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囡囡?」柳默之看著坐在一旁呆的乾女兒,這孩子從進來起就一直著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嗯,乾爹,您叫我啊?」清弦笑著甩甩頭,彷彿想把從前的事情從腦子裡甩出來。
柳默之和藹的看著她,「想什麼呢?」
清弦搖搖頭,從懷裡拿出一塊上好的煙墨,這可是上月家裡有人去京城時,讓他們帶回來的,「乾爹,喏,給您。」
「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帶東西來。」柳默之唬著一張臉,不過看著清弦討好的模樣,又忍不住笑了,拍了她的手一下,接過來看了看,然後湊到鼻子前聞了聞。
時間過得真快,囡囡已經在湛家呆了十一年,開始那兩、三年,他只要去湛家,就能在大門處看到她,第一句話便是問,「我娘來接我了嗎?」後來,後來便再也沒有提起,彷彿已經忘記這件事了。
「乾爹!」清弦伸手拉了下他下巴上幾根鬍子,剛剛說自己呆,這會兒他也呆了。
「啊,哦,囡囡,今天又帶了誰的文章來?」前幾年在湛家夫人的幫助下,柳默之在雙龍鎮的一傢俬塾裡教書,考了十幾年的舉,都沒能上榜,如今也沒了那些念頭,當個教書先生也不錯。
清弦靦腆地笑了,從懷裡拿出一篇文章,「您先看看。」
柳默之拿在手裡,就著窗外的陽光看,時而念上一兩句,時而搖搖頭,時而讚許的點著頭,看得清弦有些納悶,這人的文章到底是寫得好還是不好嘛?
終於看到他放下手中的紙,清弦拉著他的手不停的問,「怎麼樣?怎麼樣?」
「嗯。文理通順。不過有些觀點還是考慮欠佳。還得磨練啊。這人是誰?」
「就是來客棧投宿地書生。」清弦聽他這麼一說。眼神有些黯淡。收起紙放入懷裡。
柳默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又移開了眼神。囡囡長大了。有自己地想法了。不再是當年躲在他身後地小女孩了。唉。當初把她送進湛家。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呢?
清弦看他想著事情。也不打擾他。幫著他收拾起屋子來。
柳家和十幾年前已經不一樣了。雖然還是這間院子。可是破屋子已經重新翻新了。還多砌了兩間屋子。一間給他兒子柳千樺。一間便是他地書房。這幾年柳默之放棄了考科舉。一方面是因為年數大了。另一方面便是家裡地負擔太重。麗娘眼睛不好。不能再幫人縫縫補補。一家人只靠著他在私塾那點微薄地收入。實在不能讓他專心讀書。
「囡囡。別忙了。你等會兒還要去客棧。先休息會兒。」柳默之有些心疼她。這孩子小小年級就在客棧裡幫忙。雖說是她主動要求地。可是夫人就不阻攔嗎?
清弦把最後一點灰塵抹掉,「放心好了,我已經幹完了,這就回客棧。」每次來這裡,都喜歡把書房打掃得乾乾淨淨,好像已經是種習慣了。
「乾爹,我走了,你也別老是坐在房子裡,出去走動走動。」清弦放下抹布,洗了洗手,和他們打過招呼,便回客棧去了。出了門走了三步,又回頭看了看,當年若知這般出去便再也回不來了,是不是還會讓夫人牽她的手呢?
回了客棧,找了個理由去了大通鋪,把那篇文章放回原處,看著空空的床位,清弦淡淡一笑,口中輕歎,「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毅然轉身離去。
客棧的生意還是如往常一般的好,來打尖吃飯的,來投宿的,走了一波又來一波,四海客棧的大通鋪是窮書生的最愛,價錢便宜不說,環境也不錯,到了晚間,掌櫃的三小姐還會給他們送上一些熱湯,單不說只要兩文錢,最難得的是喝下去總能吃出些肉味。
過了晚飯的時間,清弦看了看天氣,這個時間應該沒有人會來,吩咐小二把店門關好,便自己回家了。
穿過前廳,走到夫人的院門外,清弦整了整衣衫,微笑著進了門,「爹、娘。」
湛夫人正在繡著花,看到清弦進來,便放下手中的繡花架子,「清弦回來了,怎麼這時候才回呢?早上不是說了回家吃飯的嗎?」
清弦微微低了低頭,「娘,今天客棧客人多,女兒忙得忘了。」
「客人多嗎?」湛四海瞇著眼搖著把扇子。
「是的,今天有不少人來投宿,如今天字號房和地字號房,都已經住滿了。」
湛四海輕「嗯」了聲,便不再過問,只是繼續搖著扇子,打瞌睡。
夫人看她有些疲態,便說,「你先去休息,明晚一定要回來吃飯,明天是清清的生日,你可別忘記了。」
「女兒知道了,先回房了。」說完又行了一禮,便出了門。
夫人看著她的背影,輕歎了聲,這孩子一直就是這樣,規矩有禮,卻從來不和她親近,唉,到底不是親生的啊。
在客棧這幾年,把個客棧打理得井井有條,如今老爺就每旬去查查賬本,其他時間全是由她做主,雪娘為了這事,不知道在老爺面前嘀咕過多少次了,可是家裡除了她,也沒人可以去幫忙,老爺也樂見其成,一個女兒家將來就打些嫁妝,家產還不是自家的。
清弦出了夫人的院子,向自己住的小院子走去,轉過長廊,一個黑影突然擋在了她面前,嚇得她大叫一聲,看清來人的相貌後,捂上了自己的嘴,摸摸自己的胸口,瞪了來人一眼,繞過他繼續向前。
「怎麼?做了虧心事?」那人見她不理自己,便懶懶地說了句。
「虧心事?湛大少也知道什麼是虧心事嗎?」清弦回頭頂了句,然後繼續向前走。
湛清鴻瞇著眼,摸著鼻樑,嘴角噙著一絲笑,移步擋在她面前,「嘖嘖嘖,在客棧呆久了,這嘴也利了,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嗎?」
聽到這四個字,清弦有些氣短,瞪著比她高出一個頭的湛清鴻,「說吧,這次又是什麼事?欠了人錢?還是打傷了人?」
「在你眼裡,我就這麼沒出息嗎?」湛清鴻惱怒地撓著頭。
「你有出息過嗎?有什麼事快說,我要回房了。」
湛清鴻被她的話堵著了,閃過身子,讓出道來,「算了,你走吧。」
湛清弦不再理會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看著越走越遠的背影,月色下,那抹身影越顯得清瘦,她為何總是把自己弄得這般累,明明可以當個三小姐,偏生要去客棧做掌櫃,還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他們之間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湛清鴻坐在長廊上,從懷裡拿出今天在隔壁鎮上買的簪子,隨意地把玩著,想著這幾年的事,什麼時候開始,她對自己冷言冷語,不再叫他大哥,不再給他好臉色看,不再是當年那個會陪著他,看著他耍寶的小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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