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劈下的時候,月奴出一聲驚叫,是她把司馬昂帶不想看著他橫屍在這裡。在她看來,這一刀去勢太快,司馬昂必定猝不及防,誰知那刀將要砍到司馬昂的時候忽然凝住不動了,她喘上一口氣來,定睛看去,司馬昂的劍竟不知是什麼時候抽出來的,劍尖抵在可汗愛將的咽喉上。司馬昂再把寶劍向前送半分,或者那將軍再向前揮刀,劍尖都會刺穿咽喉。
這一局將得好,蠻族武士不能再向前,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可汗還在後頭看著,他黝黑的面皮憋得通紅,眼睛瞪得銅鈴一般,脖子上的青筋都出來了。他本以為司馬昂一劍便向他的咽喉過來,是要殺死他,可沒想到司馬昂的劍竟在最後一刻凝住不動,他知道司馬昂是有意相讓,只是要逼他撤刀,可是他號稱草原第一勇士,跟從可汗這些年,從未輸過人一招半式,要他撤刀認輸,這樣的屈辱他怎麼可能受得了。
他憋足了一口氣,硬生生地重新把刀砍下去,他知道這一下子的結果他自己這一刀砍不到對方那個中州小子的要害,可是自己的咽喉卻要直撞進他的劍上去了。這已經不是比武,而是搏命了。
司馬昂耳朵裡聽見可汗出一聲驚叫,「勒不台。」像是在喚那蠻子的名字。他向著那個叫勒不台的莽夫一笑,在這最後一刻忽然撤劍,同時腳尖一點,身子猛地向後竄去,也避開了那一刀。
勒不台愣住了,眼前的中州小子應變太過神,他根本不信世間有人能有這樣出神入化的功夫,在他看來,只有一刀一刀老老實實地砍殺才是正理,那小子使的那就不是真刀實槍的砍殺,簡直就是鬼魅之術通靈之術。他也不相信自己會敗給一個比自己瘦弱的小子,他瞪著司馬昂,忽然大吼一聲,向司馬昂衝過去,舉劍就砍。
司馬昂沒料到他會死纏爛打,急忙向一邊閃避,差點被他一刀砍在肩上。矮個子的大汗「騰」地站了起來,抽出腰刀加住勒不台的刀,勒不台殺紅了眼,剛要回刀,猛然醒悟,那是可汗。
司馬昂冷眼看著那個倒霉的蠻族將軍跪了下去,向他的可汗請罪,小個子的可汗大聲咆哮著蠻族的語言,似乎是在斥責他。
可汗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瞪著司馬昂,用中州話說,「我的人讓你笑話了,技不如人,得人相讓還不知進退。」
司馬昂略一點頭,笑得有那麼點紈褲子弟的意味,「
可汗眼神陰鬱地看著司馬昂,已經明顯是在壓抑火氣了,幾句話說的有點咬牙切齒,「王爺果然好武藝,連我部落裡的第一勇士也敗在你的手下。」
司馬昂向可汗施了一禮。「可汗謬讚了。」
「你不用謙虛。我們草原人有一說一。從不隨便誇獎人。說出地話都是實話。」可汗仰頭看著他。幾乎已經不想要再掩飾臉上地怒火。他硬邦邦地說。「王爺。我們還是來說說正事吧。不知你要怎麼為我打開銅羊關地大門。」
「」司馬昂笑道。似乎草原地可汗越是急躁。他反而越是閒散。竟然還退後三步。坐回自己方才坐地地方。懶洋洋為自己斟了一杯酒。草原可汗憋著一股火等了半日。他才慢慢說道。「可汗還沒有答應我說出地條件。可汗攻入天朝境內。須得以齊水為界。若我得不到可汗地允諾。是不會幫助可汗地。」
「好。我就答應你。可是王爺當真是有誠意地嗎?」
司馬昂笑了起來。「可汗。銅羊關旁有一條崎嶇難行地小路可通關外。我就是從那裡帶著你地女兒出來地。你地女兒既然知道了那條路。那便相當於我已經將那條路告之了可汗。難道這還不夠表露我地誠意嗎?」
可汗看了一眼自己地女兒。月奴向他點點頭。再看看司馬昂。還在那裡在毫無戒備地喝酒。這個年輕人。似乎少了不少防備心。就因為他還太年輕?因為他確實有著世間少有地武功?所以他心高氣傲。以為世間沒什麼事難得倒他?地確。可汗在心中冷笑。這樣意氣風狂放不羈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地少年人他見得多了。也是最好利用地。「既然如此。王爺不怕被我扣留麼?」
「我當然怕,」司馬昂說著怕,可臉上還是一副無所顧忌的神態,只是倏忽間,眼神裡流露了一抹冰冷的意味,「不過可汗的女兒離我這麼近,可汗,您說以我的功夫,我要殺您的女兒,您來不來得及救呢?可汗的女兒若是死了,可汗您還是一樣找不到繞到銅羊關後迂迴進攻的路。」
可汗臉上的神色一變,他知道司馬昂說的都是實情,勉強笑出來,「王爺,我只是說笑,王爺不要動怒。方才王爺說的條件,我都可以應諾,王爺如不放心,我可立下字據。」
「不成啊。」司馬昂笑著說道,「只有在中州,字據才有契約的含義。我知道在草原上,只有向你們信奉的神明起誓,那才有約束的力量。」
草原的可汗半日沒回
只是陰鬱地望著司馬昂,他現在越來越想要殺掉這個t(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一輩子,他知道眼前這個狡猾的年輕人是什麼樣的人,放著他成長,他總有一日會真的成為草原部落的大敵,他說他要在十年後收復他今天丟掉的土地,那未必是他辦不到的。
當這個年輕的王爺最終離開大帳的時候,這個蠻族的可汗有些後悔,或許跟攻下眼前的銅羊關比起來,殺掉這個王爺才是更重要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年老了就變得多疑,他總覺得自己會後悔今天放走了司馬昂。
月光黯淡的銅羊關外一人攔住了司馬昂的去路,「王爺,您真的是從蠻族的大營裡回來的嗎?」
司馬昂疲憊地轉過頭去,「把這個礙事的劉捨給我抓起來。」
劉捨在黑暗中憤怒地瞪視著司馬昂,「虎賁將軍幾次催促我,讓我找機會殺你,大將軍也要我監督你,如有不軌可立即斬殺,可我總以為你將來必是個了不得的英雄人物,我不能殺你這樣的人,可沒想到你見利忘義通敵賣國……」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身後藏著的司馬昂的侍衛一劍柄敲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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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王府裡,子攸正在看著眼前的男人樂呵,「劉文,這會兒我想起你的名字了,劉文!你成啊,刺殺大將軍,還沒被虎賁將軍千刀萬剮了立威,竟然還能滿街走著高樂,哈哈哈這是什麼世道,虎賁將軍都轉了性兒學會以德報怨了,別是佛光普照中土了吧?嘖嘖,我也別落後,趕明兒個得去捐點香火錢。」
這個劉文確實不是別人,就是在穆文龍的出征的那天行刺的新科狀元。是個本該死了的人,結果卻被當街打架的柳葉和鍾莫雨給撞了出來,這也是巧了。他被王府的侍衛抓進王府來,這會兒站在王妃面前瑟瑟抖,面色蒼白得一點兒血色都沒有了,他不知道王妃要怎麼落他,或者要怎麼嚴刑逼供他,可是這王妃偏偏不說,就坐在正面的圈椅上扯閒篇兒,折磨得他的精神都要垮了。
子攸扯到他要去捐香火錢,柳葉在一邊哼了一聲,「得了吧,就小攸你那麼摳,還能捨得捐香火錢?」
「我怎麼了?不服氣?你當街打架砸壞了東西,當然你賠,我是不會出一個子兒的。」子攸笑嘻嘻地倚在椅子裡,「你不服氣是吧,六兒,去,把柳葉在咱們府裡跟鍾姐姐打架砸壞東西的單子拿過來,咱們今兒先不忙著審劉文,先給柳葉算算賬。」
柳葉的聲息立刻微弱了,六兒還真就從袖子裡掏出一疊紙來,「是,小姐,這是單子,只是錢數我估不出來。別的東西也都有限,只是這單子裡頭有汝窯的天青筆洗一隻,那東西可是無價的,六兒不知道怎麼該算多少錢。」
「不用算了。」子攸笑得更歡了,「就把小葉賣了也未必夠,不過小葉多少會些功夫,給人看家護院的也不錯,技不壓身嘛,說不定賣得上好價錢,可以稍微填補上點。」
柳葉差點跳起來,「小攸,你那個破東西壓根就不是汝窯的。」
子攸吃了一驚,「唉?小葉,你什麼時候也懂看玩意兒了,你怎麼知道你碰碎的那只不是真的?」
柳葉簡直是義憤填膺,「就小攸你那雁過拔毛的性子,有汝窯的東西你捨得擱在院子裡的石頭桌子上?」
一句話說的子攸和六兒都笑的直不起腰來,子攸笑的腰上的傷疼,扶著直「哎喲」,六兒連忙過來扶她。
柳葉斜眼瞧她,「我看你還是回屋裡歇著吧,傷養不好,回頭看見師父,有人又要在師父面前告我的刁狀了,說是我拉著你玩把你累的。」
鍾莫雨立刻瞪了他一眼,眼見又要吵起來了,子攸連忙接過話來,「不急,不急,等我把這個欺師滅祖的人審完了,我才能回去睡個好覺。」
「什麼?」柳葉瞪大了一雙總是睏倦倦的眼,「欺師滅祖?」在柳葉看來世上最親的人是師父師祖,居然有人欺師滅祖,那簡直就是難以置信。
劉文扭開了臉,「王妃說話要有憑證。難道王府就有那麼大權力,可以隨意拘拿人。」
子攸一笑,「本來是沒有的,可是……被害的那個是我穆子攸平生最敬服的賀啟賀大人,所以,我就越權行事一回,也沒別的,只不過約你過來,明日一起去賀大人墳前祭奠一回。」
劉文聽到賀啟這兩個字,立刻嘴唇哆嗦,再說不出話來。
子攸歎了口氣,「也不知道,你是打算明日到了賀大人的墳前才肯把那日的是非曲直道出來呢?還是今日就說?呵呵,這事兒當真有意思的緊,大將軍以為刺殺他的是王爺,我呢,以為是賀啟,可如今看來,好像都不是啊。我夫君為這事……倒也罷了,只是可惜了賀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