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時間的話,我會去看的。」
「其實我還想說,如果你不喜歡那些書,我就把它們拿走。我可不願讓那個叫潘曉雯的女人或者郭佳穎那個小**過來拿走它們。」
房間很舒服,寬敞通風,也很乾淨,與知秋從房東的外表所推測出來的完全不同。當然,家具有些難看,儘管破舊了些,但還很結實,而且擺放有序。那些書同顧鵬飛警長描述的一模一樣:大部分都是小說,還是那種廉價的版本,有一些是俄羅斯的平裝書,還有關於俄羅斯歷史的成套書。先前那位房客唯一讓人為之一振的遺物是在床上掛著的漂亮小肖像——一定很古老,可能還很值錢。
知秋同房東就租住條款進行了一段時間不短的討價還價,最終知秋獲得了勝利。
「我可不是對每個人都答應這些條件的。」房東說,「主要是因為我看你挺安靜的。如果說在這間寓所裡,我最不願意看到什麼,那就是麻煩。我也知道這件可怕的事對任何人來說都已經是足夠大的麻煩了。至少對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喘了一口氣,坐在床上,似乎在證明這打擊還沒有結束,「我真的十分喜歡可憐的林克。」
「我相信你一定很喜歡他。」
「那個體貼的男孩,」房東繼續說,「他的行為舉止像是**。有很多次,我的姑娘或者別的房客把我搞得心煩意亂時,他會說:『高興起來。』他真的就像我的親人一樣。」
不管知秋對這個感人的回憶有什麼想法,但這跟他曾聽人描述過的林克完全不一樣,他沒有忽視這一點小細節。
「現在想來一杯嗎?」知秋提議說。
「當然好啦,」房東說,「不過我可不是那個意思。好啊!你簡直好得沒邊了,但我這個時候不能喝酒……不過拐角處那個酒吧裡的酒還可以喝一點。去那家酒吧很方便,喝一點酒肯定能讓你晚飯吃得更好。」
房東把知秋擠到一旁,把頭伸到樓梯邊,喊他的姑娘去酒吧買一點酒。
「他們認識我,」他眨了眨眼睛又加了幾句,「大家都知道,我在這裡已經有二十年了,從來沒有人抱怨過什麼——現在這個世道,一個體面的人想獨善其身真是很困難的。有件事我可以打包票——我從來都沒怠慢過任何房客。我的房子就像他們的家一樣,你也會這麼覺得的。」
在酒的作用下,房東越來越喪失警惕了。他對郭佳穎這個所謂的自殺誘因有自己的看法。
「他們兩個人之間到底怎麼了,」他說,「這個我沒辦法告訴你。這跟我沒有關係,我只要我的房客們行為規矩就行了。我總是跟我的女房客們說:『我並不反對女生去看望她們的男性朋友,只是要保證絕不引起什麼麻煩。我們都曾經年輕過,但請你們一定要記住,我不想這裡發生任何麻煩。』我就是那麼說的,直到現在,這間屋裡也沒發生過任何麻煩事。但我得說,當那個小**離開的時候我一點都不難過。不,一點都不。我也不喜歡她的那個新男朋友。我可以斷定,她大把大把花那個傢伙的錢,給那個女孩多少錢她也不會滿足的。這倒不是因為這個姑娘不懂禮貌,她過來見林克的時候總會給我帶一些小禮物,不過我從來都不問這些錢她是從哪裡來的。當可憐的林克對我說,她另結新歡的時候,我說:『正好你能擺脫她。』我就是這麼說的,我得說,他自己也很清楚。」
「那麼,你覺得他是不是因為這件事自殺的?」
「我不這麼認為,」房東說,「我的腦子都想炸了,也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幹。也不會是因為那個和他訂婚的老女人——這點我清楚。跟你說實話,他從來都沒想過會真的結婚。當然了,一個像他那樣處境的年輕男人不得不順從他的情婦,但她的家庭絕對是不能容忍這件事的。林克曾對我說過,這絕對不會發生的——也不會拖得太久。『你要知道,』他上星期之前對我說,『有一天我能憑自己活得更好。』『哦,是啊。』不會的。我想過很多遍了,我現在來告訴你我是怎麼想的。我想肯定是他的什麼買賣沒做好。」
「買賣?」
「是的,在國外的什麼買賣。他從前老是收到信,信封上都是外國郵票,地址都很古怪。我還拿這個跟他開玩笑。他說那些信是一些報告,如果進展順利的話,他將會是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之一。他曾經說:『等我的船來的時候,我會給你很多很多錢,讓你一夜暴富。』哦,我們倆不知為此開過多少玩笑。要知道,當年的我,也拍過電影,當過男主角。你現在看著我肯定想像不出來,我的體型胖了一些,沒辦法否認。」
知秋表示了敬意和同情,溫和地讓房東回到了外國信件那個話題上。
「好。在遇難的兩天前,還有一封信過來。肯定是一封長信,因為他在信上折騰了好幾個小時。按照他的說法就是,要搞清楚狀況。儘管他沒說,但我想信裡一定有什麼不好的消息。不過那天以及之後的一天,他的舉止一直很奇怪。跟他說話的時候,他似乎看不見你,也聽不見。有時候神經質地大笑——如果是個女孩還可以理解。而且他星期三晚上去睡覺之前大開玩笑,放肆地說話,但我沒有太在意。你要知道,這是他一貫的風格。『有一天,』他說,『你會發現我自己長出了翅膀,飛走了。』我沒有細想——哦,我的天哪!可憐的孩子!我現在才明白,那是他對我的暗示。整個晚上,我都可以聽到他在房間裡燒他的信件,可憐的孩子。他當時一定失望極了,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然後早晨的時候,他把房租給我。『我知道給得有點早,』他說——因為星期六才應該給,『但現在給你我就放心了,如果把這錢帶出去,可能就被我花掉了。』當然,我現在知道他當時是在想什麼,可憐的孩子。他知道他就要去了,但不想我為難,他總是那麼細心體貼。但我現在一想到,如果我當時跟他說點什麼,就可能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