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美文名著 > 煉金醫師

龍騰世紀 第九十五章 、跋扈 文 / 煉金醫師

    男爵府邸位於松子鎮西北二里的一座小山頭上,這座破舊的城堡頗有些年頭。建造城堡的是四百五十年前的一位大公爵,昔日的大貴族只是將這裡作為避暑勝地,每年七八月間會呆上一陣子,自然也就很少考慮防禦效果了。

    城堡建於山頂,面朝北方,據說在建造之初,這樣的設計是為了讓伯爵大人更好地體驗到來自於血刃山脈的山風。

    每年夏季,來自於南方的溫暖潮濕的氣流在這裡上升,爬上血刃山脈,將乾燥寒冷的氣流壓下,交匯於靠北一個巨大的山口中,山口呈南北向分佈,將豐沛的雨水導向血刃山脈之內。

    夏季午後,本當是一天中最為炎熱的時刻,城堡裡卻涼爽宜人。雷雨在城堡以北的山口瘋狂降下,陽光則在城堡南方炙烤著乾燥遼闊的大地。

    「南邊日出北邊雨。」四百餘年來,十多名貴族無數次見證了公爵大人欣賞過的雄奇美景,懷想過帝國昔年的榮耀與強盛,也幻想過帝國復興的偉大盛景。

    不過自五十年前南薩米爾群淪為配勝地之後,來到這裡的貴族們對風景、幻想和享受統統失去了興趣。貶謫的抑鬱心情,重返帝都的可能,富裕而溫和的平民,這一切都讓貴族們將目光投向了如何「斂財」。

    城堡的修繕工作,自然也就漸漸被人淡忘了。誰會費勁賣力地修理一個臨時居所呢?

    如今的城堡破敗、陰森,即使是白天,都透著一股冰寒的氣息。巨大的條石灰敗斑駁,風化的表面時不時有細小的沙礫流落地上,不畏寒的苔蘚和籐類植物早早爬上了牆頭,給城堡又添了幾分詭異的沉重感覺。

    日子越過越清苦的平民心中早已對城堡的主人恨之入骨,不過卻少有人願意接近這裡。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松子鎮上就流傳著這樣的說法:城堡被某個女巫施加了詛咒,每一個居住在此的人在夜間都會變成吸食人血的魔獸,將任何試圖接近的人吸成骷髏。

    對於這種說法,歐更男爵向來是一笑置之。

    城堡的前任主人是個陰險毒辣卻又膽小如鼠的胖子,貪斂了無數錢財,卻又不敢明目張膽地花銷,為了避人耳目、防止強盜小偷和亂民,同時減少私人衛隊的數量與開銷,故意放出了這個流言。

    胖子在離去時,帶著十餘車財富,得意洋洋地告訴了自己這個秘密。

    男爵打心底是感激這個胖子的。

    因為流言的存在,松子鎮的亂民是全南薩米爾群最少的(僅有的一次是五年前,而且還是從其他地方流竄過來的亂民),自己被行刺的次數更是等於零,這幾乎打破了南薩米爾群的記錄!要知道就連雪狼騎士團將軍坎貝爾都不可避免地面對過那些心懷怨恨的刺客!

    也正是因為這個,歐更男爵對城堡裡這百餘名雪狼騎士充滿了怨恨,而不是感激。儘管東南沿線四個貴族領地被人一鍋端的消息早就傳到男爵這裡,但男爵大人打心底並不相信那些亂民強盜會將貪婪的目光投向自己。

    要知道那個謠言可是傳遍了整個南薩米爾群的!

    而且,這裡是松子鎮啊!靠近北部山脈的松子鎮!松子鎮偏南五十里,遠望鎮偏西八十里,那裡可是有富得流油、壞得流膿的索福克勒斯子爵。

    想到這裡,大廳中雪狼騎士們就越的面目可憎了。

    這些專死人財的傢伙不請自來,佔據了半個城堡,消耗自己的糧食、草料和美酒,調戲自己的女傭,還有夫人!

    對,夫人!想到這裡,陷在柔軟的椅子中的男爵大人氣就不打一處來,蒼白的臉上因為急促的呼吸而泛起了淡淡的紅暈,瘦削修長的手指緊緊攥住了細長的鑲銀刺劍。

    就在剛才,那個該死的刺頭旗長,當著他的面,將他那骯髒的口水抹在了夫人的手背上!

    神明在上!如果不是那傢伙有七級實力,歐更男爵當場就要扔白手套決鬥了。

    此刻,美麗的夫人臉色煞白地站在男爵大人身旁,用潔白的絲綢手帕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手背——儘管她已經清洗過三次了!

    夫人沉默著,沒有說一句話。沒有對這些粗魯的傢伙的指責,沒有對自己的抱怨。不過也正因如此,歐更的心,感覺到一陣陣的刺痛,這簡直是比責怪更加嚴重的懲罰啊!

    歐更的心在滴血!

    而讓歐更更加鬱悶的還在後面。

    椅子前方,足以容納二十人進餐的紅楓木餐桌上,擺滿了各種美味佳餚,四十個渾身散著汗臭、腋臭、皮革臭味的騎士大爺張開大嘴,將燻肉、烤豬、醃魚、鹿腿如風捲殘雲般消耗一空。

    這已經是第三桌了!

    這群餓鬼,難道他們三天沒有吃東西了嗎?

    男爵大人後悔了!

    這個出自於松子鎮南郊的鄉下小子進門時,禮貌而客氣地要求自己供應食物,男爵大人雖然有些不快,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

    一個人,總吃不了多少吧?

    但當廚師們將精緻的菜餚端上時,這個該死的刺頭旗長,居然說什麼「當兵的講究同吃同住,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吃肉,手下連湯都沒的喝。」

    於是,一場狂歡開始了!

    帶著三分醉意的騎士們很快開始得寸進尺,先是幾個端菜的女傭被人摸了屁股,襲了胸,接著又有女傭被人掀了衣服扒了裙子!

    這群該死的流氓!兵痞!

    男爵大人心底第一次希望那些傳說中的亂民強盜真的能夠出現,把這些傢伙統統送到死神的懷抱中去!

    當然了,最好是兩方戰個同歸於盡!

    男爵狠狠瞪了那個刺頭旗長一眼,後者卻在一群騎士的簇擁下,滿臉通紅地和一名小隊長拼酒。

    「那些沒膽鬼,絕對不會來的!大人您就放心喝吧!」小隊長面紅脖子粗,精緻的銀碗中是醇香的博朗第酒。

    「就是就是!那些傢伙習慣在黃昏時候起攻擊,現在天都黑了好一會了。大人您就放心喝吧!」一名嚼著肉塊的軍官嘴裡含糊地煽風點火。

    「操!貴族老爺喝的酒跟他媽水一樣。大人您就是喝上一桶都不會有問題的!」

    「巡邏的人分配好了沒有?」納魯巴大著舌頭,一雙虎目裡儘是血絲,腦門子上油光閃閃。

    「大人您就別賴皮了,這次巡邏的是索農,那小子是絕對不會壞事的。」小隊長一仰脖,將整碗博朗第酒灌入口中,抹掉了嘴角的酒漬。

    「***,你們這群混球!要誤了老子的大事,就拿你們是問!」納魯巴憤憤地端起銀碗,將滿碗酒灌下,只是在仰脖子的瞬間,故意多潑灑了一些。

    「好!」軍官們大聲喝起彩來,屋中再次一片歡騰景象。

    牆角的歐更男爵嘴角有些抽搐,這群野蠻的傢伙根本不知道品酒!居然把那桶私藏了三年的博朗第牛飲一般分了個乾乾淨淨!

    歐更男爵看了看一旁漂亮文靜的夫人,站起身,顫抖著握住了夫人冰冷的手,扶著她緩緩走進了內廳。

    「真想在酒裡下毒!毒死這幫該死的混球!」歐更男爵小聲嘟囔了一句。

    「注意您的言行!」

    夫人的輕聲責怪讓男爵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稍稍平復了心情之後,男爵的步伐又恢復了往日的從容。

    女僕緩緩關上沉重的木門,將喧囂擋在了外面。

    只是在木門合上的那一瞬間,男爵聽到一聲讓他肉痛的歡呼。

    「大人,我找到了這桶極品龍舌蘭。看酒桶上的封簽,應該有二十年以上呢!」

    一名騎士扛了一個巨大的橡木桶,笑吟吟地向納魯巴邀功,身後則跟著幾名同樣滿載而歸的同伴。

    「拿來!」納魯巴粗豪地將銀碗一摔,脫去了身上的亞麻布底衣,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明亮的燈光下,納魯巴一身大大小小的傷疤因為充血而顯得通紅亮。「老子今晚非把我幹趴下不可!」

    ……

    城堡前方的空地上,四堆熊熊燃燒的篝火和四桶酒讓騎士們忘掉了初春夜晚的寒意。

    騎士們圍坐在篝火周圍,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聲吹牛,幾個女僕端著菜餚穿梭於騎士中間,偶爾出一兩聲尖叫,不知道是被誰摸了屁股或是捏了胸部。

    篝火遠方的馬棚裡,一名瘦削的僕役搖了搖頭,將煙斗抽得山響,惡狠狠地啐了一口,給戰馬又添了幾捆草料。

    僕役看著馬棚附近那兩個端著酒碗猛啃肉腿的騎兵大爺背影,捶了捶背,偷偷拉下褲子,往草料裡添了點黃湯。

    「叫你們欺負安妮!」

    僕役暢快地抖了抖身子,提起褲子,哼著小曲,滿意地拉過盛滿草料的小車,向另一個馬槽走去。

    到了馬槽前,僕役抬起頭,看了看高聳的塔樓,藍色上弦月正好掛在那裡,那尖尖的塔樓上在月光中顯得清冷無比。

    那一瞬間,僕役似乎看到塔樓上閃過一個漆黑的影子。

    「媽的,年紀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僕役小聲嘟囔了兩句,拽過另一捆草料,扔進了馬槽之中。

    雨果一個閃身,躲進了漆黑的塔樓之中。塔樓有年頭沒有清掃了,灰塵和鳥糞鋪了一地,厚厚的蜘蛛網佈滿了整個空間。

    一身黑衣的雨果狼狽地抹掉了臉上的蜘蛛網,掏出懷中輕輕震動的小方牌,輕輕摩挲了片刻,方牌終於停止了震動。

    雨果搖了搖頭,將方牌收入懷中。探出頭去,居高臨下將城堡中的一切收入眼底:大廳門口的燈光依舊輝煌,後廳窗口的燈光亮著,略有些迷離,門前的空地上,騎士們喝得正酣……

    一個縱身,雨果自塔樓中躍出,輕輕落在屋頂上,伏低身子,確定沒人現之後,這才躬身而起,如一條靈巧的黑貓,在屋頂跳躍了幾下,沒入黑暗之中。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