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心剁著剁著忽然想到祁鎮鈺現在就在自己上頭的二t下手裡的刀,傻傻的抬頭望了一眼那黑漆漆掛滿了蜘蛛網的天花板……半響,忍俊不禁的笑了,搖搖頭暗罵,「真是越來越傻氣了,自己又沒有透視眼,看得見麼!」
餡子剁的差不多了,就要包皮了,可是駱碧心嫌有間客棧備有的皮太厚了,就讓小劉去拿擀面杖,小劉剛跑出廚房門,駱碧心又猛然想起,還應該讓他帶個大網勺來,就追了出去,跑到外頭一時不能適應黎明前的漆黑,被地上的石子絆了一下,一個踉蹌就跟一個人撞了滿懷。
駱碧心抬起頭剛要道歉,就惡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冷氣,應著廚房裡淡淡的火光,那人竟是剛從外頭回來的雷霆,頓時嚇的慌忙低下頭,粗著嗓子咿咿呀呀了兩聲,裝啞巴,試圖蒙騙過去,可惜此時再裝鬥雞眼已經來不及了。
雷霆剛剛去找那些暗處的護衛,據他們回報,昨夜有岳陽太守的人進了寧州,可是縣太爺那邊卻沒有任何消息,司徒那個老東西在搞什麼鬼?而且駱碧心到現在都音訊全無,雷霆的臉可以說是黑的不能再黑了,滿腔怒火正沒地方洩,就被這個不開眼的東西撞了一下,當下就要怒,誰想那人抬起頭來,一張枯黃乾癟的臉上唯有那雙眼睛烏亮亮的,在黑夜和火光的對比映襯下,顯的說不出的不協調和怪異,而且這人看見自己時雖然很震驚,但似乎不是畏懼而是……別的什麼東西……
雷霆正在琢磨,那頭就有人喊駱碧心,「小虎子!你拿個擀面杖怎麼這麼半天?」原來是之前的那個中年婦女,她看見駱碧心和雷霆撞上了急的不得了,急中生智的喊了這麼一句,然後裝作剛剛看見雷霆的樣子,慌忙走出來點頭哈腰的說,「大爺,大爺,小虎子不懂事,撞到大爺了,大爺莫怪莫怪,」說著就重重的招呼了駱碧心後腦勺一下,「愣著幹嗎,還不給大爺鞠躬!?」
駱碧心渾身一顫,趕緊彎下腰鞠了一躬,中年婦女絮絮叨叨的說著誠惶誠恐的話,雷霆聽的不耐煩,就揮手讓他們去,駱碧心和中年婦女立刻如釋重負的跑了。
雷霆望著駱碧心跑走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皺著眉頭,怎麼可能?會不會是他想太多了?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就悶笑了一聲,手扶在劍上,大步上樓去了。
卯時二刻,雞鳴破曉。
「扣扣——」雜役端著水送到個個房間,昨兒那大爺來投宿的時候就說了,他們一行人要在卯時二刻叫早,小小雜役自然不敢忘,更何況,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饒思情打開門,神色間很是疲憊,在長椅上躺了好幾夜,加上每日魂不守舍的,精神又如何會好,這會兒默默的讓開一邊,讓雜役把水送進來,雜役機靈的放下水,反手就關上了門,饒思情也見怪不怪,只是自顧自的走到桌邊。
此時祁鎮鈺剛剛穿戴整齊,站在窗邊看著什麼,眉頭緊緊的擰著,其實他的燒傷早就不礙了,只是為了迷惑雷霆,所以在外頭的時候依然裝作下不了地的樣子。
碧心。你究竟在哪裡……
雜役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祁鎮鈺身邊。踮起腳湊到他耳邊很小聲地說。「大爺。三爺那邊來信說……嘰裡咕嚕……」
饒思情聽不清也不想聽清。她只覺得很累。活著很累。也許當初她就應該隨著爹爹去地。她不應該貪生怕死。芶延殘喘地。卻是著了那人地道。枉送了一身地清白……死有時候比活著要幸福地多……如果明天還找不到駱碧心她是不是就可以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見到爹爹了……如此想著竟有一瞬巴不得駱碧心不要回來了。就死在外面吧……和她一樣……
饒思情坐在窗邊地桌子前。抿抿蒼白地嘴唇。手捻起梳妝盒裡地桃木梳子。對著那屋裡地妝鏡台。輕輕地梳理著鬢邊地碎。看著鏡子裡憔悴地面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撫上自己地臉。這還是她麼?往昔地天下第一美人?!
饒思情滿嘴貝齒緊緊地一咬。「啪」地一聲重重地闔上鏡子。臉色慘然地不忍再看。
良久。她輕輕地歎息了一聲。站起身取過一邊木架子上地毛巾。放在銅盆裡用水浸濕。再用力攪干。抬頭看見雜役已經說完了。恭立在祁鎮鈺身側。
祁鎮鈺面色沉著似水,但不同於剛才的凝重,眉梢眼角隱隱有笑意,臉上似乎又恢復了往常的神采,絲毫不見上兩日的陰沉,看來是個好消息。
會是駱碧心的消息麼?那個女人從來都是這麼福大命大,不像她……
饒思情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挺拔俊逸的男子,眉宇間都是主宰一方的霸氣,他是深情的,可惜不屬於自己,他是冷酷,卻能為那個人甘心忍受自己無法忍受的事情
了,自己曾經這麼喜歡他,而今……而今也不過是形ttt7tv相看厭。
饒思情默默的走過去舉高毛巾遞給祁鎮鈺,微低著頭,面無表情。
祁鎮鈺看了她一眼,接過毛巾說,「去跟雷霆說,我不舒服,讓人把早飯送進房來。」
「是。」饒思情小聲的應著,她現在有點莫名的雀躍,駱碧心回不回來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吃了她的解藥還有雷霆的七蟲七草沒解……終歸是個死……是不是過了今天她就再也不用受這種苦了?是不是可以去見爹爹了?還有從來沒見過的娘……真是瘋了,想死想瘋了……活著比死了更痛苦,既然如此她為什麼還要這麼努力的活下去?為什麼……
祁鎮鈺跟雜役又吩咐了幾句什麼,雜役就樂顛顛的捧著用下的髒水走了。
此時,廚房裡一派熱火朝天。
小劉在高聲吆喝著,「快!饅頭都可以出爐了!」
於是其他幫忙的廚子們都把那堆疊的高高的蒸籠一層層的揭開來,一時間廚房裡熱氣瀰漫,煙霧騰騰,伸手不見五指,只聽見駱碧心的聲音,「愣著幹嗎!快熄火啊!把窗戶打開通氣!」
又過了一會兒上百的饅頭都裝盤裝碟的放到了案台上,小劉又掏出銀針在饅頭不起眼的地方紮了幾下,其他人奇怪的問怎麼了,小劉揮揮手說,「慎重起見,我們驗不出,他們也驗不出,那就沒有問題了。」
這頭駱碧心命人打開大湯鍋的蓋子,手裡捧著一個巨大的盤子,上頭全是包好的餛飩,蓋子一開,就全都下鍋煮,因為駱碧心煮的餛飩多,而且個個餡大,所以中間加一次水,再滾開這餛飩才算煮好了,加水多了餛飩皮容易煮沒了,加水少了,裡頭的餡子容易煮不熟,煮餛飩要拿捏好火候,煮餃子也是如此,只不過煮餃子要多加幾次水。
「虎哥!虎哥!」人聲鼎沸中,忽然有個人從廚房外跑進來嘴裡一邊嚷嚷著。
駱碧心沒反應過來,直到那個人拽了拽她的袖子這才領悟現在自己就是彪悍的虎哥……忙問,「什麼事兒?」
那個雜役湊到她耳邊說了什麼,駱碧心聽的忍不住笑起來,本是甜美的笑容,配上那副尊榮愣是讓人覺得傻透了。
「我知道了,你去吧,等會兒過來取餛飩!」駱碧心朝他揮揮手,雜役行個禮就又跑開了,駱碧心眼珠子一轉,忽然想惡作劇一下,就把煮餛飩的工作交給別的廚子,抓著一把青椒,跑到一邊兒去了。
卯時三刻。
護衛們都紛紛在大堂坐定,饒思情,遙兒,阿二三個人一桌,阿大的傷勢沒有太大的起色,所以跟祁鎮鈺一樣在自己的房裡,他雖然沒有性命之虞,可也需要調養很久,他們又常在路上,怎經得起這般顛簸,卻是一天比一天氣色更差了,如果,如果碧心姐在,一定會為了大哥跟雷霆翻臉吧……阿二有些黯然的想。
其他的護衛們都各自圍著三張桌子坐下,立時就有跑堂的送上白面饅頭和四疊鹹菜,還有一人一大碗的熱騰騰的葷油點蔥清湯餛飩,看起來跟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奇的是湯碗裡頭有兩種餛飩,一種是用抄手法包制的江南特色小餛飩,還有一種應該叫雲吞,是廣州人喜好的大餛飩。
護衛們只當這是寧州特有的吃法並不上心,他們從懷裡掏出用布抱起來的銀針,在每盤饅頭和餛飩,還有鹹菜裡戳了幾下,確定沒毒後才開始食用。
護衛們都是年輕力壯的男子,牙口好,胃口好,吃什麼都香,沒一會兒幾大盤的饅頭就被吃光了,餛飩也不管大小都吸留了乾淨。
遙兒和阿二卻有點心不在焉,用調羹撥弄著湯碗裡的餛飩,偶爾吃一個,別人以為他們在擔心阿大和駱碧心,沒有多加留意,但如果他們仔細觀察的話會現,他們專挑薄皮兒的小餛飩吃,遙兒的餘光時不時有意無意瞟向護衛們的桌子。
饒思情沒吃幾個餛飩就把調羹放下了,也不吃饅頭,只是中規中矩的坐著,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雜役用托盤端著兩碗餛飩和幾個白饅頭分別送去給阿大和祁鎮鈺,走上樓梯時碰到了剛下來的雷霆,雷霆瞟了眼那兩碗餛飩並沒有多說什麼就擦身而過了。
「副總管!」護衛們看雷霆下來都紛紛站起來行禮,雷霆略略點頭,看看桌上已經被護衛們吃的一乾二淨了,就說,「我去廚房吃好了。」
旁邊的掌櫃一聽,這哪兒成,教主的上賓還在裡頭呢!趕緊說,「這怎麼行,小二,還不快把大爺的早飯拿來?!你不想幹了麼你?怎麼能讓大爺親自去廚房那種腌臢地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