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我?離姬眸中寒光一閃,一股嗜血狠勁剎那間在體內蔓延開來。
場間突然變得靜極,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於那兩人。由加德小王子出醜帶來的歡愉嬉笑陡然間便消失一空,肅殺壓抑的氣氛重新回到競技台上。
每個人都知道,魔女手下從無活口。與她對戰的武者們,全都在她的利爪下化為血淋淋的祭品。那個膚色黝黑的少年,會是下一個犧牲品嗎?
隼人陰沉著臉,把目光從妹妹那方移開,轉到台下那小白臉的身上。比凌注意到他的凝視,回過頭,給了他一個淡淡的微笑——溫柔和煦的笑容,離姬最愛的笑容,但那笑容裡沒有溫度,只有決意的冰冷。隼人心裡陡然一顫,竟升起一股沒來由的不祥感覺。
台上,火紅的赤如烈焰般灼痛觀眾的眼,帶著幾分血色的囂張直直伸向天空。離姬雙目皆紅,猙獰無比。她高傲的抬起頭,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尖銳的指尖,臉上露出殘忍的殺意。比凌看著使用異術後彷彿變成另外一人的離姬,心中對「那人」的恨意又多了幾分。
半個月來,他與離姬虛與委蛇,不動聲色的從她口中套取了不少信息。離姬與隼人都是天生的合體靈基,他們的靈寵已經化為己身的一部分,在戰鬥時能瞬間抽取靈寵的全副力量作為己用。從變身後的凶殘程度看,離姬那已被完全吸收的靈寵應是如獅虎那般的狩獵之王,兇猛迅疾,爆力十足,殺機凜凜。
起先,他們只是街頭流浪的乞兒,根本不知道自己身有靈基,更無異術口訣來加以修煉。是「那人」現他們的天賦靈基,收養他們,教導他們,傳授異術令他們成為現在這般。照離姬所說,他們使用的異術口訣,是「那人」自創——呸!什麼自創!明明是從降靈族搶奪而來的戰寵合體之技!
正因為那口訣是擁有降靈靈基的族人才能運用自如的秘技,離姬兄妹這種外來戶修煉起來,便生出無窮的後遺症來——那般殘殺冷酷的心性,既是修煉此技的必要條件,又是強行學習他族異術的惡果。
如此畸形的改造,如此殘酷的人心,從他們開始修煉合體之技的第一天便已注定結局。比凌微微瞇眼——生活在「那人」的陰影之中,這是你們的不幸,就讓我和叉子來解脫你們吧!
這一刻,他突然心緒激盪。自那日開始,一直盤踞在他心靈最深處的吶喊險些脫口而出,被他死死壓回心底,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默念著——
有一天,總有一天!
我要帶著這張冷俊的臉孔站在東大6強者之巔!這張屬於凜的臉!
我要親手殺死那人,讓他看著這張臉,這張不該出現在世間的臉,滿懷震驚的死去!
我要在世人面前,光明正大的展現降靈異術,不再像只東躲西藏的小老鼠,見不得光。我要讓世人看到,那屬於凜的榮光!屬於碧的榮光!屬於降靈族的榮光!
是的,總有那麼一天!
「彭!」
一聲悶響。
台上,那頭擇人而噬的凶獸已經同叉子對戰到一處。她攻勢洶洶、殺氣騰騰,叉子則是氣定神閒,自如的左躲右閃,順利避開那散著血腥味的尖利雙手。
看起來似乎叉子落於下風,被離姬密不透風的猛烈攻擊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但真正的強者都看得分明,從他游刃有餘的躲避動作來看,他只是在尋找一擊即中的最佳機會。
叉子的戰鬥風格就是這樣,從靈活的躲避和細緻的觀察,耐心十足的等待機會,伺機起雷霆般的剛猛反擊。要說到躲避攻擊的功夫,他從來就是最靈活最滑溜的一個傢伙。想起第一次切磋時他那像魚一般滑溜溜的身手,比凌唇角劃過一道笑意。
離姬凌厲的攻勢落到空處,惱怒之下凶性大,尖嘯著身形越來越快,雙手更是隱隱透出猩紅的光芒,如鬥氣一般!
叉子下盤穩固如磐石,流暢的遊走在兇猛的魔女身側,彷彿一隻精捷的黑豹,時而閒庭信步,時而猝然暴起,那麼優雅,那麼精準,那麼成竹在胸。
驀的,他開始反擊!淡淡的金色光華在身周展開一層暈圈,整個人在對手身邊穿來插去,進退如電。憑借紮實犀利的體技,他的身影變幻莫名,手掌間的黃金鬥氣如利刃般「颼颼」破空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扎入離姬的體內!
「呀!」魔女一聲低呼,眼中血紅更甚。幾息之間,她就被叉子逼得連連後退,白玉般的胳膊上留下無數道黃金鬥氣割開的傷口!這真是鬥氣與體技的完美結合!觀戰的武者看得如癡如醉。
比凌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長。有誰比他更瞭解合體之技的特點?那離姬的本事放在西大6的人類武者中是絕對佼佼者,但比起凜來,她拍馬都趕不上。叉子從幾年前開始就和比凌時時「切磋」,就武技而言,比凌會的,他也會。
金燦燦的黃金鬥氣在陽光下閃閃光,奪命追魂般緊貼著離姬的身子劃過,一次次給她留下深淺不一的傷口。與此同時,旁人看不見的透明鬥氣大開,溫柔包裹著他的身體,為他擋下來自離姬的瘋狂反撲。
血,一滴滴的落於塵埃,離姬的半個身子漸漸染紅。這是魔女身上從未出現過的情景,最講究快、狠、準,讓人避無可避的她,竟被人一招一式的慢慢擊傷!
看台上,觀眾也陷入一種歇斯底里的情緒,拚命扯著嗓子為叉子喝彩。約瑟瞪圓雙眼,激動得直拍大腿:「真沒料到他這麼厲害!」
「和比凌一樣。」蘇迪靜靜蹲在包席護欄上,「他的身體表面似乎貼著什麼東西,能保護他不受傷害。」
「喔?這麼高級?」約瑟努力睜大眼,但怎麼也看不清叉子身周到底有什麼,不由質疑道,「那兒沒什麼東西吧?我這麼明亮犀利的眼睛,卻什麼都看不到啊!」
蘇迪冷冷斜了他一眼:「眼睛大不等於目力好,你就省省吧。」
「哼!你不也是什麼都沒看到?依我看,你就是惦記著輸給比凌那場,總是不服氣,想找借口吧!」
和這傢伙真是無話可說!蘇迪一扭臉,不再理會他,只是細細觀察著離姬的利爪與叉子體表的距離,估算著那東西的可能厚度。
約瑟依舊喋喋不休的說著:「還是剛才加德那場好玩,哈哈,可是笑死我了!看他哪有臉面去見臭丫頭,哈哈!」
「那場有些奇怪。」蘇迪沒頭沒腦的丟過一句話,隨即又閉了嘴。
此時,競技台上的形勢越一面倒,離姬已經放棄攻擊,緊守門戶以自保。但叉子也沒法就此結束戰鬥,隔了幾個身位,他的鬥氣便只能給快如疾風的離姬帶來輕傷,無法致命。他瞄了台下的比凌一眼,突然身子一縱,整個人合身而上!
觀眾齊聲驚呼!他這樣一躍,便將自己的身軀送入對手伸手可及的範圍!到了那種貼身纏鬥的距離,離姬的利爪將更有威脅!按照目前的局勢,他耐心等著對手認輸是最佳選擇。但他為什麼放棄已取得的優勢?他暈頭了嗎?
離姬也是心下一喜,兩隻白玉般的手掌上,利爪陡然暴漲數倍,集中力量雷霆一擊!
叉子根本不管那已經映到胸前,鋒利的、閃著寒光的手掌,他用自己的身體做誘餌,就是要一口氣結束戰鬥!就在離姬起最後一擊的時刻,叉子右手的鬥氣快而輕柔的劃過她的頸脖,留下一道冰冷而美麗的血痕。
「轟!」猛獸般的利刃重重擊在透明鬥氣上,凝聚最後力量的一擊撕裂了護體,在叉子胸前刻下五道深深的爪印。但離姬的手無法再深入了……
「咯咯……」她的口中出一種怪異的聲響,她已經無法呼吸了。鬥氣劃破了她的頸動脈,鮮血的湧出竟叫她覺不出痛來。
我,是要死了嗎?她的目光裡漾著一種迷茫的光華,帶著錯愕,帶著不甘。從未有過的冰寒感覺襲向全身,隨著她軟軟倒下的身子。餘光掃過台下,最後的一眼定定集中在比凌的臉上,那溫柔的眸子裡,閃動著的——比往日的憐惜之色要深沉數倍、真切數倍的悲哀。
這一眼,是瞬間也是永恆!
離姬垂下頭,靜靜的停止了呼吸。
……
一條灰色的人影如夜梟般飛過半空,夾著無盡的殺意劈向捂胸喘息的叉子。這一下變起倉促,受傷的叉子哪裡反應過來,眼見就要命喪當場,卻聽幾聲怒喝,評判們同時出手!
精靈長老的花箭、矮人領的拳風、副校長的結界、八級騎士的鬥氣……任何一項絕技都不是偷襲者所能抗衡的,何況四位強者同時出手!
「彭彭彭!」
隼人灑落一地的鮮血,重重跌倒於地,激起一片塵埃。評判們的出手讓所有懸了一顆心的人都鬆了口氣,有些性急的已經「可恥!混蛋!」的怒罵起來——在這武者大會上你們兄妹殺了多少人?現在你妹妹技不如人而死,你就要用偷襲來報復?
隼人似乎爬不起來了。四位評判互相對視一眼,目光中多了些東西——就在剛剛隼人怒而暴起的一瞬間,一道淡白身影也同時高高躍起。於四位評判出手的剎那間,他也悄然劃出了手裡蓄勢已久的奪命鬥氣!
隼人灑落地面的鮮血,倒有大半來自這背後的凌厲一擊。那個擁有溫柔眼眸的少年,出手便絕不留情。他把握的時機如此之好,令四位評判也驚異不已。但沒有人能指責他痛下殺手,這本就是偷襲者應得的下場!
輕輕一聲,身形落於地面。「偷襲可不是好習慣,幸好我一直盯著你呢。」比凌淡然笑著,緩緩行禮道,「別忘了,你的對手是我。」
隼人噴了一大口血,身子漸漸萎軟下來。中了比凌的致命一擊,加上四位評判的重手,他很難活下來。只是,在他臨死前,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妹妹——那已經冰冷的身軀。
比凌有些悲哀的望了眼面前的兩具屍體,慢慢扶著受傷的叉子走下台,心中歎息著:
在這個世界裡,你不殺人,人便殺你。
而我,不想死。
所以,請你們——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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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區似乎在轉移數據,許多回復都沒了,還有我加的精華似乎也沒了……
呃,這節來晚了,抱歉啊……因為有時差,昨天聽人說系統轉移時不要上傳文章,我就睡覺去了。對等了一晚上也沒等到第二更的讀者致歉……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