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賽剛剛結束,佩蘭就滿臉曖昧的湊了過來,低低說了幾句話。一聽說是國王邀請「比凌」去金色城堡作客,後台的四人頓時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好。布優格國王埃裡克二世的好色名聲在外,人人都知他既愛美女又愛美男,這回叫比凌前去,其用意如何不言自明。
雖說旭天原本的安排就是美男計,各人對於這種場面都是有心理準備的。但事到臨頭,各人才知曉,這美男計放在口頭說說是一回事,真要付諸實施又是另一回事。不說當事人自己面皮漲得紫紅,就是叉子和娜娜公主兩人,也都是神情不愉之極,恨不能將那混帳國王抓過來痛扁一頓。
場間靜默片刻,賽菲爾乾笑兩聲,伸手拍了拍「比凌」的後背:「自己當心,早去早回。」聽了這話,「比凌」滿面哀怨的回頭瞥了主人一眼,苦著臉的跟著佩蘭走了。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剩下的三人悻悻返回住處。一路上賽菲爾只覺芒刺在背,另兩人看她的目光都不怎麼友善。賽菲爾暗暗歎氣,心想又不是我提出這美男計的,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啊!當下她也積了一肚子怨氣,就等著回家找旭天好好算賬。
「轟隆!」大門被重重推開,面帶殺氣的三人衝入院中,把正繞著院內轉圈養腿的矮人嚇了一大跳:「你們做什麼?滿臉煞氣,像要吃人了一樣!」
被驚動的精靈和傑尼克跑出來,一看到三人的臉,也都大吃一驚。連精靈那樣喜怒不行於色的傢伙,也被震撼得冰山融化、臉孔扭曲:「你們……為什麼化妝成這副,這副……」賽菲爾就在眼前。精靈終於將衝到嘴邊的惡諷話語生生忍了下去。
「旭天老師呢?」三人俱是咬牙切齒,心想這傢伙實在太壞了!搞出個美男計又不說如何接應,弄得人人面如醜鬼,他卻連人影都不見了!
「我在這裡。」門口有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清朗嗓音中透著幾分無奈,「為什麼每次都是我遇上這樣地事呢?」
眾人回頭一看,旭天扛著個渾身是血的人,正從門外走進來。到了院內。他將肩上那人扔到地上,淺笑道:「上次救了個愛豬的奇怪傢伙。這次又救了這個喜歡戴耳墜的奇怪傢伙,難道我是天生的善人?」
賽菲爾定睛看時,果然是曾經和他們打過一架的那名耳墜男。他此刻正人事不省倒在地上,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鮮血淋漓傷勢不輕。
叉子探身略查了查,抬頭說:「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活下來,這人地生命力真夠頑強的。」
聽他話語裡帶著幾分欽佩,旭天唇角綻開一個溫和地笑:「身體上的傷害倒在其次,我遇上他時,他完全神志不清。不管身上血痕斑斑,只顧一邊狂奔一邊哭嚎,精神上似乎受到了很大衝擊。」
哭嚎?這神氣滿滿的傢伙還有哭嚎的時候?他可不像那種受點傷就哭哭啼啼的人啊!賽菲爾眉頭皺起,不知怎的就想起先前那場笛音演奏帶給葉子的精神衝擊來。她心中一動,莫非這人也是受了笛音的刺激,才會表現得精神失常?
「旭天老師,你是什麼時候、在哪裡現他的?」
「大概一個多小時以前,就在離複賽場地不遠的半山腰。」
這時間。差不多就是愛豬少年演奏魔笛前後。賽菲爾正想著,旭天微微一笑,補充道:「就是笛聲停歇不久。」
「旭天老師,你也聽到那笛音了?」
「當然。」金男子點點頭,「因為覺得那笛音不對勁,我才遠遠跑開,沒想到會遇上他。」他指著耳墜男再度感概:「看來我果然是注定地善人命格,冥冥中能聽到弱者的呼喚啊。」
院中人全都鄙視的望著這個自戀的傢伙,能把逃跑說得這麼堂而皇之,他果然有夠厚臉皮!
「叉子。傑尼克,把他抬到屋裡好好治療。」旭天對周圍不滿的目光熟視無睹,逕自指揮眾人做這做那,連「比凌」沒有一同返回的情況都沒有提及。
娜娜公主終於忍耐不住。嬌怯怯的低聲說:「旭天老師。比凌被布優格國王請到王宮去了,我們要不要暗中潛入去支援他……」
「沒必要。」旭天不以為意。淡淡應道,「這不正是我們想要的結果嗎?王宮裡有約瑟和蘇迪在,不用太擔心,你也別小看了比凌地本事。」
他望了眼冷冷站在房門處的精靈,笑吟吟的說:「連學院的結界都關不住他,我想他若真的想走,那布優格王宮也不會難倒他。」
精靈原本悄悄注視著賽菲爾,對她安之若素的神色正感不解——按理說,賽菲爾應該很擔心比凌才對,除非她對他毫無感情,或者對他極有信心。這時候聽到旭天這樣說,他心中咯登一聲,猛然想到那銀人類的神秘分身術,頓時恍然大悟。
那銀人類之前爽快答應參加選美,肯定是早就打好了利用分身的主意!在其他人看來他是為了完成任務不惜犧牲自己的色相和臉面,但其實他根本不用自己去討好和引誘那國王,只需派自己的分身就行了!精靈越想越覺得自己推測正確,銀人類也是個驕傲地傢伙,怎麼會單單為了件和自己關係不大的事情,就把自己的尊嚴全都放棄呢?——那美男計可不是說說而已,真正是要用美色去勾引人,還是勾引一個男人!怎麼想,精靈都不覺得銀人類能大大方方做到這種事情。
而賽菲爾此時的表現,並不比叉子和娜娜公主更緊張比凌,搞不好她早就知道比凌地這項秘密了。精靈想到此處,心中微微一痛。仔細回想一下在學院時比凌和賽菲爾地一些舉動,再想想這一路行來兩人的相處情形。他們之間似乎有著某種不用言明地默契關係,很奇妙地,不像男女情愛的某種特殊關係……
真奇怪!精靈晃了晃頭——我為什麼會這樣想?我不是一直將那銀人類視作最大的對手、最可惡的情敵嗎?為什麼在這一刻,我會突然覺得,比凌和賽菲爾之間,並不存在愛情,他們的關係看上去更像某種……分享秘密的朋友?同一戰線的夥伴?利益結合的同盟者?……
可他們為什麼會有這種關係?一時間,無數有關沒關地片斷在精靈腦中閃過。賽菲爾是被亞姆伯爵收養的孤女。卻曾經被東大6地水使強行擄奪,至今還被迫改變色來躲避騷擾……比凌是外表溫柔和氣的傭兵。卻毫不手軟的殺掉了東大6的使者,那應是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殺掉的唯一一人……賽菲爾的養母被比凌所救,為此比凌險些賠上自己的小命,而他平日裡完全不是這種捨己為人的性格……賽菲爾在學院裡百般維護比凌,比凌在得知賽菲爾負傷時既驚恐又擔憂……他們兩人,當真沒有情愛關係?那樣緊密親切的聯繫,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精靈是非常敏感細膩的種族,對他們在意地人和事,他們往往有乎尋常的可怕直覺。以前在學院時,精靈高傲的性子令他不屑去關注周圍的人。也很少有機會讓他同時接觸比凌和賽菲爾。但這次一路北上,他已確定自己對賽菲爾的心意,又和比凌、賽菲爾同行同住,在受傷後更是以旁觀者的身份冷眼注視生的一切,這些都讓他能夠現許多以往毫不在意的細微之處。此時他腦中紛亂,心裡又憂又喜,只想立刻從那些亂糟糟地細節中推導出最合理的答案來。
賽菲爾不知道敏感的精靈霎那間就猜想出很多接近事實的東西。她只覺得精靈盯著她的目光太過灼熱逼人,令她有點不知所措。此時其他人忙著抬耳墜男進屋救治。精靈慢慢走近她,突然輕聲問道:「賽菲爾,你喜歡比凌嗎?」
啊?賽菲爾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望著精靈純澈無比的眼,她也沒有欺騙對方的勇氣,只能直接說道:「不,我不喜歡他。」她慢慢抬起頭,語氣漸漸變得堅定:「事實上,我目前不喜歡任何男子,我是說男女情愛的那種喜歡……」
「謝謝你的坦誠,賽菲爾。」精靈靜靜望著她。聲音清幽淡然。這樣沉靜的反應倒讓賽菲爾吃了一驚,她本以為高傲地精靈會因被她再度挫傷自尊心而憤然離去,最不濟也會有點傷心的表現吧?但看他的模樣,似乎早就知道她會這樣回答了。
「不管你今後遇上什麼困難。賽菲爾。請記得我會守護在你身邊。只要我的愛意不變,那麼你地請求我就永遠不會拒絕。」精靈以手撫胸。膝蓋稍彎,行了個精靈族地禮節,便轉身離去了。只留下有點犯傻的金少女,怔怔望著他地背影消失在房門處。
哇!好多金子、好多寶石!到處都是金光燦燦的寶貝!
「比凌」緩步行走在富麗堂皇的金色城堡,只覺自己的眼睛完全不夠使。安基島的伯爵府也許寶貝更多、財富更足,但賽菲爾一向不喜那種四處顯擺財寶的暴戶習氣,府中最值錢的寶貝都被妥善收好,它要非常努力的工作才能去收藏室看上幾眼。現在這裡什麼好東西都擺在顯眼處,「比凌」看得直吞口水,那顆不安分的心又在蠢蠢欲動了。
就在它快要抑制不住心中渴望的時候,門廳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比凌」趕緊規規矩矩坐好,側臉望去,進門來的正是面色白皙、中年福的布優格國王埃裡克二世。這一下,「比凌」那顆被滿屋寶貝勾起來的滾燙之心剎那間變得冰涼冰涼,尤其是,當它看到那位國王眼中毫不掩飾的貪婪目光!
天可憐見,葉子它雖然很享受做「比凌」時的無限風光與虛榮感,也很喜歡以這副樣貌追泡美女混跡花叢,但這次它要面對的是一個滿眼色迷迷的老男人!而且是比那個給它下春藥的范劍更猥瑣下流的色中餓鬼!一想到自己要從這老色鬼的口中套取情報,它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這時分它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虛與委蛇,在這老色鬼的宮殿中保住自己的清白!
「陛下……」「比凌」起身行禮,腦中飛快想著什麼樣的脫身借口最快有效。不料白白淨淨的國王大步走近,伸手便在它左肩輕輕一按,順勢摸了摸它柔潤的肩頭。
「比凌」渾身寒毛一炸,緊接著就是一個哆嗦。這老色鬼膽子真大,就這麼明目張膽吃它豆腐?「比凌」可不是樂意吃虧的主兒,它嘴上不說,心裡卻在大罵狂罵,垂在身側的右手更是使勁蹭了蹭椅托——小小就盤在袖子裡睡覺,偷偷放個小型異術教訓一下這老色鬼也好啊!
它在心裡惡毒詛咒著埃裡克二世被小小用火燒、用水淹、用土埋、用金刺、用風捲、用石頭砸,順便被它用板磚狠狠敲個夠本,那平日裡動不動就咬它的小蚯蚓卻是毫無動靜,氣得它差點七竅生煙。正在考慮要不要給那老色鬼來個陰招,門廳處又是一陣腳步聲,一個嬌媚無比的聲音響了起來:「陛下,你怎麼回來也不通知人家嘛!偷偷躲在這裡幹什麼呢?」
隨著聲音的接近,一張嫵媚嬌艷的臉龐出現在門口。那是一個媚態橫生的年輕女子,含情脈脈的藍眼、飄逸捲曲的栗、款款行來的身姿,處處透出一股撩人的風韻。尤其是那高聳的雙峰傲然挺立,胸口一大片雪白的肌膚裸露在外,晃得人眼都花了。等她走到國王身邊,展露出嫵媚的笑顏,那勾魂奪魄般的媚人微笑,真真是能迷倒眾生的極品尤物!
「比凌」張大嘴說不出話來。它也算見過許多清美脫俗的漂亮女子了,但像這樣妖嬈成熟的美人兒,它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埃裡克二世的眼已經安在那女子的身上拔不出來了,嘴裡哼哼笑著:「愛妃,你怎麼反倒來問我?明明是你沒去看複賽,我找不到你嘛!」
「人家頭疼嘛,在寢宮裡多休息了一會兒,你就不等等人家。哼,現在還來怪我?」女子眸中嗔色幽幽,嘴裡嬌嗲不休,國王被她稍稍幾句話就迷得神魂顛倒,連「比凌」都顧不上搭理,被她輕輕一拉就乖乖走了。
那女子走到門廳處,一邊嬌笑著推國王出門,一邊慢慢回過頭來,冷冷望了「比凌」一眼:「哼!」
「比凌」渾身一個激靈。那女子的目光裡,不止有宣戰般的高傲和獨佔欲,似乎還有某種奇怪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