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夏想得意揚揚地在這張表格最下面添了一筆美差,「就讓這篇表格更完美迷人了。」
「是啊。」知秋皺著眉頭。然後——
「你有沒有這樣想過?」他用一種不平穩的口氣說道,然後狂寫了一會兒。
這時電話響了。
「該死的電話!」
「也許是件重要的事。」
知秋起身拿電話。
「是找你的。有人想讓你回酒店。」
「讓他等著吧。」
「是有人來回應《xx報》的懸賞。」
「老天啊!」
夏想急忙穿過房間,奪過電話。
「是你嗎,夏想?我就知道在哪裡能找到你。我們這兒有個傢伙來領賞。快點!你不來的話,他不願意說他的故事,我也急等著要這個故事。
「他是誰,從哪裡來的?」
「從哪來我也不知道。他說他的名字叫李峰。」
「李峰?感謝老天,太好了。我馬上就過來。聽到了嗎?那個叫李峰的傢伙現身了!下午三點半再見你。」
他立刻躥了出去,就像是貓聽到了肉的召喚。
「噢!我多傻啊,」知秋說,「是個多麼徹頭徹尾、胡話連篇的傻子啊!」
在酒店的門階上,夏想遇到了陳軒霖。
「那個想見你的人,」陳軒霖說,「他在前台打聽你的時候,我已經趁機打量了他一下,但我並沒有前去自我介紹。」
「你沒有?」
「沒有。我私下跟記者打了個招呼,這就足夠了。記者當時和他在一起。」
「你無論做什麼事總有個好理由。那我能不能問一下,你這一次為什麼要這麼低調呢?」
「如果今後想要安排人來監視他,」陳軒霖說,「我看,他如果不認識我的話會好一些。」
「哦!」夏想說,「你這麼說是不是因為,這個人的長相很可疑?或者這只是你天生的謹慎?好了,也許你是對的。我最好去跟這個傢伙談談。順便問一下,警察那裡怎麼處理?我們不太可能對他們保密,是不是?」
他仔細想了一會兒。
「還是先去聽故事吧。如果需要你的話,就給你打電話。上面有喝的東西嗎?」
「恐怕沒有。」
「記者還真是很克制啊。告訴他們拿一些酒上來。現在這個時候,有很多地方都在呼喚公道,但聽完李峰的故事後,我可能會感覺好一些。快去!」
就在夏想的眼睛落在這位訪客身上的那一刻,他就在內心深處確認,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期望進行。不管結果如何,他在追蹤剃鬚刀這個問題上採取的一直都是正確的手段。棕紅色的頭髮、矮小的身材、不對稱的肩膀,這些體格特徵都鮮明地在這位理髮師身上體現了出來。那個男人穿著一身破爛廉價的衣服,衣著相當寒酸。不過夏想注意到他柔滑的皮膚和保養完好的手指甲,總體上可以感覺到一種貧窮下的體面。
「好了,李峰,」就在夏想進來的時候,記者說,「這就是你想見的夏想了。李峰不想跟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說他的故事,夏想。不過我已經向他解釋過了,如果他想領取《xx報》的賞金,就必須准許我來報道這個故事。」
李峰很緊張地看看這個人,又看看那個人,蒼白的雙唇張開又閉上好幾次,終於開口了。
「我覺得這樣做是對的。」他壓低聲調說,「我可以告訴你,我是看在那份錢的分上。儘管我沒有故意干傷天害理的事,但我現在的處境很痛苦。我向你保證,如果我當時知道那個可憐的人會用那把剃鬚刀——」
「讓我們從頭開始說吧,」夏想一邊說,一邊把他的帽子扔到了桌子上,自己則坐進椅子裡,「進來!哦,是酒。李峰,你想要點什麼?」
「你真是熱情。」李峰念叨著,「但我怕——其實,我一在報紙上看到那懸賞,就匆匆忙忙地趕過來了。其實,我還沒有吃早飯呢。我——我是說——我空腹的時候對酒精很敏感。」
「拿些吃的上來,」夏想對服務員說,「李峰,你為了正義而不惜犧牲自己的早飯,真是很有正義感。」
「正義?」
「我的意思是,你是為了幫助我們搞清這個案子。當然了,你必須得接受我們在經濟上的補償。」
「謝謝你,我對此不會拒絕的。老實說,我的經濟狀態也不允許我拒絕。我沒必要說假話,我的謀生手段很有限。老實說,」服務員的離開讓李峰的話也更加坦率一些,「老實說,我沒吃早飯就上路,是為了省錢來買車票。這麼坦白也是無可奈何的。對於一個曾經擁有過繁榮事業的男人來說,這可是很大的羞辱。我希望你不要認為,我一直都是這樣潦倒的一個人。」
「當然不會了,」夏想說,「每個人都有可能遇到磨難。沒有任何人會那樣想你。現在,來說說那把剃鬚刀吧。」
「我是一個職業理髮師。我曾經在大城市做自己的生意,但在一次買賣中不幸失去了所有的財產。」
「大城市?」記者問。
「是的,現在那裡已經全部拆掉了。我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那裡。」
「當過兵嗎?」記者問。
「沒有。」理髮師臉紅了,「我的身體沒有那麼強壯,沒能通過服役的測試。」
「沒關係,」夏想說,「說說那把剃鬚刀吧。你現在在幹什麼?」
「哦,我是一個自由理髮師。我從一個地方換到另一個地方,找些臨時的活幹,夏季的時候一般都在臨海的城鎮裡。」
「你上一份工作在哪裡?」
那個人抬頭看了一眼夏想,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
「說實話,我很長時間都沒有找到工作了。我曾試過找份工作。其實,現在也還在努力找。後來,我找到過一份一個星期的工作,在一家理髮店。但我不得不離開那兒……」
「為什麼?」記者很唐突地插進來。
「有一個顧客有些麻煩……」
「小偷?」
「絕對不是。他是一個脾氣很暴躁的人。我的刀有一次不小心碰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