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昂見子攸跑到房上跟人比劍,就以為是鍾莫雨脅迫她,他知道子攸的性子是好機變的,八成是明知躲不過,便激鍾莫雨上房比武,兩人站在高處明處,自然有人看到能將她解救下來。他哪知道兩人之間其實另有計較,昨夜他已見了鍾莫雨不問青紅皂白拔劍便要殺人的驕橫模樣,今見她威逼子攸,情急之下喊得急了些。
子攸從沒見司馬昂動氣,陡然聽他言語激烈,知道他大脾氣,嚇得手足無措,腳底下打滑,「哎呀」一聲自己掉下了房去。
司馬昂大吃一驚,搶上前去,張開雙手,將她接進懷裡。子攸驚魂未定,尚不知自己在司馬昂懷裡,只嚇得面無人色,半天沒說出話來。
鍾無風與上官縝一干人聽到動靜都出來看視,鍾無風一見這情勢,便以為是自己妹妹幹的好事,兜頭就給鍾莫雨一頓大罵。
上官縝瞧也不瞧鍾莫雨一眼,只向司馬昂笑道,「王爺是真人不露相
啊。真想不到王爺的輕身功夫這麼好,上官縝佩服。」
司馬昂一愣,他從未有機會顯露武功,也不願與人交手,什麼功夫的強弱,他自己是不知道的,但見上官縝的眼神,倒像是真有讚許之意。
子攸被司馬昂放在地上站穩,本來正要叫鍾無風不要罵鍾莫雨,但是聽見上官縝贊司馬昂,心下好生好奇,便轉過頭來也看著司馬昂。
司馬昂被她看得有些尷尬,向上官縝道,「上官兄謬讚了,不過是跑得快些,哪算得上什麼輕身功夫。」
子攸搖頭笑嘻嘻地說道,「不是的,我義兄從不輕易贊人,他說你輕身功夫好,那你的功夫便是在江湖中也算上乘的了。誰知我竟不知道,那你昨晚比劍贏了鍾姐姐也是真的了?」她現下對鍾莫雨有了好感,便不說昨晚她是要殺司馬昂,只說成是比劍。
司馬昂瞧了她一眼,有些惱她如此輕視自己,鍾莫雨連上官縝的徒弟都打不過,本也不算劍術高。只是他不知柳葉五歲習武,雖然看起來只是個頑皮少年,其實天資頗高,功夫又得自師公的親自點撥,是以年歲雖不大,在武林中卻罕有敵手。子攸於這些卻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剛要開口說話,卻見鍾無風拉著鍾莫雨過來,非逼著鍾莫雨向王妃謝罪。
子攸「哎喲」一聲。才想起這事辦得擰了。「鍾大哥。你別怪姐姐。我們方才是在房上玩呢。再說我也不是被她推下房地。我是被他嚇掉地。」說著一指司馬昂。司馬昂臉上通紅。尷尬萬分。
司馬昂低聲問她。「你身子剛好。去房上做什麼?這裡還有一干侍衛看著。你怎麼沒半分王妃樣子?」
子攸回過頭去。臉上現出惱火地神色。壓低聲說。「屁!老娘要怎樣便怎樣。難道還怕侍衛地眼睛看著?」
罵得司馬昂一愣。她說話地聲音雖低。可身旁幾個都是武林高手。耳音都不錯。鍾莫雨忍不住笑了起來。子攸方才勸自己要容讓上官縝幾分。可現在她看子攸自己對丈夫可沒有半分容讓地意思。鍾無風和上官縝都裝作沒聽到地樣子。上官縝隨口說了兩句玩笑。便拉鍾無風和齊烈回去喝酒。子攸一推鍾莫雨。示意她也趕緊過去。
眾人都往回走。單子攸和司馬昂兩人落在後頭。子攸等了幾句話地功夫也不見司馬昂開口。便回頭向他冷笑道。「你心裡惱了是不是?不願受我地氣是不是?」
司馬昂看著她。也不答話。子攸也不甘示弱地瞪著他。忽然抬起一隻手指著牆根一棵大松樹地樹冠。「給我把那只松鼠抓下來。」
司馬昂一愣,似乎想了一下才明白子攸這句極簡單的話,子攸又補了一句,「你不是輕功了得麼,給我抓下來。」分明就是要看司馬昂爬樹。
司馬昂沒答她的話,低頭去地上撿起兩隻石子。子攸沒想到他要拿石子打下來,急道,「你不想上樹也使得,只是你須打中松鼠的屁股將它打下來,不然就不作數。」
此言一出,司馬昂再也忍不住笑,看著她板起來的小臉說道,「你怎麼這般刁鑽古怪。」
子攸不理他的話,他拿著石子仰頭看著樹上那只松鼠,觀察了片刻,手中忽然出一顆石子,子攸聽見頭頂「吱吱」兩聲,一團毛呼呼的東西掉落下來,司馬昂伸手接住。「還是活的,給你玩罷,你自己去看它的屁股是不是破皮了,若是屁股破皮了,就要煩勞夫人給松鼠的屁股上藥了。」
子攸本來是一肚子氣的,可是那只毛茸茸的松鼠嚇得在他手裡抖,兩隻烏黑的小眼睛楚楚可憐地看著她,著實可憐可愛,她摸著松鼠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板起臉來看司馬昂,「你一個王爺,為什麼一句話裡帶了三個『屁股』,就為說給我聽麼?也不臊。」
說著抬頭看司馬昂,司馬昂正低垂著眼皮看著那只松鼠,嘴角帶著一絲微笑,俊朗的面容上不像平日那樣冰冷,竟似籠著一層柔和的光彩。也不知怎的,子攸覺得這時候的司馬昂週身都很放鬆,平素的戾氣和緊繃都不大清晰,她想起上一次她跟司馬昂離開京城,離開王府,他也是如此。她不自覺地向司馬昂走了一步,輕輕靠在司馬昂的身上。他側過頭來看著子攸憔悴了好些的面容,忍不住抬起手來撫摸了子攸的臉。
子攸的頭低得更深,忽然伸出一隻手來按住司馬昂的手掌不讓他放下,子攸緊咬了下唇。司馬昂皺起了眉,像是同樣心口裡疼,像是同樣有什麼在他心裡煎熬。他反手抓住了子攸的手,握在手掌裡,掌心相貼,子攸冰涼的手指在他暖熱的手裡漸漸溫暖起來。
子攸緊緊挨著司馬昂,不願意再稍離開,司馬昂也沒鬆開她的手,兩人都沒再開口說話,可是子攸的敵意已經減卻了很多,司馬昂一貫的緊繃也化掉了許多。司馬昂拉著她的手,不想進他們歇息的院子裡去給人瞧見,便帶著她在莊子裡慢慢地轉悠。
這一日餘下時候倒沒什麼波瀾,左不過就是子攸偶然生些小是非,司馬昂卻事事避讓她三分,讓她心裡有氣不得撒,再有就是柳葉送了她一個小籠子裝松鼠,鍾莫雨送了她兩套替換衣裳,都是鍾莫雨做了未穿過的,她謝了鍾莫雨一把極難得的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