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府一間極為陰暗的牢房裡,充斥著潮濕的霉臭唯,令陶越兒小心翼翼的踮著腳走在過道上。
如果不是陶笛被關押在此,陶越兒誓一輩子也不會來這裡的。而一想起自己的這位小師哥的命途,陶越兒不禁又是淚如泉湧,昨日龍族府已經下令,而且掌門代表的龍虛宮也已經同意了,陶笛將於明日在全族百姓的監督下施以極刑,想到這裡,陶越兒趕忙擦乾淚,仔細的抹了抹頭。
「啊!」一聲尖叫。
「師妹,怎麼了?」舉劍一臉關心的停下腳步問了陶越兒一句,失去陶笛已經令這位這位大師兄悔恨不已,現在他可不想再讓自己的小師妹出問題,否則自己將後悔終生,別說師父不會原諒自己,就是自已也將永遠活在陰影之中。
舉劍一問,陶越兒怔了一下,輕輕地似乎害怕一些人知道一樣回答道:「沒事,一隻老鼠而已。」
舉劍一聽,險些閉氣,一向是同門同輩災星的小師妹竟然害怕老鼠,恐怕自己有幾年可以嘲笑小師妹的口料了,可一想到師弟陶笛,滿嘴準備回敬陶越兒的話也吞了回去。
其實,關於陶笛的事,舉劍與陶越兒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只是在那日招生時,陶笛直到夜晚也沒有回來,不久玉虛峰弟子送信來說陶笛走火入魔殺人了,將薛師兄也擊為重傷,著實令二人驚顫不已。莫說是殺人,陶笛平時甚至連雞都不敢殺,這如何令兩人作信,當舉劍自告奮勇欲搶先一步要回山稟告時,卻被告知龍虛宮商站站長也是龍族府二長老已經派人送行了,才將其阻攔下來。直到現在,二人模模糊糊的知道似乎是陶笛將自己的家園小桃村的村民殺地一乾二淨,但瞭解陶笛的二人信心滿滿的認為這其中定有隱情,而同時,二人也對玉虛峰薛驚雲薛師兄警覺起來,畢竟當時只有他與陶笛在場,陶笛是自己的可以相信的兄弟,而薛驚雲則必然是……
「桀桀,你們來幹什麼?來可憐我嗎?你們這些桃源人?啊?」還未走到陶笛的牢房,一陣怒吼夾雜著聲聲怪厲的奸笑破空而來。
陶越兒抬頭一看,日思夜想的人在那裡正在衝著自己破口大罵,不覺又是一股熱淚噴湧而出,纖手捂鼻,再也控制不住了。
在距離陶越兒幾丈遠的一間牢房裡,一個披頭散的叫花子一般的人物正衝著舉劍與陶越兒二人指指點點,一會兒破口大罵,一會兒又驟然停聲,兩眼珠一轉,竟然下蹲那拳砸地嘲笑二人。
當然,這些情況他們早已經知道了,昨晚陶笛被從龍和殿押送出來時就已經明曉,陶笛走火入魔而瘋殺小桃村人已經毋容置疑,而陶笛也是在昨晚被押到此地牢房後知道自己將授以極刑而瘋狂爆,見人則罵,似乎已經是完全喪失了理智。
陶越兒三兩步跑到牢房前,守著鐵欄杆,頓時再也不受限制,大哭起來,舉劍也一時無奈,走了過來,悶聲看著陶笛,似乎要將自己的這個平淡至極而又一鳴驚人的師弟裡裡外外看的清清楚楚。
望著舉劍與陶越兒二人的動作行為,陶笛又是一陣鄙視,似乎已經不在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而是被小人暗算的長者:「怎麼?善心大了?啊?沒錯,人就是我殺的!不過我錯了,哈哈,我錯了,我這麼沒有提前將你們二人給解決了,怎麼沒有幾刀將薛驚雲給劈死,怎麼沒把桃源給鬧個底朝天,今天到留下你們到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哼哼!」
「小笛,這是我送給你的一些心意,你收下吧!」似乎沒有聽到陶笛的罵聲一樣,陶越兒停止了哭聲,清澈雙眸上還掛著點點精光,襯著微紅的雙頰宛如是九天仙子一般,讓人不容有一絲一毫的質疑。
看著眼前眼前的小師妹,稍稍有些微亂的絲糅雜著數不斷的愁念,陶笛不禁嘴角微微動了一下,卻說出更加凌厲的話來:「滾吧!在我眼前消失,否則……嘿嘿!」說著說著,不禁話勢抖然一轉,出一些令人膽寒的奸笑。
「師弟,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開始時舉劍並未插嘴陶笛的話,畢竟陶笛經歷了這麼多的苦難,可陶笛的話確實已經越了舉劍的忍受範圍,也沒有想陶笛反常的原因,隨口而出說出上面的話。
「桀桀,怎麼,憐香惜玉了?」陶笛撥開一絲亂,衝著舉劍壞笑起來。
「你,你……」舉劍被陶笛一句話憋得透不過氣來。
「師兄,我們走!」陶越兒冷漠的轉身起立,趁著舉劍轉身沒有注意之時揮手將一個小紙條向後丟去。
走在回歸的路上,陶越兒的淚水再次噴湧而出:「傻瓜,我怎麼不知道你的真實想法,放心,我不會讓你授以極刑的。」
一顆顆的晶瑩的淚珠滴落在牢房的地上,濺起水花一片。
望著陶越兒與舉劍的身影,陶笛也撩開了亂糟糟的頭,輕輕一閉眼,將淚珠包在了眼眶之中。
「出來吧,他們走了!」陶笛嘴裡吐出一支冷冰冰的話。
牢房的黑暗一角忽然一動,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個人,而舉劍與陶越兒均未現的人,竟然是二長老。
「呵呵,想看一看陶小友送給你的是什麼?」陶笛嘴角一怔,便小心翼翼的展開紙條,似乎是生怕將它撕壞。紙條上只有一句話:「今夜月中時。」
陶笛一看,將紙條一扔,便近乎瘋狂地撕扯起包袱來,只見擺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幾把尖刀匕,幾張黃皮符咒,與一張極為詳細的,標滿密密麻麻的記號的羊皮卷龍族府地圖。陶笛不覺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二長老只是看著陶笛的一反常態,似乎對於眼前的事情已經瞭如指掌,早已經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一輪彎月輕輕灑下光輝,籠罩著這一片早已經陷入沉寂的大地。
突然,在柳埔的一處角落裡,一個黑衣人正在焦急的踱步,不時將眼睛向地上瞥一眼。
仔細看一下這個黑衣人,竟然在黑衣下仍然是凹凸有形,似乎是一個身材極好的少女。
突然,巷子的牆角微微一動,黑衣人立刻有所察覺,揮手祭起一把閃著綠色寒光的利刃匕,雖然殺氣騰騰,卻也絲毫遮掩不住靈氣剔透,一看便知是一把仙家法寶。黑衣人手持匕向著巷子走去。
「師妹,是你嗎?」巷子裡也閃出一絲寒光,只不過要弱得多,似乎是螢火蟲一般。
巷外的黑衣人一聽,便放開了匕,向前輕輕的疾走而去:「陶笛,是我!」
一個衣著破爛的人從巷子裡踉踉蹌蹌的走了出來,正是理應在大牢裡的陶笛。
二人見面,沒有多說什麼,只見一片火光劃過,隨後二人雙雙不見了,只有一紙燒光的紙灰隨著夜風悄悄滑下。
柳埔城郊,隨著一聲爆破響過,轉眼間已經出現了兩個人,一個衣著破破爛爛,一個身著黑衣玲瓏有致,正是在柳埔城內消失的陶笛與陶越兒。在兩人旁邊,是一架木質的身著兩翼的怪鳥,正是陶笛的大作「震天翼」。沒有多說的語言,下一刻看到他們時,已經是在遙遠的高空。
「呃,師妹,剛剛,嗯,對不起了!」陶笛支支吾吾的衝著一直沒口不言的陶越兒說道。
「沒關係!」陶越兒一邊駕駛著震天翼,一邊冷漠的回答道。
陶笛聽出陶越兒的冷漠,不覺帶著一絲苦笑搖了搖頭:「師妹,我們這是往哪裡去呀?」
「禁地!」陶笛一聽,不覺臉就大了。
桃源有三峰「聖地」,當然也有「禁地」,禁地俗稱死亡谷,桃源祖訓「任何桃源族人不得進入禁地,否則一律開除族根,驅逐出外」。陶笛已是將死之人,對此自然不會在乎,何況自己還肩負著重擔,可師妹陶越兒卻平白無故替自己受冤,豈不……陶笛不敢再想下去。
「師妹,你停一下。」陶笛也不管陶越兒聽與否,一把將陶越兒從駕駛位上拉了回來,控制住震天翼。
「師妹,你要回去!」雖然陶笛的重傷還未痊癒,但口氣確實不容質疑。
「小笛,我不。你不能趕我!」陶越兒放棄了剛剛的冷漠,已經是近乎求情般的望向陶笛。
對於陶越兒幾日屢次直呼自己的大名而不在叫師兄,陶笛頗為感到驚訝。但是仍然不予留情的說:「不行,你下去吧!」
「小笛,從出來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決定了,你不在是我的師兄。」陶越兒一咬銀牙,幾乎是一字一吐的說出了上面的話,話吧,雙頰一抹桃紅。
陶越兒的話著實令陶笛吃了一驚,沒想到在自己這如此落魄的情況下竟然還沒有人利用自己而是將自己許配與自己,陶笛的眼睛再次濕潤了,連手也在哆哆嗦嗦的不受控制了,似乎是誰,在輕輕的召喚著自己,告訴自己,遙遠的路上不會孤單。
殺了最親的人,被人誣告,滿身重傷,不被理解,身體與心理的重傷早已將自己的防線擊破,如今只是在靠著一絲報仇雪恨的本能在苦苦支撐而已,而如今,終於為自己的心靈找到了一個可以盛裝的容器,那是一份彌足珍貴的情意。
震天翼不受控制的漸漸向著地面滑翔而去。
一片枯草地上,震天翼停在一旁,一個少年淚流滿面的仰望星空,眼睛裡早就已經沒有了半絲神采,似乎僅僅是一個空殼,裝著一堂行屍走肉!
他抱頭痛哭,像一個小孩一般,無處躲藏。
淚水滴落在胸襟上,有淡淡的溫熱。周圍的無窮無盡的呼喚聲,似乎是曾經的親人,依然在耳邊呼喚著,縈繞不去,讓他睜開雙眼回頭而去,回到那個令他瘋狂嗜血的夜晚。
只有,只是,身邊還有一絲溫柔,在輕輕的召喚著自己,如一股熱流,化入四肢百脈,溫暖著早已經冰冷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