像是想到了幼時的那些時光,「很好。他母妃死的早,所以他是在我母后的宮中被撫養長大的,不過後來有了我,他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可他秉性善良,倒沒說過什麼,常帶著我,我三歲的時候他就教我識了不少字。」
司馬昂低下頭,子攸隱約想到了後來,她有些害怕聽到司馬昂說這個故事的後來。
半日司馬昂笑了笑,「後來他的身體越來越不,總是吐血,他病死的那天晚上我去看他,我才五歲,那時候還不大知道什麼是死。大概他走的很安詳,所以我一直以為他睡著了,還趴在他床邊陪著他睡了一會兒。一直到有個宮女進來,才現……」
司馬昂看了子攸一眼,低頭笑了,伸手把她臉上的淚擦了去,「你哭什麼?傻里傻氣的。」他摟住了子攸,「我知道宮裡每天都在生著什麼事,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怕的是什麼。那我告訴你,不管咱們將來進沒進宮,我都只有你一個妻子,我也只有我們的兒子,沒有人會傷害你,也沒有人會傷害我們的兒子。」
子攸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好吧,就算我什麼都不信,時候連我自己都不信,可我相信你。」
「別哭。」司馬昂吻了吻她的額頭,給她擦乾了眼淚,「明天就是大節了,今天我帶你去見見你家裡人,咱們一起吃個飯,算是那麼個意思罷。」
「我家裡人?」子攸扁扁嘴,「我寧願不見他們呢。」
「這一個我看還可以。」司馬昂笑了,拉著子攸回房去,裡面有一個少年正在等著。
那個少年見了子攸就笑起來,「小攸堂姐?」
子攸吃了一大驚,「啊,你,你是……我的天啊,你怎麼模樣一點都沒有變啊。穆建黎跟我說,說你跟你娘搬回你娘的老家去住了啊?怎麼你在這裡?我一直沒收到你的信,還以為你跟我家裡生氣,就賭氣再也不想見我了呢。你娘好嗎?你怎麼在這兒?這個服色是金吾衛啊,原來你一直在京城了?穆建黎又騙我了?」
司馬昂笑了,拉過子攸來,「好了,慢慢說,怎麼一下子問這麼多話?你看他被你問的,可憐巴巴的連話都插不上。」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