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眼看著上京的日子快到了,湛清弦手中拿著他的路引文書,緊緊地揣在懷裡,腳步也變得沉重起來,過不了幾日他就要上京了,可這銀兩怎麼辦?走著去京城是可以,可是到了京城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吧?考試那幾天總得吃飯吧?
平日裡總有些大方的客人打賞點小費,可這些天的小費加起來還不夠呢?清弦的心裡一直很著急,卻又想不出法子,可他為何一點也不著急啊,這事連提都沒有提過。
「今墨公子。」這兩天他沒有擺攤,清弦說他前些日子賺的銀子足夠這幾天的飯錢,於是他便安心在家看書。
周今墨看她來了,趕忙放下手中的書本,體貼地給她斟上一杯茶,「忙了一天,累了吧,來先喝杯茶。」平日裡看她站在櫃檯一站就是一天,真是挺不容易的,別家小姐都是坐在繡樓裡,而她得在客棧裡打理,聽人說湛家還有兩個兒子,為何他們不來幫忙呢?
接過茶小抿了一口,把信遞給他,「剛剛驛站的人送來的,你快看看。」
只見他的手微微抖著,小心地拆開,湛清弦也挺擔心地,如果送來的不是路引文書,今年的科考,他就要放棄了,「清弦姑娘,清弦姑娘,先生替我辦好了文書,我可以去京城了,我可以參加考試了!」激動之餘腦子裡已經沒有其他念頭,緊緊握著她的手怎麼也不肯放開。
湛清弦想要抽回手,卻又怕他惱怒,只好由著他握著,臉上飛起一片霞光,低著頭抿著嘴角,不敢看他的眼。
等周今墨平靜下來,才現自己的失態,纖指如柔荑般細細長長,握在手中仿若無骨,平日裡夫子教導的那些禮教、那些男女之大妨,全都已經拋在了腦後,口中喃喃喚著她的名,「清弦姑娘。」
「嗯。」櫻唇雖未啟,可那略帶嬌羞地聲音在他的耳邊迴盪,直入他的心底,令他的心神為之一蕩。
時間彷彿已經靜止,周今墨怔怔地看著她的臉,凝脂般的肌膚配上那一抹紅霞,愈顯得明艷照人,輕顫地睫毛掩飾不了她的激動,時不時蕩出的秋波,引得他的心跳一陣快過一陣,彷彿要從他的口中跳出來。
湛清弦雖然很想繼續這般和他握著,可是這門大開著,若讓人看到,還不知會引起什麼樣的閒話出來,輕咬了咬唇,喚回了他的心神,「今墨公子,今墨公子?」
「啊?」周今墨還沒緩過神來。呆呆地應了聲。
忍不住暗罵了一聲呆子。「想什麼呢?」
「沒、沒想什麼。」這一回總算是緩過神來了。感覺到自己手中地微汗。暗罵了自己一聲無禮。急急地縮回手。低著頭不敢看她。就像一個做錯事地小孩。
湛清弦輕歎著。想著上京城地路費。心中無底。「今墨公子。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史鑒兄一直說要我一起同路。也好有個照應。我應了他。過幾日便走。」他只顧著開心。沒有注意到她地擔憂。
「今墨公子。」輕舔了舔有些干地唇。雖說不好開口。可她決定還是要說明地好。看他這副樣子根本沒有想到問題地嚴重性。「你們準備怎麼去?還有到了京城住哪兒呢?」
他一邊小心地把路引文書放進包袱,隨意地答著,「有幾個鄰縣的秀才一起合租了一輛車,大家準備一起上路,至於進了京城,聽說考試院鄰街有一家小客棧,可以住那裡。」
看他還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湛清弦閉了一下眼,心中長長歎了一口氣,這書生怎麼這麼不明世事?難道他不知這一切都是要錢的嗎?
「哎呀,差點忘記一件大事了,雙龍鎮哪裡有當鋪?」周今墨丟下手中的包袱,從脖子處扯了幾下,一塊青煙色的玉珮從裡面拎出來。
湛清弦睜著大眼,看著那塊玉,這玉看樣子有些年頭了,「這是哪裡來的?」他不是遇著劫匪了嗎?
聽著這話,周今墨有絲小小慶幸,「這是我家的傳家之物,當時劫匪搶了我的包袱和錢袋,正好有人經過,他們急著離開,便把我推進了水溝,這才保住了它。」
「那你為什麼不早些拿出來呢?這樣你就不用挨那麼多苦了。」湛清弦有些不理解,難道家傳寶物比性命還重要嗎?
周今墨搖搖頭,轉而眼裡又充滿了希望,「我當時以為不能再上京趕考,覺得對不住我娘,又不敢回家,更不敢把玉當了,可是現在不同了,我可以去京城,而且我有信心一定能上榜,玉當了將來還可以贖回來的。」
看他滿懷信心,清弦也鬆了口氣,指點他去當鋪,然後坐在後院愣,摸摸懷裡的錢袋,裡面有她所有的積蓄,可惜他現在不需要了。
天色已經暗了,湛清弦突然沒了平日的興致,早早的把手頭的事交給余叔,走出客棧,慢慢數著腳下的石板路,她深知周今墨現在很感激她,可是她做的這些不足以留住他的心,若是能再幫他一把就好了,可惜已經沒這個機會了。
不知不覺走到了東街的大樹前,這裡對她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自從明白娘不會再回來的事實,她就再也不肯來這裡,甚至經過時都不肯多停留一刻。
十四歲那年她就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離開雙龍鎮,風風光光地離開雙龍鎮,所以她會在客棧裡幫手,而且幫助那些窮秀才,因為只有他們才是帶她離開的希望,只要有一線希望,她都會去嘗試,可是他會是她的希望嗎?
「哎呀!」清弦覺得有人從後面撞了她一下,身子不受控制地撲倒在地。
「啊,對不起,對不起。」
聽著熟悉的聲音,湛清弦也顧不得自己已經破了皮的手,「今墨公子?你怎麼在這裡?」
周今墨拿著玉一連走了幾家當鋪,卻沒有一定肯讓他活當,說是這樣的物件一般沒人活當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這是最後一家了,他垂頭喪氣地從店裡出來,也沒注意前面,就撞倒了清弦。
扶著她站起來,拉著她的手著急地問著:「有沒有傷倒?」
湛清弦趕緊抽回自己的手,害羞地一跺腳,這可是在大街上,這般不注意讓她以後如何見人?
這一刻他才現兩人正在街上,一時間吶吶地不知要說什麼好,只是不停地作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