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第八章、最後通牒2
凜冽的寒風無情的肆虐，軒轅行星上空的天氣也如同地面的形勢一般陰暗灰沉，沉甸甸的壓抑籠罩在整個空間。
如果從太空用精密的儀器鳥瞰整個行星，或者還會現前不久激戰的痕跡；而如果低空飛行的話，則一定會目睹這兩天動亂的狼籍。
相對於北華宮四周的戒備森嚴，相對於城市絕大部分地區的人頭攢動、群情激昂，坐落於城郊的一處僻靜莊園，則顯得分外靜謐，仿若隔世。
「先生，任飄零坐不住了，他剛剛召見了家兄並且下達了最後的通牒，半個小時之後華夏艦隊將會離開齊魯第九行星的宇宙港，屆時任何阻撓行為，都將視為叛國和擾亂軍事行動罪，格殺勿論！」
莊園內的一間密室內，正有一個學者模樣的老人、一個魁梧的大漢還有一個瘦弱的婦女正在商討著什麼，卻見一個美麗妖嬈的女郎，匆匆的拿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神情緊張的對著密室中正襟危坐的老者說道，打斷了他們原先的討論。
「他敢！如果他真這麼做的話，那麼我們就可以宣佈他為**者的走狗，殺戮同胞的屠夫，全華夏民眾的公敵！」
未等老者說話，老者身邊體形魁梧的大漢叫了起來。
「如果真的這麼做的話，那麼恐怕任飄零在開火的同時，也將宣佈我們為勾結外國的叛徒，並且會下達華夏軍鎮壓『墨徒』地指令！先是齊魯行星的萬千民眾將會毫無意義的犧牲。其次我們的計劃也會遭到嚴重的破壞，面臨失敗的危險！」
女郎有些輕蔑的望了望激動之中地大漢，不以為然的說道。
「陳苑！注意你地用辭！」
大漢神經質的跳了起來，大聲指責道：
「什麼叫做毫無意義？什麼叫做失敗的危險？我告訴你，為了正義的事業，堅定的**者是決不會吝嗇自己的生命的！而且，正義地事業必定會獲取勝利。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你這是悲觀的失敗主義情緒，是對於**的動搖。是對於民眾覺悟的輕視，是逃跑，是怯懦，是投機心理面對困難時的必然反應！」
「好大的帽子啊！」
輕蔑的神情毫不掩飾地流露在美女的臉龐，而且那雙纖纖玉手更是誇張的拍在了露出潔白如雪，仿若山峰般凸起的胸脯上。
「你……你什麼態度！」
面對美女的不屑一顧，大漢更為火冒三丈。凸起的青筋在腦門上顯得分外猙獰，手指顫動地遙指著美女，一付深仇大恨的模樣。
「黃清，不要說了！」
打斷這場火藥味十足的對話的，是翻閱了文件的老者。
金絲邊的眼鏡架在了鼻樑上，伏貼的頭井然有序，一身得體的西裝和嶄新亮的皮鞋，無比顯露出主人溫文爾雅的學者風範。
作為「墨徒」地創始人。和此次反羅迦運動地領袖，蘇有望無疑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長者，他這一生始終都在做著不屈不撓地鬥爭——被第一共和國監禁過，被羅迦驅逐過，數十年來為了自己的民主思想和種族平等、平權論遊走整個宇宙。
額頭的皺紋顯示著他一生的坎坷，而炯炯有神的雙眸卻透露出百折不撓的意志。親和的態度令人油然好感，淵博的知識則語驚四座，崇高的威望是多年積蓄的資本，和各國政要的私交則帶給了華夏民眾和平的希望。
面對著如今轟轟烈烈展開，眼看就要取得成功的運動，蘇有望的心裡百感交集，和自己得力大將，「墨徒」具體事務的主持者黃清一樣，感到了自豪和驕傲，但是多年政治鬥爭的經驗。讓他學會了內斂。越是接近了成功，就越是強迫自己冷靜。
因此。對於陳苑，華夏名列前十位的跨國大集團誠實星際集團的董事長陳強的妹妹，此刻匯報的關於任飄零的情報，蘇有望並沒有像自己得力干將黃清那樣激動和感覺受到了侮辱，反而是非常冷靜的沉思。
「先生，以我對於任飄零的瞭解，這份最後通牒完全可能在半個小時之後變作血淋淋的現實，任飄零也許很謹慎，但是一旦他下定了決心，恐怕會比那個著名的惡魔女還要瘋狂，因此我們必須認真而且迅的拿出對策！」
在蘇有望打斷了黃清激烈的言論之後，陳苑隨手理了理自己的鬢，根本無視於同伴的憤怒狂，自顧自的注視著蘇有望說道。
「哦？你認為任飄零真的會這麼做？」
蘇有望用非常平和的目光注視著美麗的女郎，對於這個自己昔日的學生，華夏財閥的女兒，蘇有望是非常欣賞的，應該說如果沒有陳苑支持的話，那麼「墨徒」將很難在華夏高層中開展活動，更別提那數目昂貴的經費了。
而且，陳苑也絕非如外界所想像的僅僅是一個身價不菲、社交活躍的貴婦而已，精明幹練、長袖善舞的女郎，絕對有著不遜於鬚眉的才華，她的冷靜理智和開闊的視野、出色的見解，自始自終都是值得重視的寶貴參考。
因此，蘇有望非常希望聽取這位能幹而且又和任飄零頗有淵源的學生，對於這件事情的意見和看法。
「任何時候都不要懷疑任飄零的決心和膽量。想當年在紅河第八號行星面對少數民族分裂的時候，當時還僅僅是少校的他，便毫不猶豫的用重型的能量炮掃平了整個城市，這一幕生的時候家兄正好恰逢其會！」
毫不避讓地直視著蘇有望的目光。陳苑自信的說道。
曾經在拉迪斯呆過相當長時間的她，從第一次純粹出於好玩參加了蘇有望的演講會之後，便不可救藥的瘋狂崇拜起這位博學溫和而且眼光遠大的教授來。
陳苑佩服蘇有望地學識，也虔信蘇有望的理論，更欣賞蘇有望地風度，正是這樣的心理，讓她做出了說服兄長。動用家族一切力量全力以赴支持蘇有望事業的決定。
「任飄零？他真的這麼狠辣？」
下意識的躲避了陳苑火辣辣的目光，蘇有望自言自語道。他並非沒有感受到陳苑對自己的愛慕。但是自從十年前失去了妻子之後，一心投入自己事業中地教授，顯然無意於風花雪月的兒女私情。
「是的，他是魔鬼，徹頭徹尾的魔鬼！」
尖銳的叫聲，來自於蘇有望身邊之前一直都沒有作聲的婦女。只見她的臉上出現了少許的抽搐，同時神經質地尖叫道：
「當初我也在場。我親眼目睹過這個魔鬼毫不猶豫的動用一切火力，將死亡帶給城市的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幼，不分敵我！」
「華洋女士，今時不同於往日，齊魯第九行星再怎麼說也是華夏國內一座富裕的城市，豈是那地處邊遠的紅河八號行星可以比擬。更何況如今軒轅行星的血案尚未了結，全國嘩然。一片聲討，我想任飄零就算再是怎樣地惡魔，也不會這麼做的，就算他喪心病狂，也不至於一點都不考慮自己的前途！」
黃清有些厭惡的望著著名的女詩人。這個所謂的文壇女傑，說穿了不過是以身體描寫而標新立異。同時甘心成為某些利益集團代言人的墮落者，絕對可以劃入黃清心中那些必須進行**蒸的**對象，如果不是出於眼下推翻羅迦政權的共同目的和需要，他是絕對不願意和這樣地人物坐在一起地。
「錯了，任飄零絕對不是嗜好血腥的惡魔，而且他始終都擁有著冷靜地理智！」
同時出言辯駁的，是陳苑。作為從小看著世交的孩子成長起來的陳家大小姐，面對黃清和華洋對於任飄零的評論，冷笑著糾正道：
「一個能夠在戰場上屢屢擊敗強大敵人的名將，絕不可能喪失理智。但是同樣作為一個決心報效國家的鐵血軍人。任飄零也完全有可能為了他自認為的國家利益而犧牲自己的聲譽、前途乃至生命，所以不要個人的利益來權衡和估量他的行動。就這一點而言，也許他就如同我們之中最為堅定的**者一樣，是絕對不會考慮個人得失的！」
「國家利益？」
蘇有望揮手阻止了女詩人和部下準備繼續的反擊，凝望著美麗的陳家大小姐，若有所思的皺眉詢問道。
「不錯，國家利益！當年的紅河八號行星，還僅僅是一小撮分裂份子的鬧劇，而如今的局勢則面臨著華夏的危亡，我相信任飄零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事實上，任飄零在和家兄的談話中已經明確指出了他對於入侵的羅迦艦隊的擔憂，因此決心保持艦隊的機動性，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陳苑肯定的說道。
「笑話！」
黃清冷笑著反擊道：
「天知道他是不是以此作為借口，乘機率領艦隊前來軒轅行星，鎮壓覺醒的群眾，維護他的主子羅迦的政治生命！你能夠保證嗎？」
「我不能夠保證日後事態的演變，也許不會，也許真的會，誰又知道呢？」
陳苑聳了聳肩，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說道：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如果現在不同意的話，那麼我們和軍方之間不可調和的對立便會立刻形成，就算日後我們的計劃成功，也將面臨著軍方的強大反彈——任飄零不同於軒轅景，也不同於已經聲望日漸下降的羅迦，他所代表的是軍隊之中最為強硬也是最具朝氣的少壯派軍官，恰恰是他們構成華夏軍隊的基石！」
「那麼你的意見是滿足任飄零地要求嗎？」
蘇有望更進一步的緊縮著雙眉問道。
他有些認同陳苑的看法，但是對於一旦放開了束縛之後的任飄零。卻存在著極大的顧忌和疑慮。
「我的意見便是如此！」
可惜，學生的話毫不留情地衝破了他最後的僥倖期望，只見陳苑用一種無法動搖地肯定的口吻繼續說道：
「事實上，我認為，無論我們同意與否，任飄零都會這麼做的。與其到時候血流成河，造成無謂的犧牲。以及無法調和的矛盾，倒不如現在做一個順水人情！更何況不可否認的是。羅薩帝國的入侵艦隊，如今確實是一顆無法預料後果地炸彈，同樣也威脅著我們的計劃，為何不讓任飄零來幫我們解決？」
「我反對！羅薩帝國的艦隊雖然強大，但是我們也早就有了對應的方案，而且我相信我們的民眾一定會戰勝這些可恥的入侵者！倒是你的行為，陳苑同志。難道你就不覺得應該反省一下自己嗎？」
激動中，黃清「霍」的站起，揮舞著手臂大聲叫道：
「這是妥協，是投降！我們地民眾從來都不怕犧牲，更何況任飄零的部下中有我們的同志，正在冒著巨大的風險進行著瓦解和說服的工作，我相信軍隊最終會拒絕這個走狗的命令，他們地槍炮決不會指向民眾！」
「不要低估任飄零的能力！」
陳苑冷笑著道：
「這是一個迄今為止在宇宙戰爭中從來沒有人能夠將之戰敗的名將。他在軍隊中的威信，以及他對於軍隊的統馭能力，絕對不能夠用一般的常理來推斷！軍隊從來都是保守的營壘，服從強者的集團，面對任飄零的命令，我相信沒有一個軍人膽敢正面違抗！」
「那樣的話。任飄零將會遭受懲罰，他將作為一個屠殺者，而不是英雄映入人們地眼簾，他之前神話般地聲望和功績都會如同泥沙一般崩潰，他將遭到國人的唾棄！」
冰冷地話來自已經表面上平靜下來的女詩人，不過只要看到詩人眼神中那狠毒的目光，都會讓人不自禁的寒顫。
「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陳苑凝望著同樣是女性的華洋：
「華夏需要有大智慧的政治家來指導，同樣也需要有鐵血的軍人來捍衛，沒有了前者國家機器便會迷失方向走入泥潭，而失去後者則國家機器則會遭受外來的毀滅！我無法想像。一個沒有了任飄零這樣令聯軍畏懼的名將的華夏。如何在接下來的談判中爭取自己的獨立和尊嚴？」
「陳小姐難道認為國家的尊嚴大於個人的尊嚴嗎？」
著名的女詩人顯然比擅長底層組織的黃洋更有學識，她並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過度的激動，而是在冷笑中平靜的反擊：
「沒有了個人何來國家？如果國家不能夠保全個人的生命和尊嚴，這樣的國家又何必保存？任飄零無情的屠戮平民，就必須接受正義的審判，用他一個人死亡來警醒以後無數的野心家，不要再無視作為人的生命，這難道沒有意義嗎？」
「這就是你的真理和正義嗎？」
陳苑霍然站立起來，雖然女詩人所說的正是西方所流行和倡導的一種價值體系，不能說沒有其中的道理，但是為了這麼一個單純的理念上的東西，便無視於自己國家和民族的尊嚴乃至生存，卻讓她感覺到了無法接受。
「好了，大家不要爭吵了！」
蘇有望及時的站立起來，阻擋了兩個女人眼神中彼此熊熊燃燒的怒火的糾纏，猶豫了一下斷然道：
「我個人同意陳苑的主張！畢竟陳苑瞭解任飄零，而且我也很心上任飄零的軍事才華，就讓他幫助我們解決羅薩帝國的事情吧！」
「蘇教授！」
提出反對的是著名的女詩人：
「我很驚訝於您的妥協，我想這會讓我的朋友們很不滿意的！何況，您能夠承擔得起任飄零反戈一擊破壞我們計劃的風險嗎？」
「華洋女士，這件事情既然是我蘇有望決定了，就自然願意承擔全部的責任！我一定會讓你的朋友們獲得協議中的東西，前提是你們也履行諾言！」
「好吧，蘇教授！我會向我的朋友匯報這裡生的事情！」
女詩人憤憤的轉身離去，響亮的女高跟鞋踩地的聲音，持續不斷很久方才消散。
「先生，這麼做……」
猶豫著，黃清試探的說道，他也傾向於不和任飄零妥協，不過出於對蘇有望的崇拜，讓他無法向華洋那樣的決然和放肆。
「執行命令！立刻讓齊魯九號行星的同志做好民眾的工作，放行任飄零的華夏艦隊……，一切的後果、一切的責任，都由我蘇有望來承擔！」
受人尊敬的教授揮手間果斷的說道，他的神色顯得非常堅毅，雖然是做了一個難以預測未來的重大決定，而且還承受了盟友、部下們責難的壓力，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卻依舊是那麼的從容和瀟灑，引來了陳苑讚賞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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