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在上官縝的宅子裡其實只住了幾日,精神略微好一t就不顧上官縝的勸阻,硬是帶著人搬回了王府裡。用子攸的話說,她只覺得王府裡才是自己家,也不管司馬昂現下在不在,她總要在家才覺得心裡舒坦自在。上官縝也就隨她去了,雖然放心不下子攸的安全,可他自己也不得閒,便叫柳葉也跟著她過去。
鍾莫雨本來與子攸相處起來已算投契,再加上又聽說刺傷子攸的就是自己那個沒腦子的哥哥,心中過意不去,又聽說子攸的夫君不在京裡,便也要隨子攸到王府去住幾日,也好做個伴。只是她跟柳葉互相看不對眼,莫雨刁蠻,可柳葉被他師父上官縝寵得也夠嬌縱的,兩個不管怎麼都不相待見,每日裡由雞毛蒜皮的小事開始吵,總要鬧到天翻地覆才能歇場。每次吵到後半段柳葉都不是鍾莫雨的敵手,氣急敗壞的柳葉總要扯到鍾莫雨的哥哥鍾無風身上,說他竟然相信聽信王爺他媽和他小老婆的話,明明是個江湖人卻拿著封假信傻裡吧唧地揣摩上意,結果莫名其妙地捲進人家後宮爭寵的糊塗事裡。
鍾莫雨每到這時候都又羞又愧,氣憤難當,好在說這些亂七八糟話的人都是他柳葉,子攸並沒什麼怪罪的意思,也沒有什麼挖苦的話,這樣莫雨才覺得好過些。子攸問明白了事情始末就沒再提過一句話,仍舊是照樣信任自己哥哥,上官縝按照以前的約定,送給子攸百來號會功夫的人添補王府侍衛,子攸也二話沒說就把這些人都交給了鍾無風統御。
鍾無風當時十分羞愧,進到子攸的外屋來請罪推辭,堅決不肯受子攸這樣的委派。那時候子攸還起不得床,鍾無雨早就躲了出去,子攸便把王府侍衛副統領的腰牌交由六兒轉了出去,她在屋裡頭說,「你刺了我兩劍,我若說我不惱你,怕你也不信,心裡倒要生出嫌隙來。我如今也就告訴你明白罷,既然王爺單把你留下,那就是把我的命托付給你了,王爺既然如此信你,我也就信你。
鍾無風無話可說,子攸又說,「只是那兩劍的人情,你可給我記著,將來我是要你還得。你別說我小氣,我本來就是個生意人,好的就是分斤撥兩斤斤計較。」
鍾無風這七尺男兒滿臉通紅,從偷笑著的嬌俏侍女手裡接過了那腰牌。六兒笑著低聲說道,「鍾大爺,您只記得前頭的話就是了,後頭是我們小姐的玩笑話,她向來對誰都是如此說話,您日後熟悉了就知道了。再有,我們小姐是直腸子,從不會有心藏奸,她不信任的人也到不了她跟前去,她若信了人,那心就比誰都實。如今我們小姐在裡頭不能動彈,外頭就托付給鍾大爺了,多少事都要鍾大爺費心了。現下我們王爺不在,京裡的局勢又晦暗不明,請鍾大爺好歹守住王府,奴婢在這裡代小姐謝過鍾大爺了。」六兒一邊說一邊作了個萬福。
鍾無風慌忙向這個如此膽大極敢說話的侍女還禮,被這番話說得再沒什麼別的想頭,「鍾無風必當盡心竭力。」鍾無風忍不住抬起頭來仔細瞧了那侍女一眼,只見她年紀大約十**歲,面容俏麗,一雙明眸裡轉著風流靈巧。見他大男人抬頭看自己,也只是一笑,極不怕人的模樣,他想起當夜他被司馬昂派回王府裡尋一個叫六兒的侍女,他還說王府裡的侍女們早就逃散了,王爺還說這一個叫六兒的必然不走。他回王府一看,她果然守在王府正門口,見了他這個侍衛模樣的人進來,立刻質問他王妃在哪,那也是好大的膽子的。只是當時天色尚且昏暗,他沒仔細瞧她長得什麼樣。如今細看才知道是這樣的淑女,他也不知怎的,心裡就動了動,可想都自己才剛差一點殺了人家主子,越的羞愧。不敢在王妃屋裡再站,問明了王妃再無事吩咐,趕忙就走了。
等這些人回到王府,鍾無風在外頭悉心調教侍衛,王府裡的奴才有膽大的或是穆府裡的老奴,漸漸地也回來了一些。可是裡面就鬧騰了,沒有了上官縝的調停鍾莫雨和柳葉就像關進一個籠子裡的兩隻公雞,得空就要掐一掐,奴才們回來的不多,王府大小也是棟大宅子,人手一時也不夠,按六兒說的馬上去買些人來就是了,可子攸想了半晌還是罷了,隨便買來的人,不知道根底,免不了將來是個麻煩。所以這一下子,六兒就忙得團團轉了。
回來的第一天子攸就叫六兒在屋子裡各
旮旯裡找東西,六兒也不知道她要找什麼,裡裡外外忽然從桌子底下撿出來一隻玉鐲,細瞧了瞧卻是從前王爺送給子攸的,她拿著去問正靠在床邊閉目養神的子攸,「小姐,我前兩天見小姐腕上少了這個,還以為是那夜裡兵荒馬亂的掉了呢。可怎麼在咱們屋裡的桌子底下?難道那天那節骨眼上,小姐還跟姑爺吵架摔這東西了?小姐忒不成樣子。」
子攸從她手裡搶回鐲子來。「誰摔啦?誰摔啦?你看到是我摔地了麼?是司馬昂他自己摔地。」
「啊?」六兒驚訝地看著子攸。倒不像是在開玩笑。「這可奇了。那是為什麼?」
子攸也不吭聲。小心地把玉鐲帶上。細細地撫摸著。外間裡柳葉和鍾莫雨吵架地聲又傳了過來。六兒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出了門去。子攸聽見她喝了一聲。「柳少爺。鍾小姐。要吵請去外頭吵。小姐才吃了藥要睡一會。哪擱得住你們這麼鬧。」
外頭地吵鬧聲立刻停了下來。子攸忍不住笑了。過了一會。鍾莫雨進來看子攸。臉上還有些紅。子攸低聲笑了。「你不去陪我義兄。在這裡豈不悶呢?」
鍾莫雨地臉色更紅了。「有什麼陪頭兒?要是當初不認得他就好了。」
「是怎麼回事呢?這幾個月你一直跟著義兄。不是好好地嗎?」子攸問她。
鍾莫雨的臉上現出些難過的神色,子攸不好再說了,本想說點別的,鍾莫雨歎了口氣,「我在上官縝心裡什麼都不是,尤其比不得那個柳葉。」
子攸被這句話引得笑了起來,「這是怎麼說呢?義兄原是對大家都是極好的,你看他平日裡朋友兄弟那麼多,若不是他把大家都放在心裡,大家又怎麼會這麼跟他做兄弟呢?柳葉雖然是義兄的徒弟,可他是義兄的師父撫養長大的,在義兄看來,他根本就是個小弟,多嬌寵他些也是有的。」
「那不一樣。」鍾莫雨打斷了子攸的話,可是卻停在那裡,也不好往下說了似的,半日才說,「也沒有那樣對徒弟好的,比方說我若是受了傷,他雖然也會問一句,可那就像是不費事的客套話似的。等那個討人嫌的柳葉若是傷了一點,他雖然不問,可是那眼神卻是十足的關切。子攸,你也是有喜歡的人的,你也知道情人間是怎麼回事,倘或司馬昂只是向你說幾句好話,你斷斷不會如此愛他,你心裡必然早曉得他看的眼神與旁人不同的。
子攸咬著嘴唇半日沒有說出話來,鍾莫風的話讓她的心半日都像是浮在半空中,鍾莫雨和上官縝的是是非非她半天都沒聽見去,她只是想起了司馬昂看著她時的眼神,有凝重的時候,有專注的時候,還有痛苦的時候,不過也有滿是笑意的時候,她以前沒想過,只是有時候會覺得也不需要有美酒,只要是司馬昂在身邊,看著她,她就要醉了。
子攸自己是不擅長弄清楚男男女女之間的關係的,緩過神來也不知道該安慰鍾莫雨什麼。正有點尷尬,好在六兒也就進來了,「小姐,小姐打去蕭家接側妃的人回來了。」
子攸皺了皺眉頭,她是不願意見那女人,可是如今卻覺得家裡再多幾個側妃也都無所謂了,「她回來了。」
「回王妃,側妃她沒回來,蕭家的人說她病了,要在娘家再將養幾日。」六兒撇撇嘴,「什麼病了,我看她就是嚇得不敢回來了。也不知道她早想什麼了?王妃是那麼好做的?她原還打量著嫁個王爺,然後順順當當地就能當個皇妃,榮華富貴?哼。」
子攸剛要說什麼,外頭就有個丫頭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小姐,小姐,皇后娘娘來了。」
六兒嚇得一下子站起身,「小姐,這……這是不是來者不善?難不成是為了蕭妃病了的事?」
「不是。」子攸微微笑了,掩不住唇邊一抹嘲諷,「這回你可錯了,皇后娘娘是來親自謝我的,謝我把月奴送到王爺那兒,給王爺通敵叛國指了條明道兒。」
「小姐。」六兒驚訝地說了一句,「那王爺會通敵嗎?老爺不會知道吧?」
「他自然不會。」子攸躺回了床上,今天搬回王府,著實折騰得她有些累了,這個時候她真不想見到那個皇后娘娘。怎麼司馬昂這樣的人,偏偏會有那樣的娘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