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教練咳嗽兩聲,臉色卻彷彿是愈加愁苦,接著又是一聲長歎,撣了撣煙灰,道:「最近球隊的老闆恐怕也更換,球隊捉襟見肘的經濟狀況估計可以好轉,胡老闆的生意已經是實在支撐不下去了,肯定是要退出了,球隊目前恐怕是要體委的人說話算數了。」
我的心中卻是一動,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說實話職業聯賽以來球隊名義上的老闆實際上的贊助商胡老闆對待大家一直不錯,儘管他的生意不算龐大,但是在早幾年球隊的待遇在國內絕對算是一流,但是這兩年持續緊縮之中傳聞他已經有點撐不住場面了,因此球隊的經濟狀況也是一直不好,也就沒有引進過內援,每年外援也就一直是一人,成績一直難以突破與這方面也有點關係,但是大家對於胡老闆也都算體諒,如今聽到他終於要退出難免有些唏噓感歎,不過估計球隊中這幫毛頭小子們卻是巴不得趕緊換個有錢的老闆,現在有幾人如自己這般善良還講人情味?
不過眼前最為現實的問題卻是顯然許教練遭遇了生存危機,誰都知道當初許教練並非體委方面中意的人選,而是胡老闆少有堅持之下才把持帥印的,如今可想而知他心中的擔憂,「許教練,你不用擔心,大家對於你都很支持,誰要想得到這個位置恐怕卻也不是這麼容易,而且省裡面也沒有哪個教練有帶隊參加職業聯賽的經驗——」
「唉,其實眼前我倒還不用擔心自己的位置,他們給我的目標恐怕你難以想像,僅僅是保級而已。」許教練苦笑道。
我卻有些摸不著頭腦,探詢著許教練的目光,「這目標也太低了點吧,怎麼著我們今年也該衝擊四強啊,真是活見鬼,這個目標有點寒蟬人啊,不過大家也就沒有壓力了。」輕鬆地聳了聳肩。
「我想讓你擔任隊長職務,設一份隊長津貼。」許教練猛然把煙頭掐滅,說出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卻彷彿是刻意逃避我的眼神。
「我當隊長?許指導你開玩笑吧?怎麼著也應該是封哥啊!」自從小封入選國家隊回來之後,球隊之中所有的隊友都已經心悅誠服地喊他一聲封哥了,這份榮譽的確是值得大家仰望,儘管他只是國家隊的三號組織後衛還沒有站穩腳跟。
「我不是開玩笑,你當隊長最合適,你的人緣很好,多協調協調對內球員之間的關係,其實前幾天全運會的競賽規程已經下達了,這是第一次正式限制球員的年齡,規定全運會23歲以下球員每隊只能報兩名,體委給我配備的助理教練們經過權衡再三決定讓他們一對後衛組合上,而你恐怕就參加不了全運會,而今年的聯賽我們隊也要以鍛煉新人為主,所以——我也不想再遮遮掩掩,恐怕你新賽季沒有多少上場時間,其實你的進步我看得很清楚,本來在我的計劃之中你不僅是當然的小前鋒正選,而且將是進攻的主要火力。」重重地一拳擊打在桌面之上。
坦白說在這一刻我的思維是停滯的,頭腦之中儘是混沌,甚至說不出話來,但是我卻清楚的知曉這個決定對於我的殘酷,我一個夏天的苦練全部化做無用功,我將冷眼旁觀球隊鍛煉新人一個賽季,而我原本並不豐厚的收入將會縮水,更為重要的就是我等於被宣判成為沒有前途的傢伙,我並不蒼老但是在三選二的淘汰中落敗在球隊中其實已經沒有了未來,全運會無論勝敗榮譽恥辱都與我無關,而之後的聯賽中我也永遠成為不了主角,也許還能成為主力替補?對於直到目前甚至都沒有交過女朋友全部精力都在籃球之中的自己來說將不再有夢想,其實穿上國家隊的戰袍,有朝一日揚威海外這些聽起來有些飄渺的念頭我從來不曾泯滅——「該死的年齡限制!」唯一脫口而出的話語只有這聲咒罵而已,眼神卻已失去了光澤,一定是空洞彷徨。
許教練的語氣之中卻是無奈,「你們三個人終究要有一個受委屈,而你們恰恰都是我的弟子,我作不了決定,只有聽從他們的意見。」拳頭舒展輕輕拍了拍我的肩頭。
我沒有理由責怪許教練,要求他為我據理力爭得罪一些可能能夠影響到他教練位置的傢伙嗎?雖然我是他的親信,但是留下來的二位又何嘗不是,更何況即使我感覺到自己有了很大的提高卻也不敢於打保票按照我的能力應該留下,這就是上天注定的命運嗎?就只是剎那從來都不相信命運之說的自己卻想以天意來安撫自己受傷的心靈.
我想克制住自己的感情,都說男兒流血不流淚,其實骨子裡感性的自己卻實在沒有信心忍住辛酸克制淚水,所以我只有離開,這是我第一次在許教練面前如此沒有禮貌立刻奔跑掩面而去,但其實自己脆弱的一面已經暴露,都說運動員如果有脆弱的心理那是難很肩負重擔的,也許我的表現許教練能夠理解,但是我的脆弱除了讓他增添幾分歉疚感慨之外應該也會讓他感覺將我排除在陣容之外又有了一個充分的理由——
長夜漫漫我卻無眠,哪怕默默念到一千隻綿羊卻依然圓睜著那雙併不算大的眼眸,但是視線所及甚至腦海深處卻只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