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世界時鐘現在所指的方向,維吉阿都城諾克斯,守夜人大軍躁動異常,其他種族逐漸睡去安靜下來的時間,卻是他們最為興奮的時間段——整頓並清點軍隊,這是準備了1o餘年,正式向冥都進軍的最後一項工作。為了他們**深重的影王利比多,這支龐大的軍隊期待著,在世界的政權中心掀起血雨腥風。
這時,漆黑的巨大城門開啟,軍隊失去了原有的陣形,黑潮一般,在這條徑直通向世界中心的大道不斷湧動著。
「影王陛下!王都軍隊已經趕向這裡了,我們是否要等待?」先鋒將領魯米塔茨單膝跪在利比多的面前。
這裡,是位於連接著冥都和影都那條筆直大道旁的維吉阿邊城,利比多身穿漆黑的影子鎧甲,用他那散藍色光芒,充滿**的雙眼,從浮空的維吉阿皇家戰車向著冥都望去,魯米塔茨的報告令他興奮異常。十多年了……自從利比多繼承父親的王位至今,這些年裡,年輕的維吉阿王緊鑼密鼓地籌劃著即將對冥都展開的戰爭。
數萬在殘酷的生死選拔中生存下來的,最殘忍最強大的影戰士已經向他靠攏過來。「四十天……只需要四十天……這無敵的影子大軍,將出現在冥都西君主城外的米納瑞大草原。隨後,當踏過西守護君主奧圖斯的屍體後,這支大軍將直搗冥王殿。沒有人能夠阻擋這勢如破竹的兇猛步伐……冥王薩蒙尼……我來了……我來取代你了……」利比多的藍色雙眼顫動著他蘊含的靈魂力量:「魯米塔茨,我命令你即刻整頓你的軍隊,我們現在就出!沒有必要無意義地待在這裡!我們完全可以在西君主城踩著普利加爾人的屍體,等待我們的大軍抵達!」
西守護君主,普利加爾之王奧圖斯·安普魯斯,由於人類王國普利加爾就位於有著同樣強大勢力的維吉阿王國的北面,為了國家的安全,出任西君主前,他在王國邊境部署了充足的防禦軍備,與普利加爾正西方,位於世界西北端神秘的光之國搞好關係,最後,又與維吉阿王簽定了和平條約。
顯然,這個同前維吉阿王諾比利·歐布蘇瑞諾一世簽定的和平協議即將被他的兒子利比多所撕毀,新的維吉阿王帶著他無限的**和野心已經向西君主城逼來了。
僅僅過了一個小時,魯米塔茨的一萬先鋒軍已經來到了大路之。在他們的正空,緩緩浮動向前的,是維吉阿皇家戰車,這艘巨大的戰爭機器同它的主人一樣散著令人震撼的恐怖氣息。「提莫!我的弟弟……我維吉阿最強大的戰士啊……快來幫助我,你知道嗎……這個黑暗的世界……將是屬於我的……」利比多的心聲就這樣從中傳遞了出去……
世界的指針已經緩緩指向了十點鐘的方向,維吉阿與普利加爾邊界的小鎮酒館中傳出了一聲歎息:「是,我當然知道……世界將是你的,我們的命,都是你的,都是你無知**的犧牲品……」維吉阿前沿統帥提莫·歐布蘇瑞諾低聲嘀咕著,苦笑一聲,端起酒杯一口吞了下去。
在這樣的心情下,即便是位於世界十點位置,邊關小鎮辛普森這永夜世界中最有名的佳釀之鄉所產的成名佳釀,也會覺得苦澀難嚥了。
提莫的表情說明著這一切。
「怎麼了?偉大的統帥?希普森的酒不合您的胃口嗎?還是說普利加爾的舞女不合胃口呢?……您這是什麼眼神呀……不會真的要吃掉她們?不如聽聽來自格路安雲遊藝人的小曲,您顯然喝得很不自在啊。」女侍從為提莫滿酒,隨即轉身去招呼其他的維吉阿軍官去了。
在這個夾在維吉阿和普利加爾連年戰爭中的小鎮中,不管是維吉阿守夜人,還是普利加爾的人類,他們都在用自己的生存本領讓自己能夠活下去,釀酒師,鐵匠,甚至是。戰爭已經持續了太多年頭,連提莫自己也忘記了自己的維吉阿大軍在這裡駐紮了多少個年頭,更不記得自己面對過多少普利加爾戰將。然而,戰線卻未能推進哪怕一小步……
酒內黑了下來,舞台的幕布緩緩拉開了。雲遊藝人抱著七絃琴向在座的軍人們點頭致意,表演隨即開始。
提莫叫來了自己的副官,將利比多下達的王令傳達了下去。
副官聽完一下子愣住了:「將軍?這是不是您的酒後餘興節目?王都積攢的軍隊真的不是為的支援我們嗎?如果王都的軍隊能來這裡的話,戰事馬就可以明朗化的,攻下普利加爾指日可待啊……」
軍官們顯然喝得太多了,副官的話他們聽得一清二楚:「怎麼了大統帥!?我們偉大的國王終於出兵冥都了嗎?讓我和您去!帶辛普森的好酒,讓我們用酒精打垮世界的主宰者!」
這一下,就連酒外的車伕也能聽得一清二楚了……提莫很是無奈,原本是一道密令,如今卻成了酒中軍人們口中一夜的話題。
「副官大人!您怎麼想不明白呢!」爛醉如泥的軍官歪倒在椅子,為提莫的副官解釋著:「您現在只是一個醉漢了!要知道,進攻冥都是先要攻破西君主城的,西守護君主可正是普利加爾國王啊!奧圖斯如果死了,普利加爾便完蛋了!更何況,我們的利比多陛下作了冥王,主宰世界的話,惡魔族,甚至是御龍王國普諾什,到時候都將聽命於我們!普利加爾將再也無法與我們抗衡!」
軍官們一個比一個醉得厲害,這話題卻讓剛剛奏完一曲的雲遊藝人找到了靈感,七絃琴便靠到了火爐旁,在顫動的火光下再次響起悠揚的琴聲。
擁擠的小酒,維吉阿軍官醉眼朦朧地靜了下來,酒精和火爐讓屋子更暖了幾分,雲遊藝人隨即唱了起來……
「永夜的天空冥王的執掌
守護君主將其簇擁
冥都的四方遙相輝映
偉大的君主們請聽我讚美
西君主奧圖斯
人類之王美麗的普利加爾
世界西北方富饒的璀璨城邦
南君主薩格尼
冥王血親三百鐵血武士
鎮守南方從不卸甲
東君主奧托爾
冥王叔父法力無邊的大主教
神屬迪文教民朝拜在神聖的北方
北君主瓦庫蘇
御龍之王神秘的東南帝國
火焰之河的天空中御龍飛翔」
這時,藝人的曲調急轉直下……
「是誰!?
是誰在歌唱世界的王者?
為什麼沒有利比多?
為什麼不歌唱我利比多?
我什麼也不是?
好好
愚蠢的歌手請你聽好
利比多啊利比多
維吉阿的無之王
西方世界的主宰者
守夜人們如此高貴
王都諾克斯兵強馬壯
歌手啊歌手
你不歌唱我我並不怪罪
誰讓你不怎麼認識我」
變調和藝人滑稽的表情逗得軍官們捧腹大笑起來,這一刻,軍人們忘掉了眼前這普利加爾人和自己民族間無盡的戰爭與仇恨,也忘記了拿自己國王說笑是何等的罪名。包括提莫,所有人沉浸在這輕鬆舒適的環境中,他們想更沉醉一些,好在這場貌似永遠不會結束的戰爭中呼吸一下沒有血腥污染過的空氣。
落魄詩人無意間寫下了歌手這即興創作的小曲,酒精令字母們七扭八歪錯字連篇。軍官們將紙搶過去看了一遍又一遍,之後將紙扔在詩人臉嘲笑起他來。詩人漲紅了臉,一手拿著寫有歌詞的紙,一手將酒桶抱在懷中。他跌跌撞撞走向天台,中途把桶中酒無意地灑在嘲笑他的軍官臉和軍服。打了個醉嗝,手一揚,將丟人的歌詞甩在了邊關小鎮寧靜的柔風中……
即便是歪七扭八的錯字,這些字母依然在風中自由舞動,快活地隨風飄向北方。
天空之繁星點點,延綿成晶瑩的長河,載著詩篇一路飛舞到普利加爾邊防之城弗瑞坦。酒中的七絃琴聲早已隱去,而令舞動著的詩篇改變節奏的,是悠揚銀笛聲與金色豎琴天衣無縫的合鳴。
普利加爾王子,傑出的艾瑞尤斯就這樣放鬆地吹奏著手中的銀笛,不遠的高台之,朵莉絲公主的豎琴附和著王子靈感頓的變調。風中的詩篇,就在這宛如夢境的美麗氣氛之中陶醉了,以至於忘記了駐足。於是乎,在一曲的結尾之時,遺憾地從兩個人的頭頂星河中飄了過去。
「艾瑞?你看到有東西從咱們的頭頂飛過去了嗎?」朵莉絲撫摸金色的琴弦平靜地問。
「您的錯覺,我的姐姐。」回答完公主的問話,艾瑞尤斯睜開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涼爽的靜風之後站起身,將銀笛別在腰間回身走向邊防指揮大廳。
朵莉絲公主依然沉浸在平靜的絃樂之中,眼望繁星不思離去。
「姐姐,走。吹多久這樣的風,也不會將這平靜帶入戰場的。」王子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明天一早,我就要帶一半的部隊走,來,我的姐姐,我們需要去議事廳編製一下隊伍。」
「你要去哪裡?」朵莉絲公主依然仰著頭,表情留戀似乎不經意地問出一句。
「回格路安。這邊的戰事平穩了,軍隊需要休整,這是父王的意思,我明天就走。」說完,王子整了整普利加爾軍人的標佩:戴有肩章的潔白長風衣,瞟了下牆角陰暗的角落隨即離開了指揮大廳的天台。
陶醉的朵莉絲沒有察覺身後竄過的黑影,那鬼鬼祟祟的傢伙敏捷地在建築的陰影中竄動,順著弗瑞坦滄桑的城牆飛趕回了辛普森的小鎮酒……
「將軍大人,好像是辛普森的探子回消息了,它不偏不倚,就落在了瞭望塔的桌子。」一名崗哨手裡握著一張褶皺的紙來到軍營之中,將軍接過紙,皺起眉頭仔細研究了下紙所寫七扭八歪的錯字歌詞之後肯定地說:「沒有錯,是探子的密碼消息,去交給司事長,叫他盡快翻譯,我要把消息的內容報給艾瑞尤斯王子殿下。」
將軍望著崗哨離去的身影,在營帳門口同另一名白色風衣擦肩而過,營帳之中所有軍官站了起來,將右拳握於胸口:「王子殿下!」
艾瑞尤斯王子沒有理會崗哨以及他帶去的消息,同軍官們打了個很隨意的招呼:「怎麼了我英勇善戰的英雄們!打起精神!我們有仗要打了……」
「什麼是黑靈?」
「就是那些沒有人性的維吉阿人研究出來的探子,他們把自己種族的人靈魂逼入影子,然後徹底毀掉他的**,這樣便讓靈魂存在在了他們的影子裡。作為偵察和竊聽情報的工具,黑靈沒有了肉身就只能聽了,什麼也做不了……不過話說回來,維吉阿幾十年前就不再製造這種殘忍的探子工具了啊……」一名老士兵為身邊的疑問者解答著,議論聲不絕於耳。
「什麼?弗瑞坦有黑靈潛入了?」
「你沒聽說嗎?就在昨天,聽說它跟了王子和公主一整天……」
「利比多這種暴君,再啟用黑靈有什麼好奇怪的!」
軍號響起,士兵們也停止了議論站好隊形,迎接從議事廳緩緩走出的艾瑞尤斯王子和朵莉絲公主。
「所以你騙我說要回格路安……我跟本沒注意到那只黑靈的存在。」公主同樣穿著長風衣走在艾瑞尤斯王子身邊,她還在討論昨天生的事情。
王子恢復了往日的微笑:「是啊,這下提莫那老傢伙要大吃一驚了。」
「可是你根本沒看到探子回的情報,是怎麼猜出維吉阿軍動向的呢?」朵莉絲刨根問底,繼續追問著。
王子溫柔地看了姐姐一眼,招呼將軍們整隊:「這是一個簡單的推理,姐姐。黑靈的到來意味著維吉阿軍將有大的動作,我們假設一下,如果是由我把守弗瑞坦的話,這次探查很可能就是進攻弗瑞坦的先兆了。但是,明知道姐姐你這位普利加爾劍魂鎮守的情況下還要派出黑靈,那麼,這次的動作便肯定是另有他圖,想一想,父王的求援信恐怕過幾天才能到,如果不現在兵救援,維吉阿是會率先抵達西君主城下的。」
朵莉絲若有所思,軍隊已然齊整。
啟程之時,艾瑞尤斯向自己的姐姐做了最後的道別:「保重,姐姐,願普利加爾劍魂永遠令每一個維吉阿人聞風喪膽,你是我的驕傲。」
「替我向父親問好……記住,你給我完好無損地回來,我要你在我的婚禮至少吹奏一支好聽的新曲子!」朵莉絲的話掩蓋不了內心的擔憂,一個約定想讓未來如預期所想一般完美。
王子回報了一個溫柔的微笑:「我可是去換回姐姐你的愛人的,為了能讓你們多幸福一陣子,我看我還是留在父親那裡好了。愛人與曲子總是好取捨的。」
隊伍在朵莉絲公主和守軍的目送下向著東南方的西君主城進,弗瑞坦城中響起祈福而用的普利加爾傳統的長風琴聲。
朵莉絲一向是信任弟弟卓越的軍事才能和沉穩的應變能力的,但這次心中卻總是萌生出不祥的預感,即便沒有理由,似乎再聽到艾瑞尤斯的美妙銀笛,已經成為一種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