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生死時刻2
「難道,真的就這樣完了嗎?」
目睹著戰場的慘狀,任飄零感到了一陣的胸悶。
運用靈活的裝甲戰鬥機縱隊突破戰艦的防線,進行圍攻和游擊,正是他任飄零一直以來最為得意的戰術,卻沒有想到如今竟然輪到了自己品嚐曾經的對手們所面臨的驚慌、混亂乃至慘敗。
這也許是報應吧!
苦笑著,任飄零不自覺的解開了自從升任將軍以來,始終都嚴謹扣好的軍裝最上端的紐扣,前所未有的挫敗感讓他有些沮喪。
「上將,和各戰艦的聯繫已經完全切斷,無法控制戰場了!」
值班軍官的報告進一步確證了戰場的狼狽。
如今,堂堂華夏三軍總參謀長的手中,唯一還能夠指揮的就只剩下了自己所乘坐的那一艘太空戰艦了。
「請上將棄艦,下官誓死掩護上將突圍!」
戰艦的指揮官,方良准將小聲的向任飄零提出了建議。
「突圍,向哪裡突圍?」
任飄零冷冷的望了一眼准將,應該說眼前這個已經中年卻依舊英武的准將,是一個非常盡責的軍官,早在任飄零擔任第一艦隊旅司令官的時候便是戰艦的指揮官了,豐富的戰鬥經驗讓他如同熟悉自己的兒子一般熟悉著這艘戰艦,在戰火紛飛之中揮著水準以上的能力,是一個恪守著戰爭操作規則的人,雖然有失韌性,卻絕對可靠。而他眼下所提出的建議也非常中肯,單獨的太空戰艦是絕對不可能抵禦數十架裝甲戰鬥機猛攻的,身為三軍主帥,理應撤退到安全的地帶。
但是,在此刻的任飄零聽來,這樣的建議是分外的刺耳,讓他毫不猶豫的拒絕。
「旗艦後退,同右翼匯合!其他各艦原地阻截!通告全軍,戰鬥尚未絕望,我將與所有的將士共存亡,這裡沒有俘虜也沒有逃兵,有的只能夠是烈士和凱旋的英雄!我希望我的部下都表現出一個華夏軍人應有的氣概來,不要讓死去的戰友和家中的父老蒙羞!」
冰冷的話語出自年輕的名將口中。
「……是!」
微微的一震,包括方良、孟明遠、羅萱在內所有旗艦上的軍官,都情不自禁的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任飄零的戰術是冷酷然而有效的。
已經崩潰的左翼和混亂的中路,被任飄零毫不猶豫的捨棄,倖存的戰艦和裝甲戰鬥機奉命用自己最後的生命來拖延時間,延緩敵人進攻的步伐,而任飄零則試圖乘機退縮到了右翼,努力重組一個可以繼續的防線。
戰鬥因此而更為慘烈。
華夏艦隊一架又一架的裝甲戰鬥機,不顧自身的能量即將耗盡,不顧敵我的眾寡懸殊,竭盡全力的騰挪轉折,糾纏著安宇的同行,一道又一道能量光束,夾帶著憤怒和無畏,縱橫於戰場之上,哪怕是到了最後能量底線量起了紅色警示,也兀自奮戰不退,甚至有一些更是上演了飛撞而來同歸於盡的悲壯。
一艘又一艘的戰艦,也已經燈枯油盡,但是卻絲毫沒有接受勸降退出戰鬥的意圖。無論是護衛艦、驅逐艦還是太空戰艦,都如同自殺一般的將自身的能量防衛罩下降到了最低限度,卻開足了攻擊的火力,封鎖著四面的通道,直至最後的覆沒。
滿含著盈眶的熱淚,任飄零忍受著內心的抽泣,充分利用著戰士們拚盡生命爭取來的時間,在戰火橫飛的激戰中,終於將右翼狀況尚好的五艘護衛艦和僅存的兩艘驅逐艦、一艘太空戰艦,外加傷痕纍纍的三十架裝甲戰鬥機,重新編組成了完整的陣形。
不過,這一次,任飄零的選擇卻是進攻。
「進攻,進攻,再進攻!」
短短的七個字,本身便是任飄零一貫的作戰風格。
眼見得防禦不過是延續一兩分鐘的苟延殘喘,任飄零索性動了不計退路的反突擊。
集中所有的火力,不顧身後的敵人,這支殘存的小型艦隊以「鋒矢」的進攻陣形,直面著原本在安宇艦隊左翼、華夏艦隊右翼擔負著火力壓制任務的敵軍。
「放下了做詩的筆,
拿起了戰鬥的劍,
民族處於危難,祖國迫切召喚!
恥辱需要用鮮血來洗刷,
憤怒只能讓死亡去平息!
龍的傳人終將砸開鎖鏈,
翱翔九天!」
這因為任飄零成名而傳遍全軍的戰歌,在所有的戰艦和裝甲戰鬥機的通訊器上響起,構成了壯烈的共鳴。
前進的部隊無視著戰火的洗禮,彷彿盛裝的遊行,沒有退卻,沒有畏縮,有的只是前進或者毀滅。
這樣形同自殺的進攻,在最初的一瞬間,引了安宇艦隊的混亂。
沒有想到華夏人突然放棄了防禦,再加上主力正在集中力量突破華夏艦隊的左翼和中路,又抽調了一部分兵力警戒後方,因此安宇艦隊略顯空虛的左翼,頓時成為了華夏艦隊猛烈打擊的目標,令安宇艦隊開始流暢不應該的鮮血,甚至一度出現了後退。
可惜,這樣的狀況並沒有維繫多久。
在南雲誠一殺氣騰騰的處決了幾名意志動搖的軍官之後,安宇艦隊重新穩住了陣腳,而與此同時,如同迴光反照的華夏艦隊,也已經耗盡了最後的力氣,進攻的勢頭開始衰弱了下來,原本防線的左翼和中路也已經被安宇艦隊所控制,並且從背後動了與友軍相呼應的夾擊,僅僅七八十秒的戰鬥,便讓這支臨時組成的微型艦隊損失過半。
「這次恐怕真的完蛋了!」
在受到了重創而艦體搖擺不定,並且由於能量不穩光線忽明忽暗的旗艦之上,任飄零心情沉重的看了看時間,此刻恰恰已經完成了和舒雯約定的三十五分鐘,但是援軍卻依舊沒有影子,而華夏艦隊在故意露出破綻糾纏安宇艦隊的戰鬥中,已經消耗了最後的力量,再也堅持不住了。
「宇宙歷二五零年十二月十九日,華夏共和國三軍總參謀長任飄零上將,力戰入侵的安宇艦隊不支,全軍覆沒!」
想像中,歷史應該會如此記載吧?
只是,華夏的未來會如何?自己又將回憶怎樣的面目留存歷史?民族英雄還是助紂為虐的壞蛋?
生死關頭,任飄零驚訝於自己竟然會如此的胡思亂想。
不過眼前的一切確實已經不能夠由自己來控制了。再也沒有金戈鐵馬的百戰雄師聽候自己的調遣,唯一能夠控制的太空戰艦,也自有戰艦的指揮官進行著指揮,輪不到自己來指手畫腳,任飄零現自己如今唯一能夠做的便是端坐於座椅之上,盡量表現出一代名將面對生死的冷靜和沉著,維繫華夏軍人的榮譽。
這種空閒,以及面對死亡的壓力和空靈,竟然讓任飄零難得有興致的沉思起深奧的哲學和歷史來。
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讓這位原本意氣飛揚的名將突然現,個人在浩瀚的宇宙時空中,竟然是如此的渺小,無論自詡多麼偉大,卻也不過如同碌碌的螻蟻那般,對於生前身後事,根本無能為力。
沒有人能夠主宰世界、主宰命運!一個民族的興衰,更是無法由任何人來決定!多少帝王將相的競相風流,最後的殊途同歸均是舞榭樓颱風吹雨打去,一撥黃土則是無論販夫走卒還是英雄豪傑們共同的擁有。
從這個角度看,戰爭也罷,和平也好,激進也罷,持重也好,其實都不過是一個舞台之上不同的戲分在上演,而身在舞台之中的人全心全意的演繹著自己的角色,毫不懷疑的認為這便是自己全部的世界,又焉知冥冥之中,是否還有旁觀的眼睛,如同看著猴子的把戲一般觀賞著自己辛苦的表演。
這些稀奇古怪的念頭,就這樣亂七八糟的湧入任飄零的腦海,讓他感到了有些洩氣,也有些懊悔。
倒不是對於死亡的恐懼。
這一點,任飄零倒沒有太過於執著,從親眼目睹了父親的慘案和家族的衰落之後,任飄零並不覺得死亡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甚至從某種角度看也可以說成是一種解脫。
讓任飄零感覺難受的是,他突然懷疑起自己存在的意義。
忠誠的擁護羅迦,堅決的支持軍事興國,多年來的一言一行,都是在一種強烈的使命感中完成,但是這樣做真的是正確的嗎?
希望華夏強大,卻讓華夏陷於被圍攻的戰爭之中,希望華夏子民生活幸福,卻讓人民遭受明顯已經失去了理智的**者的統治,任飄零毫不後悔自己鎮壓了郭重威等人的政變,因為他並不相信那些被暫時的利益結合在一起的集團能夠給華夏帶來什麼好的前途,但是自己所堅持維繫羅迦統治,卻顯然讓華夏絲毫沒有恢復和喘氣的餘地。
這一切,都讓此刻的任飄零感到了諷刺。
「飄零,飄零!我們……我們得救了!」
幸好,任飄零頭腦中不可救藥的紊亂思緒,最後不是被死亡所終止,而是被興奮莫名的孟明遠令人窒息的擁抱所打斷。
就在無論敵我都認為戰役已經大局已定的情況下,舒雯趕到了,她奇跡般的帶來了華夏艦隊的主力,也帶來了戰爭的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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