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匕在脖頸前方驟然凝住,如同劃割鐵片,出極為刺耳的噪音。
艾莉薩睜開眼,對脖子前方出現的黑色光幕極為不解。「怎麼了?還有什麼要求嗎?」
「蠢材!怎麼會有你這種蠢材!?」小黑龍連連搖頭,語氣裡卻帶了些許酸澀味道,「他是你的主人呃!只要他一死,你的靈魂契約就可以解除!你就是自由身!到時候你可以逍遙於這個位面,也可以回到冥界,以你的天分,用不了多久就能成為冥界妖蝶中的佼佼者,到時候不說奪回原本屬於妖蝶一族的地位,就是將冥龍一族擠下座之位,也未嘗不可啊!」
「冥界……」艾莉薩喃喃念了數次,眼裡漸漸朦朧起來,「就算艾妮真能回去,沒有主人,一切又有什麼意思呢?死神長眠,戰神失蹤,冥界,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冥界了。」
「呵呵呵!」小黑龍怪笑著從林賽頭頂躍起,「沒想到你這小丫頭還是個情種,什麼『沒有主人,一切毫無意義』,哼哼!想騙姐姐可沒那麼容易!」
「我沒有騙你!」艾莉薩語氣堅決。
「呵呵呵!是嗎?」小黑龍在林賽頭頂盤旋一周,勾勒出一個淺黑色的光圈,接著又抖動翅膀,在光圈內勾勒出一個同樣為淺黑色的五芒星。
「啊咦嗦哆喏啵嘶哈喃……」
隨著刺耳的頌咒聲,五芒星法陣中出現了一個朦朧的影像。
「這……怎麼可能?」艾莉薩渾身巨震,銀色雙眸中再一次淚水濛濛。
影像漸漸清晰,淚水卻模糊了艾莉薩的眼睛。
那是一個蒼灰色世界。
天空是沉重濃密的鉛雲,極細小的鉛雲縫隙裡沒有光,只有無盡的黑色虛空。地面是斑駁的黑灰色,沼澤泥淖密佈,灰白色的泥漿中翻滾著黑色的氣泡,偶爾也浮出一兩塊白骨,旋即又被泥漿吞沒。
曾經的森林只剩下稀稀拉拉的粗大樹幹,枝葉早已不知所蹤,高大灰敗的樹幹上掛滿了絲絲縷縷的蛛網狀殘破絲條,在陰冷潮濕的空氣裡瑟瑟抖。
森林中暗影綽綽,不知名的古怪陰影遊蕩著,給陰森的森林更增添了幾分鬼氣。
森林盡頭,遙遠的天際,一座孤鶩的黑色山峰突兀地矗立著。
山峰細瘦而高,如一根尖利的長矛,似要刺穿觸手可及的鉛雲。
山峰頂端,兩個淡淡的身影靜靜站立著,如同佇立了千年之久。
高者著黑色全身覆面武士鎧甲,胸口綴血紅色巨大寶石,與覆面頭盔護目處透出的血紅雙眼隱隱相應和。鎧甲上飾以繁複古拙的花紋,花紋之中淡淡紅色流光閃動,顯然是附著了某種極為厲害的魔法。
矮者著一身灰色長袍,長風之中,灰袍獵獵,將那纖細瘦弱的身影顯得越瘦小,彷彿下一刻,就要被狂風帶去。
但是,即使是再強十倍的風,都不可能將她帶走——因為那纖細的身影本來就是懸浮於空中的。
輕薄的黑色蝶翼震顫著,那身影抬頭仰望濃密鉛雲,長長吁了一口氣。
狂風烈烈,淺灰色長不曾亂了分毫,襯出那絕世傾城的容顏。
「主人,鉛雲外面有什麼?」甜糯的聲音輕而易舉穿透了狂風的呼嘯,飽含柔情與惋惜。
「不知道。」黑武士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那您為什麼還要離開這裡呢?」
「正是因為不知道,才要離開啊!」黑武士仰望著濃厚粘稠的鉛雲,一聲哀歎。
「既然您要走,就請帶我一起走吧!」她瞪大了眼睛,銀色的雙眼裡滿是期待。
「不!這個世界屬於你,卻並不屬於我。無數個平行位面之中,有一個屬於主人,卻不屬於你。你明白嗎?」黑武士血紅色的雙眼跳動了一下,漸漸平靜下來,沉聲道,「艾莉薩,你,必須留下!」
「可是我屬於主人!」纖細的身影猛然上前,抬頭鄙視著黑武士。
黑武士血紅雙眼再次跳動,在那一瞬間,自覆面式頭盔裡吐出一團淡淡的魔法光暈。
黑武士伸出手,輕輕一彈,那魔法光暈化作了點點星屑,瞬間消散於風中。
「現在,你,艾莉薩,不屬於任何人,只屬於你自己了!」
「不!主人!上一次您就沒能丟下我,這一次,您也別想扔下我!這一次,要麼把我毀滅,要麼,就帶上我!不管您到什麼地方,我都會跟著您!哪怕是去死,哪怕是灰飛煙滅,我都會跟著您!」
黑武士如岩石般的身形搖晃了兩下,血紅雙眼凝視著灰銀眸的身影,胸前巨大的紅色晶石忽明忽滅。
良久,黑武士終於開口了。
「艾莉薩,等主人回到那個世界,再接你過來!」
「不……」她正要開口拒絕,卻見週遭景物突然倒退起來,那終於融化了血紅雙眸已經在瞬間遠去。
「不!主人您不能就這樣丟下我!」
倒飛而出的纖細身影以極尖的聲音嘶號著,而遙遠的山峰頂端,黑武士身周紫色電弧瘋狂閃耀,在不斷冒起的血色氤氳中劈出一道道亮麗的弧線。
空中,鉛雲滾滾,被撕扯著,漸漸彙集於峰頂,顯露出大片大片的黑色蒼穹,讓人壓抑,瘋狂。
蒼灰色的大地震顫著,無數生物瑟瑟抖,仰頭看到異象的來源後,拚命鑽入地下。
灰敗殘破的絲條以不可思議的頻率抖動著,很快,就連大樹都開始顫抖。
雲端,一條粗壯的紫色閃電筆直砸向峰頂。
淚水漣漣之中,那身影自峰頂躍起,執著不知何時出現的一柄巨大鋸齒鐮刀,如流星般撲向了雲層。
「不!主人!」灰在風中抖動,纖細身影終於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而就在此時,遠方一聲炸雷才傳過來。
轟隆隆的聲音過後,又是一陣摧枯拉朽的喀喇聲。
遠處的山峰攔腰滑落,帶起蘑菇雲狀的巨大塵霧。
「主人,您別想丟下我!」淚水冰涼,小臉決然,黑色蝶翼尾端,濃密的黑色魔法能量驟然凝聚。
那纖細的身影,如撲火的飛蛾,帶著最後的決然,在天空中拉出一條淡灰色的弧線,撲向了尚未消散的濃密鉛雲。
「等等我!主人……」
空中一陣扭曲,影像就此消散於無形。
艾莉薩眼中已是涕淚漣漣。
「呵呵呵呵!」小黑龍誇張地笑著,語氣中的酸澀味兒更濃了,「真羨慕你們的運氣啊!一個在空間裂縫中耗盡力量長眠於這具身體,另一個麼,居然能夠幸運地躲過空間風暴,連身體帶靈魂,統統保留了下來。呵呵呵呵!不過,你覺得你們的幸運還能持續多久呢?」
「求求你!救救主人!」艾莉薩似未曾聽聞般,喃喃自語著。
「哪怕這具身體裡的靈魂不是他,你也願意嗎?」小黑龍扇動翅膀,飛到了艾莉薩身前,小爪子在空中揮舞著。
「可他身上有主人的靈魂!總有一天,主人會回來的!」小姑娘匕反轉,再次劃向了潔白欣長的脖子。
「唉,小傻瓜!」那面黑色護盾再次擋住了匕,小黑龍搖搖頭,念了一番咒語,五芒星法陣中再次出現一副昏黃的景象來。
那是一個巨大幽暗的山洞,洞中十餘隻蒼白的火炬閃耀著,將洞中的一切景物照出重重淡淡的虛影。
洞頂一個大孔,孔中可見天穹。一輪血色滿月當空灑下猩紅光芒,給詭異的山洞又添了幾分血腥氣息。
「啊!!」
月光直直照在一個巨大的石台上。石台上躺著一個渾身**的男子,手足各被一隻鋼釘釘穿。鋼釘上刻著異常繁複的花紋,點點能量從花紋中滲透出來,每一波能量都讓他痛苦萬分。
「主人!他怎麼被人抓住了?」艾莉薩焦急地看著五芒星法陣中的影像,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的主人,現在正在靈魂囚牢中遊蕩,現在出現在這裡的,是他的經歷,也是他靈魂所處的時間。小妮子,仔細看好,那個石台下面的那些符號是什麼?」小黑龍好整以暇地晃動著爪子,指向了石台下方繁複的魔法陣。
「不知道!」小姑娘搖搖頭,「我不知道!」
「唉!這個魔法陣嘛,就是創世神設計的湮滅法陣了。」小黑龍笑嘻嘻地落在艾莉薩的頭頂,「你不會不知道湮滅法陣是什麼吧?」
「湮滅法陣!啊!主人的意識裡好像無數次出現過這個東西!可是艾妮不知道那是什麼……」
「小傻瓜,湮滅法陣是用來囚禁神力的。你真正的主人,現在就在這個男人身體裡面……」
小黑龍正說著,畫面中出現了一個身著灰色長袍的精瘦老頭,老頭渾濁的雙眼滿是迷惑,手持兩個藥劑瓶,在石台前喃喃自語。
「不對!!你不是荷普利亞斯!!」
「荷普利亞斯!嘿嘿,你的主人居然是冥界戰神!死神座下的最強戰鬥力!呵呵呵呵!」小黑龍興奮地嘶號起來。
艾莉薩渾身一震,銀色雙瞳裡泛起一層霧氣。
就在此時,石台上的林賽睜開了雙眼,掃視了一圈之後,林賽很快清楚了自己的情況。
他張嘴大聲喊叫著,口裡變幻了數種極為古怪的語言,片刻之後,才開口說道:
「我……說……,老……爺爺。我……叫林賽,我想我們之間一定是有……誤會,我可不是您所說的那個什麼荷普利亞斯。能不能麻煩您……老人家慈悲,高抬貴手,把我從這個破檯子上放下來啊?還有這鬼釘子,疼死我了!」
「林賽?」老頭皺眉道,「不對!!你若不是荷普利亞斯,如何承受得了我這噬魂針和湮滅法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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