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第一章來得及嗎
9o1來得及嗎
「轟——」
劇烈的轟炸聲。驀然，迴盪在渤海一號行星的上空。
雖然，整個星球的防禦系統，在最後一刻，及時啟動了。
然而，地面還是顫抖了起來。
漫天陰雲密佈。
彷彿天崩、彷彿地裂。
「怎、怎麼會這樣？」
坐鎮在指揮中心，孟明遠的臉，不覺有些蒼白。
這兩天，他很是春風得意。
畢竟，以往他一直都是擔任任飄零的副手。
在那位天才名將極度輝煌的光芒下，世人縱然知道他孟明遠三個字，也必然是和「任飄零忠實心腹」這樣的頭銜，聯繫在一起。
直到現在，他才算是真正獨當一面。
數十萬軍隊的重組，成百上千家軍工廠的生產，整個星系十三個星球的軍政大權，悉數掌握在他一人手中。
嗯，哪怕僅僅只是暫時而已。
可，孟明遠還是感覺很得意。
這樣大權在握的滋味，這樣萬眾矚目的風光，實在很過癮。就好像吸了毒一樣的上癮。欲罷不能。
難怪，古人常說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常說人生當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便在他如此這般，最得意、最開心的當口，安宇人來了。
而且，還是來得如此快、如此急，如此出乎意料。
要知道，他自始至終，都非常忠實地執行著任飄零的命令。
短短幾天功夫，便在長嶺星系、長白星系兩個方向，部署了幾十個智能監測衛星。
按道理，安宇人無論從長嶺星系，還是從長白星系殺過來，他孟明遠都應該能夠在第一時間獲悉。
到時候，只消將目前已經整編好的三個艦隊旅拉出來，再和渤海一號行星固有的防禦體系配合，不敢說能殲滅來犯的安宇人，至少也能夠守住行星才對。
可是現在……
安宇人簡直就好像學會了隱身術，又彷彿是會空間瞬移。
竟，所有智能監測衛星都變成了聾子、瞎子。
眼睜睜看著安宇艦隊堂而皇之地殺過來，卻，一點警報都沒有出。
想到這些，孟明遠氣惱、驚異的同時，忍不住有些慶幸。
慶幸自己總算是聽了任飄零的吩咐，除了部署那些智能監測衛星之外。還把他目前能夠出動的二十艘偵查飛船，全都調派了出去。
環繞整個渤海星系最為重要的核心所在，渤海一號行星，形成了裡裡外外，七道預警網。
結果，證實這些偵查飛船，及時傳來了敵情警報。
只可惜，這些偵查飛船的前出半徑終究有限。
最遠，也只能是艦隊正常度的三個小時航程。
而安宇人這次行動，又確實是經過了精密部署。
居然，派遣了大批裝甲戰鬥機，飛行在主力艦隊之前。
這些裝甲戰鬥機體積小、度快，隱蔽性非常強。
一口氣，便摧毀了最外圍的十三艘偵查飛船。
直至裝甲戰鬥機殺到了第五層預警網時，方才有偵查飛船，將敵情傳回了渤海一號行星的指揮部。
而這個時候，安宇艦隊距離渤海一號行星，已經不足一個小時的航程了。
偏偏，孟明遠又確實只是一個優秀的參謀，卻絕對不是一個出色的統帥。
突然獲悉這樣的敵情，他先是吃驚、繼而懷疑。然後猶豫。白白浪費了至少半個小時的寶貴時間。
待到他終於幡然醒悟過來的時候，卻僅僅只來得及打開星球的防禦體繫了。
足足三個艦隊旅的太空作戰部隊，硬是被安宇人給堵死在了星球的軍用宇宙港內——
這一次的安宇艦隊統帥，用兵十分老到。
安宇艦隊幾乎以最快的度，包圍了整座行星。
然後，便是展開了最為密集、最為猛烈的炮火打擊。
在這樣近乎飽和的火力打擊之下，根本，就不可能有戰艦能夠衝入太空。
總之，那三個艦隊旅的太空作戰部隊，這一下，算是徹底成了擺設。
而整座星球，也只能憑借星球的太空防禦體系，極其消極地挨打，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一旦太空防禦體系崩潰，華夏軍隊便只能進行幾乎完全沒有勝算的地面抵抗了——在安宇人掌握了絕對太空控制權之後。
而現在，最讓孟明遠鬱悶的，則是局面都壞到了如此地步，他卻還是依舊不知道，安宇人究竟是怎麼冒出來的！
「報告，查、查出來了！」
卻在這時，一個肩扛上校軍銜的中年人，興匆匆趕到了孟明遠的身邊：
「查明白了。我們這裡有內奸。是個渤海人！」
說話間，中年上校流露出咬牙切齒的痛恨：「那渤海人是衛星射中心的一個高級工程師。就是他，把咱們這兩天，射上去的所有智能監測衛星經緯度，都出賣給了安宇人。所以，安宇人才能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摧毀了所有衛星……」
「該死！」
中年上校的話，還未說完。孟明遠便忍不住，揮起手掌，狠狠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這可是他頭一次獨當一面，卻沒有想到，居然被這樣一個上不得檯面的鼠輩，給攪黃了。
更可惡的是，這該死的內奸，所得獎勵，頂天，也就是幾十萬宇宙幣而已。
可是他的出賣，顯然已經嚴重威脅到，整個渤海一號行星，甚至是整個渤海星系的生死存亡了。
而原本，孟明遠甚至覺得，自己都有可能戰勝安宇艦隊。
要知道，安宇人對於華夏艦隊擴編的進度，明顯嚴重低估。
這一次，他們僅僅只是派遣了兩個艦隊師殺過來。而且，還是從長嶺、長白兩個星系分兵合進。
以華夏三個艦隊旅的兵力來看，倘若能夠先一步偵查到安宇艦隊的動向。未嘗不能各個擊破，贏得一次輝煌的勝利。
退一萬步講，就算這三個艦隊旅升空，依舊無法擊退來犯的安宇人。無論如何。也總好過現在這樣，只能憑借太空防禦體系，只挨打不還手的好！
至少，可以把安宇人拖住很長一段時間。長到了能夠支撐到任飄零及時趕回來。
如此想著，孟明遠的心頭不覺好生沮喪。
這樣的沮喪，其實早在他隨任飄零來到渤海星系，便已經隱隱在心頭萌。
原因無它。
他明顯感覺得到，宇宙歷二五二年的華夏，當真和宇宙歷二五零年的華夏，截然不同了。
宇宙歷二五零年，嗯。甚至在往前推溯個幾年。那時的華夏，雖然也是承平日久，軍備廢弛。
然而，那時軍中自有一批熱血沸騰的少壯派軍官摩拳擦掌，民間也普遍認為，華夏蟄伏多年，已經積蓄了足夠的實力，該輪到巨龍再次騰飛了。
誰能料到，才過了這麼幾年。當年的鐵血軍人，不是陣亡在戰場，便是倒在了國內權力的傾軋之下。民間，悲觀失望的聲音，也漸漸佔據了上風。
精英們緊緊抱住外國主子的大腿，恨不得立馬改換國籍，移民他往；草根們麻木不仁，冷眼旁觀華夏艦隊收復故土、激戰星空。
這樣的表現，可並不僅僅止於渤海。
難道，這就是民心如水？瞬息之間，民眾便會如牆頭草一般隨風而動？
難道，這就是華夏的民族特性。一方面抱著泱泱大國的歷史不放，做夢也想重振中央帝國的輝煌。一方面，卻又早已經失去了先祖們開疆拓土的血性，稍有挫折，便又退縮，安樂於自家的平安富庶，渾然不顧國家社稷的興衰？
「將軍、將軍……」
一時間，孟明遠自己也同樣失魂落魄，萬念俱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見身邊的一個參謀，連聲叫喚，他方才稍稍振作了一些。
抬眼望去，只見這個胖乎乎的參謀，似乎有些臉熟。
哦，對了，好像叫姜韜是吧？
當初，正是他那個異想天開的方案，讓任飄零靈機一動。更改了原先的作戰部署，大膽突襲上泉綱夫的安宇主力艦隊，奠定了如今渤海星系的局面。
因為立下這樣的大功，這小子已經被晉陞為了上校，而且從戰艦參謀，轉為了艦隊參謀部的參謀。
只是，孟明遠對他卻並沒有太大的好感。
只覺得這傢伙好吃懶做，純粹就是個薪水小偷。
當初，也就是走了狗屎運，方才立下大功而已。之後，也不見他有什麼出色的表現。
想不到今天，在這樣的時刻，這個小參謀居然湊過來。孟明遠微微有些皺眉，不耐地問道：「什麼事？」
「常……常誠將軍昨天率領一個分艦隊出港，駐紮在了三號行星。所以……」
姜韜稍稍猶豫了一下。
他也聽聞過，常誠將軍這位昔日的三鷹，如今似乎不受飄零上將待見的傳言。這時候，貿然提及，似乎還真是有點自討苦吃。
無奈……
眼下戰局已經展到了這般地步，大家困在渤海一號行星，顯然是一條繩上的蚱蜢。
這樣一件很可能關係戰局勝負的大事，他不能不提。
當下，他硬著頭皮，建議道：「下官建議，是否和常將軍聯繫一下？」
「常誠？」
聽到這兩個字，孟明遠先是掠過了一絲不悅，繼而有些驚喜，最後卻還是搖了搖頭。
他自然知道，常誠率領一個分艦隊離開一號行星的事情。
這事，還是他促成的。
不為別的，只是覺得常誠留在一號行星太礙眼。
這位昔日和任飄零齊名的三鷹，在那些退役軍人，尤其是當年在羅薩帝國被俘的軍人中間，實在威望很高。
一聽說常誠也來了渤海星系，立刻便有不少故舊前去拜訪。
要知道，這些故舊，如今很多可是艦隊擴編之後的絕對骨幹。
孟明遠總覺得，任由常誠和這些部下聯繫，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再加上，論能力、論威望，他都在常誠之下。渤海一號行星上有這麼一個存在，他怎麼想就怎麼彆扭。
於是，才有了昨日，借口艦隊拉練，把常誠打出去的事情生。
現在看來，反倒是歪打正著了。
只不過……
想來想去，孟明遠還是失望地搖了搖頭。
畢竟，常誠如今能夠指揮的，只有一個分艦隊。連半個艦隊旅的兵力都不到。
而安宇人的兩個艦隊師，已經會合到了一起。
就算是昔日的三鷹，在如此懸殊的兵力對比之下，只怕，也無能為力吧！
相對來說，孟明遠倒是更寄希望於任飄零能夠及時趕回來。
——就在剛才不久，前方已經傳來捷報。
任飄零果然不負名將美譽。差不多完全掌控了星空之下戰場的主動權。
勝利，僅僅只是時間問題。
可惜，要命的也就是這時間！
「命令，各部隊準備巷戰。寸土必爭的巷戰！」
最終，孟明遠還是完全沒有理會，姜韜提出的，關於和常誠聯繫的建議。
他幾乎是咬著牙，開始著手部署6地防禦戰。
因為，任飄零就算現在擊敗了星空中的五個安宇艦隊師，全力以赴趕回來，也至少需要五個小時的時間。
而渤海一號行星的防禦系統……
孟明遠看了一眼，參謀匆匆送來的戰情報告，心，越沉了下去。
戰情報告顯示得清楚明白，防禦系統的損壞率已經高達百分之三十了。
這，才剛剛開始了半個小時而已。
以這樣的度，只怕最多還有一個多小時，渤海一號行星的防禦體系，便要土崩瓦解了。
行星，卻還需要至少堅持三個半小時。
見鬼，那可是在完全失去太空主導權，進而完全失去制空權的情況下，堅持三個半小時。
任飄零自己，就已經用最為輝煌的戰例，告訴了全宇宙，擁有太空主導權的太空艦隊，對付6戰師，將是一場何等暢快淋漓的屠殺。
孟明遠實在不敢想像，一個多小時以後，華夏將士將會付出怎樣慘重的傷亡。整個渤海一號行星，將會變成怎樣一個人間地獄。
他，尤其沒有自信，自己還能為任飄零，堅持多久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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