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已經與那女子過了二三十招了,竟不能取勝。那女子年紀大約二十幾歲,雖然比柳葉年長,可畢竟是女子,柳葉並不想下死手,只想依著江湖人的法子,逼得她認輸也就罷了。誰知那女子卻不給他留情面,越是爭鬥劍招越是凌厲,劉捨已經沉不住氣了,想叫柳葉不必憐香惜玉,趕緊了結了算了,卻聽見司馬昂在一邊「啊」了一聲,他瞥了司馬昂一眼,總是不知道王爺到底在驚訝什麼。
那邊柳葉本想三招兩式料理了這女土匪,誰知竟不能,這會兒急了。他本已看出這女子的劍法玄妙,像是得自高人傳授,只是她年紀不大,又是女流,修煉的還不到家。這時候便瞧準了她的破綻,避開劍鋒,突地竄到她的身前,凶悍凌厲地連出三掌,皆向著那女子的要害過去,那女子連忙揮劍化解,誰知柳葉的武功路數本來就虛虛實實飄飄渺渺,那女子本來猜到他的第一掌的虛的,誰知他的第二下同樣是虛的,大驚之下算準了第三掌必定是實的,誰知竟然也是虛的,右手揮掌,左肘撞出,她的右臂一麻,手中長劍不知怎麼的已經握在他的手裡。
她呆呆地看著他,只覺得方纔那幾下實在是眼花繚亂。
柳葉退後一步,手裡拿著寶劍,頑皮地嘻嘻一笑,朝她吐了吐舌頭。他本來已經十七歲了,可是身材又瘦小,性子又頑劣,倒像是個十三四歲的淘氣少年。
那女子卻陰沉著臉,「上官縝那個混賬是你什麼人?」
柳葉一聽她問,忽然變了臉色,「哎喲,」了一聲,似笑非笑地說,「你這凶婆娘眼睛還挺毒,怎麼瞧出我的武功跟上官縝是一路的?」
那女子還想再問,但見柳葉嬉皮笑臉的德行,便知道再問,他也不一定會說,自己倒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討了沒趣,「把我的劍還給我。」
「還給你?」柳葉失驚打怪地問了半句,又自己答了下去,「不行的,誰搶到就是誰的。再說你這劍也真不錯。」說著豎起那劍只管瞧,「嗯?這裡還有個縝字,上官縝是江湖中有名的風流大俠,你定然是看上了他,所以才把他的名字刻在自己劍上的吧,你個女孩子,竟然單相思男子,好不羞啊。」
一句話說的那女子登時大怒,兩彎柳葉眉立了起來,想反駁,可她心裡本來有事,再說也知道這些事越描越黑,自己若是接了口,那小子還不一定要接著說什麼。
司馬昂在一邊卻又看了柳葉一眼,他才知道柳葉從那個人那裡來,他還記得中秋夜裡同子攸喝酒的那個上官縝。也不知怎的,心裡就有些不痛快。
只不過那女子被柳葉奚落,比他更不痛快。這時候也不再跟柳葉多話,一掌向柳葉劈來,柳葉身法輕靈,只一轉身便輕鬆躲開,袍袖一拂,那女子便覺得一股不弱的內勁直奔面門而來,連忙向後一躍,勉強避開。
柳葉哈哈大笑起來。他在家時是最小地一個。很受眾人疼愛。人人都讓他三分。所以他也不覺得眼下欺負女孩子有什麼不妥。哪知道正在笑呢。司馬昂忽然伸手過來。他雖然一愣。但也不想把手裡地寶劍給司馬昂。便想躲開司馬昂地手。誰知司馬昂地手指無意似地在他地手背上一磕。他竟沒能避開。被這一磕之下。手便軟了三分。使不上力氣。司馬昂已經把寶劍接過去了。
「別鬧了。跟一個姑娘家爭什麼。」司馬昂低聲呵斥了他一聲。他吐吐舌頭。司馬昂揚手把寶劍丟還給那女子。「既然你想按照江湖規矩一對一地來。就去請你父親來。你這門功夫本來厲害得很。可你練得還不到火候。不是我這侍衛地對手。」
「侍衛?上官縝地人什麼時候開始給官府當狗了?你又是什麼人?」那女子拿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司馬昂一番。
柳葉愣了一下。連劉捨也看著司馬昂。司馬昂直接便叫那女子地父親出來。竟像是知道這女子地底細。既如此。何以方才進莊地時候不說?不過柳葉隨即想到司馬昂多半是從那女子地身法招式上看出來地。只是那樣地話又說不通了。為何江湖中人地武功路數。自己看不出來。這個養尊處優地小王爺倒看得出來?再想到司馬昂從他手裡奪走寶劍地那幾下身手。又像並非是誤打誤撞地。莫非這家強盜跟皇室頗有淵源?柳葉自己在那便瞎想。卻聽見司馬昂回答那女子。
「你只要去跟你爹爹說。我是司馬昂。他就知道了。」司馬昂並沒提自己地王爵。說得很是謙和。
誰知那女子聽了之後。又立起兩彎細眉。似乎更加惱火。「啊。你就是穆子攸那個死丫頭地丈夫?」
聽得人都是一愣,齊烈卻惱了,「你敢侮辱王妃,真是罪該萬死。」
柳葉心裡也惱,他皺起了眉,口裡倒沒齊烈那樣的官話,有心要羞辱這個刁蠻的女子,隨口便向齊烈扯謊道,「齊大哥你不知道,這女子前年在江南碧翠堂茶樓裡碰見過王妃,她見王妃生得好看,心裡便不服氣,找來三個小乞丐,拿刀逼著問她跟王妃誰生得更好些。那三個小乞丐都是丐幫的好漢,寧死不屈,都說咱們王妃生的好,她就惱了,硬是割下三個小乞丐的耳朵,因此得罪了丐幫,如今滿天下的乞丐都在追殺她呢,所以她就跑到這地方躲著做女土匪來了。」
眾人見他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雖然不知是真是假,卻知道天下女子的性情大抵相同,見了面總愛互比相貌,他說的也合些情理,又覺得好笑,便都忍不住笑。
那女子滿臉漲得通紅,惱得更甚了。只因她原是見過子攸的,所以才跟子攸有些過節,她也確實問過上官縝她與子攸誰更美,如今她以為柳葉當真知道這段故事,才會編造了那一段話來打趣她。再加上她心裡也知道,子攸容貌之美,勝過自己十倍,又看見司馬昂轉開視線,似乎也在忍笑,心裡邊惱得就大了。冷笑道,「總是穆子攸的下人嘴賤,我便先殺了她的丈夫,叫她也難受難受。」
不由分說,揮劍便向司馬昂刺去,這一劍來得又快又狠,直奔司馬昂的心窩,竟是要一劍斃命。此時齊烈站的位置尚遠,柳葉本是孩童心性,此刻正在開懷大笑,哪裡把自己的手下敗將放在眼裡,等覺不妙時已經遲了。只有劉捨搶上前揮刀要擋開那一劍,但他畢竟是武將,長於馬上作戰,並不慣這樣的近身功夫,方纔他見柳葉勝得容易,只道是那女子武功平平,並不知道那女子的劍法實實是武學大家所創,看似簡單輕巧,無甚花哨,實則是返璞歸真的上乘武功。柳葉年紀雖小,但習武的天分極高,功夫又是得自名家親傳,江湖上許多比他多習武一二十年的人也未必勝得了他,所以他才瞧得出那女子招數中的破綻,可劉捨卻做不到這一點。
他舉刀想擋開那一劍,刀劍相碰的一瞬間那女子腕上微動,劍尖繞著刀刃一挑,輕輕巧巧地把他的刀撥開了,這一下四兩撥千斤的招式實在是精妙非常。
劉捨一攔不中,那女子的劍尖仍舊向著司馬昂的胸口直刺過去,她一臉的殺氣,倒是非要司馬昂死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