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發現,自己住在已逝的林克的房間裡很舒服。在本來應該拿來思考問題的時間裡,知秋舒適地坐在扶手椅中,閱讀著從林克的書架上抽出的一本書,想借此放鬆自己的潛意識。通過這種方法,他瞭解了大量各色各樣關於俄羅斯變革的信息,還有更多關於理想世界裡愛和戰爭的浪漫敘述。他喜歡的故事裡總會有一個脆弱柔軟而且英俊的年輕男子,那是位最完美的男人,但身陷毫無前途的絕境,四面楚歌,後來發現自己原來是一個王位的繼承者。在最後一個章節,他成功地領導了一場反對獨裁的起義,接著,他出現在陽台上,穿著藍色和銀色相間的服裝,接受歡樂民眾的喝彩,感謝他讓他們得到了解放。有時,他還有英勇又美麗的公主的協助,那些公主把所有的身家財產都交付給他忠誠的失業;有時,他無視一切誘惑,始終對身處自己國家的某位愛人忠貞不貳,並在她們被迫要嫁給罪惡的君王或者更加罪惡的謀臣前最後一秒,把她們解救出來;他有時會得到別人的幫助,這些人有著俊朗的外表和超人的體力,他們會經歷一系列驚濤駭浪式的冒險和逃逸,無論是在陸地、海上還是空中。但除了罪惡的君王之外,沒有其他人會想用金融或政治詭計的骯髒手段來攬聚錢財,無論是國家的權勢還是國家聯盟都不會在這件事上發表任何看法。政府的興起和垮掉似乎完全是私下的安排,完全由小國家自行研究決定。那國家的位置是模糊的,而且跟其他國家沒有任何外交關係。他想放鬆自己潛意識的話,這樣的文學作品再合適不過了;只是,他的潛意識依然倔強地拒絕工作。知秋在心裡大叫了一番,然後開始轉向填字遊戲。
夏想接到了陳軒霖的電話。
夏想:
根據你的建議,我在這裡已經住了幾日,假裝需要修理我的發電機,我跟一個叫呂大頭的人建立了不錯的關係,他是一個從事收割捆綁的農民,和周圍的大農場主都很熟悉。
我從他那裡得知,在大家看來,蔣天生的處境是有些困難的,他的農場被抵押出去了很大一部分。最近一兩年裡,他仗著很快就會繼續母親的財產,更是增添了許多債務。但由於潘曉雯最近從未來看過他,有傳言稱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有些緊張,人們開始對借款的安全性感到不安。
農場現在交給一個叫張鐵柱的人管理,他是農夫們的領導者。這個人沒有什麼提別的才能,只是比一般的農民稍微強一點,在自己的專業上算是擁有豐富經驗的。大家都覺得很奇怪,蔣天生竟會在這個繁忙的時候離開農場。你之前打電話給我,得知蔣天生和馬洪是同一個人。那也許不用我再告訴你,蔣天生在十四日星期天離開這裡,二十一日星期天又回來,但第二天一大早又走了。農場在勞工的工資上出現了困難和拖欠,張鐵柱已經發現很難把稻草收割完了,有一部分就是由於這個原因。
我還聽說蔣天生在維修農場的建築、堤壩、籬笆等項目上,資金都有些問題。所以,我去了一趟農場,親自看一眼他的農場。我發現和傳聞一樣,很多牆和穀倉都嚴重失修,田埂上常出現缺口,這是因為對基本的防護和開渠沒有足夠的重視。排水系統也在很多方面有重大缺陷。比如一塊大田居然整個冬天都處在積水的狀態下。關於這塊土地排水系統的計劃從上個夏天就開始啟動了,但到目前為止還停留在購買必要的東西上,工人工資的不足拖住了整個工程的進度。結果就是,這一塊土地由於長時間沒有使用,已經發酸了。
在個人作風方面,蔣天生似乎很受這一帶人的喜歡,不過他們說他對待女人們有些太輕薄了。大家都認為他是一個愛運動的人,經常能在別的地方看到他。還有傳聞說他在大城市有一處很令人嚮往的寓所,在那裡住著一個女人。大家認為蔣天生對動物的知識非常瞭解,但對於農場管理方面就有些無知和粗心的。
有一個年級稍大的男人和他的老婆照看著他的屋子,這兩個人一個是養牛的,另一個擠牛奶。他們看起來說過幾句話,從我和她的談話中看,他們都是誠實的人,不會隱瞞什麼東西。她對我說,蔣天生生活很安靜,當他在家裡的時候總是很自律。除了當地的一些農場主外,他很少有訪客。在他們和他住在一起的六年裡,他的母親過來看過他三次(三次都是在六年裡的頭兩年)。還有兩次,他接待了一位從帝都來的訪客,那是一個留鬍子的小個子男人,據說是位殘疾人。這個男人上一次跟他在一起是在今年二月底。那女人不願意透露任何關於他老闆財政狀況的信息,但我從呂大頭那裡得知,她的她的老公已經在私下打聽另外的工作了。
這就是短短幾天裡我所能發現的所有信息了。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我會更深入地追查。
接完陳軒霖的電話,當天晚上夏想又接受了來自顧鵬飛警長的拜訪,並把陳軒霖電話裡瞭解的情況告訴了他。
警長點了點頭。
「我們得到的信息差不多一樣。」他說,「你電話裡的情況,細節更多。但我想,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們的朋友蔣天生有很大財政問題。不過我不是為了這個過來的,我來的原因是,我們找到了那張照片的來源。」
「是嗎?那個美麗的安妮娜?」
「是的,」警長回答說,帶著一絲得意,「美麗的安妮娜——只是她不叫這個名字。」
夏想抬了抬他的眉毛,或者更準確地說,抬了抬右邊的那條眉毛。
「那如果她不是這個名字的話,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