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四十餘名神殿騎士和十八名聖地守衛集合完畢,在卡爾的帶領下,火急火燎地出了中心小鎮。
出乎林賽的意料,卡爾並沒有選擇特瑞那張地圖上的大道,而是帶著人馬衝進了一條陰森森的小路,「從這裡走,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達聖地。」
山丘起伏不平、密林古樹參天,六十餘騎人馬藉著皎潔的藍色月光,馬不停蹄,經過四個多小時的長途跋涉,才趕到聖地守衛們駐紮的營地。
營地背靠一個狹小漆黑的山口,兩旁是兩座突兀的高山,山勢陡峭,亂石橫生,如同抵角相爭的遠古巨獸。
營地內一片狼藉,依山而建的獸皮帳篷東倒西歪,四十餘具屍體遍佈營地每一個角落,從服飾上判斷,約有一半屬於聖地守衛。
守衛們的屍體上大多傷痕纍纍,生前佩戴的魔晶飾品被洗劫一空,二十餘具攻擊者屍體上,值錢的東西也被扒了個乾乾淨淨——典型的亡命徒做派。
「為什麼!?」憤怒的聲音在山谷中迴盪,卡爾走到其中一具頗為高大的屍體跟前,撫合了他怒張的雙眼。這名守衛左手被人斬斷,前胸、後背數道可怖的傷口,小腹處還插著兩枚弩箭,顯然是被圍攻而死。守衛面前,一名冒險者胸口插著長劍倒在地上,看裝束,應該是一名盜賊。
「大人,一共十七具聖地守衛屍體,二十三具冒險者的,估計這群冒險者不下百人,職業配備極其齊全,除了劍士、盜賊、弓箭手之外,應該至少還有兩名魔法師,跟血手玫瑰傭兵團的成員配置極為相似。」一名騎士在營地中清查了一圈之後,小聲在林賽耳邊報告道。
林賽點點頭,在營地中巡視了一周,藉著微暗的月光,最後在營地中央現了兩支斷箭擺成的十字。那十字看似無心,實則有意,林賽嘴角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左腳帶了過去,將十字踢散了。
「卡爾,或許那個傳言是真的。」
「什麼傳言?」卡爾抬起頭,迷茫地看著林賽。
「地下寶藏的傳言。半個月前,有人宣稱在麥登找到了一處地下寶藏,不過藏寶地點眾說紛紜,許多人也只當作玩笑罷了。沒想到數天之後,一個滿載而歸的冒險小隊確認了消息的真實性,自此,恩格諾的傭兵們就開始成群結隊趕往麥登,其中實力最為雄厚的一支名叫血手玫瑰傭兵團,團長斯蒂芬就是那支滿載而歸的冒險小隊隊長。那支隊伍配置齊全,聽說裡面還有幾名魔法師……」
「克勞德大人!您的意思是襲擊聖地守衛的人就是血手玫瑰傭兵團?」
「他們只是第一批,血手玫瑰傭兵團從恩格諾出第二天,就有人傳出了地下寶藏的確切地點,就是……」林賽頓了頓,這才正色道,「聖地!」
「不!」卡爾慘笑著,連連搖頭,「這不可能!進入聖地只有營地後方這一條通道,除了天葬師和死人,任何人想要跨過營地,必須踩著我們的屍體才行!」
「這就奇怪了,」林賽一臉的疑惑,「據說前兩批進入聖地的冒險小隊都只有十人左右,而且時間在瘟疫爆以前,也就是說,三十六名聖地守衛全部駐紮在這裡,十名六級以下的冒險者,想要悄無聲息地通過三十六名聖地守衛看守的營地,這是完全不可能的。除非……」
「除非他們現了別的通道,」克萊爾插嘴道,「但是這一回,他們為什麼不走那條秘密通道,而選擇和聖地守衛生正面衝突呢?」
「或許是那條道路太過艱難,又或者是傭兵們見錢眼開,誰知道呢?一百多名裝備精良的傭兵老手,對上十八名聖地守衛,」林賽點點頭,對克萊爾的插話非常滿意,「嗯,這個配比或許能夠說明問題。聽說麥登的勇士喜歡將獵取的高階魔晶編織成飾品,用以證明自己的勇武,聖地守衛用來彰顯榮耀的魔晶,在傭兵們看來或許是金燦燦的金幣。」
「這群無恥的強盜!骯髒的劊子手!我,聖地守衛卡爾,向天上的諸神起誓,一定要將讓他們血債血償!」卡爾雙拳緊握,骨節白,憤怒的吼了出來。
「復仇!血債血償!」十餘名聖地守衛拔出長劍,齊聲喊了出來。
看著熱血沸騰的眾人,林賽冷笑著連連搖頭。
「兩位大人,」卡爾朝林賽和克萊爾行了一禮,一臉決然,「卡爾多謝神殿騎士團為麥登所做的一切,前面就是聖地入口,我們……我們在這裡分別吧!」
林賽看著卡爾,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聖地只允許天葬師和死人進入!身為聖地守衛,卡爾你想帶頭破壞這個規矩嗎?」
林賽話一出口,十餘名聖地守衛愣在當場。卡爾滿臉通紅,憋了片刻,才低聲道:「殺掉強盜之後,我們就自殺謝罪!」
「哼哼!」克萊爾冷笑道,「殺掉強盜?你覺得憑你們十八個人,能夠幹掉近八十個裝備精良的傭兵嗎?卡爾,我相信你們捕獵魔獸的能力,但對手是殺人如麻的傭兵強盜,有智慧的人類!卡爾,睜大你的雙眼,好好看看你死去的同伴們,他們,曾經和你一樣優秀!而現在,卻只是十八具冷冰冰的屍體!」
「退一步講,就算光明神開眼,讓你們全殲這批強盜。那剩下的呢?那些蜂擁而至的亡命徒,又由誰來抵擋?」林賽幾句話把一眾聖地守衛問的啞口無言。聖地守衛有一套極為嚴格的選拔程序,只有完全符合條件,通過全部考驗的人才能勝任。實際上,即使通過考驗,也需要一年以上的時間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聖地守衛。過去四百年裡,麥登從未遭此劫難,所以傳承不斷,但是這次情況特殊,傭兵們趁其不備已經消耗了一半,如果另一半聖地守衛也不幸全軍覆沒,傳承一斷,麥登人心中的聖地將岌岌可危。
「難道我們就任由那幫強盜褻瀆聖地?」沉默了片刻,有人小聲問道。
「不!」卡爾突然吼了出來,「破壞規矩也好,無法全殲強盜也好,我們必須進入聖地,盡到聖地守衛最後的職責!」
「卡爾,」林賽連連搖頭,「你的愚蠢出了我的想像,你不僅會葬送這最後一批聖地守衛,更會讓麥登聖地從此淪為盜賊土匪樂園!」
「克勞德大人,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卡爾反問道。
「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原地休整,設置埋伏,以逸待勞,不過以你們的脾氣,這個方法是對不會同意的。」林賽歎了一口氣,看著前方狹長漆黑的山谷,緩緩道,「次一等的辦法嘛,就是我們一起進入聖地……」
「克勞德大人,您是說……我們一起?不!」卡爾驚叫道,「絕對不行!」
「沒有什麼不行!」林賽吼了出來,「麥登已經成為光明神庇佑之地,麥登的聖地,也必將被光明神的榮光籠罩!」
卡爾神色古怪,猶豫很久,終於長歎一聲,不再說話,整個營地一片沉默。
「所有人原地休整,二十分鐘後出!」
林賽臉色鐵青,招來那兩名隨軍牧師,找了塊空地,開始繪製神恩探測法陣。守衛們從未進入過聖地,對裡面自然是一無所知。至於那些傳說中的天葬師,根據之前的瞭解,似乎從未走出過這個狹小的山谷,即使是卡爾,也只是在陰影中見過他們的輪廓,根據聖地守衛的規矩,從未開口與他們交流過,更別提探問聖地裡面的秘密了。
守衛們面面相覷,看了看忙碌中的林賽,又看了卡爾,終於選擇了沉默。
片刻功夫,神恩探測法陣繪製完成,林賽和兩名牧師一起,念動咒語,緩緩向法陣中注入魔力。
十來分鐘之後,法陣中漸漸顯現出聖地的輪廓來。一條蜿蜒曲折的狹窄小路在狹長的山谷中延伸了十餘里,最後又沿著一座極為陡峭的山峰盤旋而上,直達山頂平台,那平台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天葬台了。山峰之上,數十個顏色各異的能量點正沿著小路以極為緩慢的度前進,不用說,那應該就是血手傭兵團了。一名牧師約略數了一下,喊道:「大人,數目好像不對,這些人總共只有四十來個。」
「這並不稀奇,」另一名牧師解釋道,「這裡毗鄰歎息之森,魔獸眾多,他們碰上一兩頭強大的也不稀奇。又或者他們只是碰到隱居其中的天葬師,天知道這群強盜惹上了誰。管他呢,反正他們死得越多,我們的任務越輕鬆!」
「絕對不是魔獸!」那名牧師叫了出來,「克勞德大人,您看,以這座山峰為圓心,半徑一里以內沒有任何大型魔獸!」
林賽這才注意到,神恩探測法陣中,除了那四十來個光點之外,再沒有任何強大生物的跡象。更詭異的是法陣中央那座山峰漆黑一片,完全看不清楚內部構造。
「這裡面一定有古怪!」克萊爾突然道,「這裡是麥登人的天葬台,這附近應該有進行天葬的生物才對!」
「大人快看,這裡有一個山洞。」一名牧師叫道。
林賽順著牧師的手指,在天葬台附近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按比例計算,那個洞口直徑應該足足有三十米。
「這裡面究竟藏著什麼呢?」林賽沉思良久,始終不得其解。
「難道是傳說中的遠古巨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