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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七章 左右為難 文 / 但願長醉不復醒

    「陳兄,請到書房暫且歇息一會。」司馬昂向陳長卿道,彷彿剛才他們的談話,他什麼也沒聽到。

    陳長卿笑了笑,倒沒了方纔的著急神色,向他施了一禮,「學生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想必其中關礙王爺也很清楚。該怎麼做王爺與王妃自有定論,也無須學生再多言。這就告辭了。」

    彼此都是明白人,司馬昂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沒必要再說,司馬昂也沒有很留他。司馬昂吩咐下人送客,子攸見他背對著自己,便想後退幾步從院子後頭繞走。沒成想司馬昂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她只得站住,緊緊挨著司馬昂的胳膊,心卻慌的厲害,模模糊糊地想著今後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站在他身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司馬昂才喚一聲她的名字,子攸「嗯」了一聲,之後兩人便又陷入了沉默。

    子攸深深吸了一口氣,游絲一般的秋雨不斷被扯下,濕了司馬昂的衣角,似乎也濕了他的眼睛,那雙眼裡添了些不能言說的惆悵,子攸說不出話,半響咳嗽了一聲,「是你做的嗎?」

    司馬昂搖搖頭,「我……」

    子攸擦掉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下的眼淚,忍不住笑了一下,打斷了他的話,「不用細說。你說不是我就相信你。」她又停了半日,才艱難地說道,「論理……論理穆家確是欺君罔上,我哥哥這些年幹的事兒,又是罪無可恕……天理不容……只是我爹終究是我爹,我不願看著你們……呵,我只想安心做個商人,將來……將來等到我爹百年之後,你做了皇帝,你必然不願再看一眼穆家的人,那時我就離開京城,安心做個富家翁。呵呵,可是這也不過就是我的傻想頭兒,總以為我能躲得了,我都忘記了我畢竟也姓穆,躲都躲不得……」

    「我知道。」司馬昂不由得伸手去擦她的眼淚,卻也說不出旁的話,他再也忍不住,突然拉住子攸的胳膊,把她摟進自己的懷裡。今天這樣的情勢,這樣的話說起來,已經像是惜別,只是沒有陽關折柳的那份安然,這一別,是七分情人的惜別,也許再轉臉見面就都已是十分的仇敵。

    子攸緊緊摟著司馬昂的腰,面頰貼在他的胸前,徹徹底底地哭了一個痛快,秋雨終是濕透了她的衣服。

    她問司馬昂,如果有那麼一天,她敗了,穆家敗了,他會賜她死麼?司馬昂搖搖頭。

    子攸笑得有些淒涼,話已經到了這一步,司馬昂就算對她有情,怕是情分也已經絕了。子攸閉上眼,忽然開起了玩笑,「有一天你做了帝王,不要忘了今天的話,我可不想死。我若活著,便很會賺錢,能給你納不少的稅。」司馬昂沒有微笑,他緊緊擁著她,下巴在她的額上細細地磨蹭,到了這個時候他才覺得再沒什麼心鬼拉著他的手不許他抱著他的子攸了。只是這時候來得太晚了些,也太短了些。

    她後退一步離開了司馬昂地懷抱。司馬昂卻拉住了她地手。捨不得放手。「子攸。不管咱們能有幾天。真正做我地妻子好嗎?別淌那個渾水。別理男人之間地那些事。就待在我身邊。」

    子攸回握著他地手。她地聲音有些抖。「可我姓穆。你就真能完全信我麼?」

    司馬昂沒有回答。倘或子攸是蕭吟那樣只會悶在閨閣之中地嬌弱女子。他或許會立即回答。可子攸是這樣一個女子。他沒有話直接答她。他看著子攸地眼神有些痛苦。「別殺賀啟。子攸。我不想你地手染上我恩師地血。不要插手這件事。」

    子攸抹掉腮邊地淚水。「好。我不殺他。」

    可子攸終是騎馬離開了王府。她不能相信司馬昂對自己地爹爹沒有殺意。她也知道司馬昂同樣不會相信她。她夾在中間。將來不是死在自己家人地手裡。就是死在司馬昂地手裡。只不過今天她終於知道司馬昂對她有情。這就足夠了。哪怕將來終有半世淒涼。這點回憶。也足可慰藉。她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也知道自己不在乎司馬昂地信任。那不重要。子攸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爹提醒過她了。可她卻知道自己不是穆建黎。也做不了穆建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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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昏暗時候,刑部大牢越顯得陰森可怖。子攸在刑部那個繪滿神鬼的院子裡已經站了半日,濕貼在面頰上滴下水來,她心緒不寧地仰頭望著屋簷上的獸頭,並沒察覺自己滿身的濕涼。兩個男子從屋中走了出來,一直走到子攸身邊,低語了幾句,子攸點了點頭。這兩人不是穆家的人,他們是子攸自己的人,前三年子攸既在穆府裡當家又在外邊經商的時候,她就留了心,物色了幾個既可靠而又有才幹的人放到外櫃上,歷練了一段時間,專一為子攸打點處理外間的機密事務。

    這些人的出身可能各不相同,卻有一個相同的經歷,那就是他們都曾被穆建黎逼迫得走投無路,而後被子攸偶然救下。他們不是穆家的奴才,他們的命是子攸給的,他們只為子攸賣命。子攸最開始選擇這些人的時候並不為什麼明確的目的,她只是想要自己的一點力量,在穆家的十幾年,她模模糊糊地知道沒人可以信任。

    兩人此時已經拿錢買通了刑部裡的看守,可笑穆建黎自以為他下了嚴令,又派了親兵來,刑部大牢已是針插不入水潑不進。只是,一則如今這些年朝廷法度已經荒疏,刑部大牢裡只要是拿夠了錢,等閒的死刑犯他們都敢偷換人,如今這裡雖然關了緊要的人物,可有人出錢只是探探監,牢頭還是敢做這個主的;二來穆建黎平素裡吝嗇得很,他的親兵也得不到他多少好處,倒是子攸平素手裡漫撒似的,穆府裡出來的人沒得過子攸好處的人不多,因而今天子攸既拿了錢來,只想見一見賀啟,那些穆府的親兵是不阻攔的,只想著她本來就是穆家的人,就看了賀啟一眼半眼的又有什麼關礙。

    三個獄卒各拿了一把鑰匙依次打開牢房的大門的三把鎖,子攸走了進去,吩咐帶來的兩個人在外邊放風。

    穿過牢房門口稍微寬闊些的大廳,就走進一條幽黑的窄巷,再向裡就是關押犯人們的地方。獄卒提著燈引子攸走入窄巷,子攸覺這條巷子的路面竟是斜的,子攸算著走路的時間和路的坡度,估計自己已經走入了地下,不覺吃了一驚,原來這刑部牢房竟不是設在地面的。人說大顥建國之時法度苛刻,看來果然不錯,這個刑部牢房就該是那時造的。

    隨著腳下的路漸漸平了起來,牢房也到了,子攸打量著這裡,她能感覺到有微微的風在吹拂,大約這裡是有通風氣口的,但是牢房卻沒有一間能夠接受到哪怕一點點日光,外界一切聲音也都聽不到。走到這裡,就像是跟陽世隔絕了,子攸想到犯人在這裡住上幾日之後,必然會因為看不到黑夜白晝的交替而忘記時間。那麼坐牢的時間在感覺上便會比實際上還要漫長,痛苦的煎熬也會更深重。她不知道當初是誰出主意把刑部的牢房建成這樣的,又不是山大王的私牢,這也夠陰狠了。

    想到這兒,她才覺得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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