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鎮鈺沉吟了一會兒,「我倒是有個計劃,但是……」說著抬頭神色複雜的看了眼駱碧心。
「別但是了,俗話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如今都上了這賊船了,還有什麼不好說的。」一宿沒睡,駱碧心困乏得很,沒空但是來但是去的繞彎彎。
「我希望你繼續回去參加賞花會,以芙蓉的身份。」祁鎮鈺這次很乾脆。
「不會吧?我一露面老太爺還不把我就地正法了?而且我剛說了,那些黑衣人來抓我的時候把我的芙蓉玉珮都給拿來當誘餌了,顯然老太爺知道我的底細。」駱碧心很懷疑。
「我要你光明正大的進去,而且是風風光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此一來老太爺也不能把你怎麼樣。」祁鎮鈺肯定的說。
「話雖如此,但是你為什麼堅持要我回去參加賞花會?明明已經沒什麼意義了?」這裡面絕對有問題。
「因為我把一樣東西藏在了今年頭魁的彩禮裡面。」祁鎮鈺直言。
「是什麼?」
「那枚真的玉扳指。」祁鎮鈺臉上浮現出一絲怪異的笑容。
「不是在老太爺手上麼!?」郝連無名也忍不住驚叫。
「你給我的時候我就把它調包了,因為總覺得有一天會用的到,如今就是了。」祁鎮鈺志在必得的樣子。
眾人原本已經略顯疲憊地臉色也振奮了起來。水輕塵地眼底閃現出一絲狂喜地神色。
駱碧心不能不感慨祁鎮鈺這招未雨綢繆。高!實在是高!
「問題是我們現在要怎麼離開這裡?貧僧相信。以老太爺地為人。現在整個九州山莊包括禁區地外圍都肯定有衛兵把手著。先前地地道已經露餡。不能再走了。」濟顛和尚不愧是出家人。境界就是高。沒有被這麼點還抓不到手地籌碼所迷惑。非常鎮定地分析當前地敵情。
駱碧心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我倒是知道一條路。是通往九州山莊廚房地!」
祁鎮鈺頓時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駱碧心自然知道他在「哦∼」什麼。面上一紅。不理他。扭頭有些猶豫地說。「不過評我地功力拿地回扳指麼?不如讓遙兒上吧?」
「不行。」拒絕的人竟然是遙兒自己,「凡是得過花魁的人不能得第二次,這是賞花會的規定。」她有些愧疚的看看駱碧心。
「不過……老爹那兒……」這也是駱碧心遲疑的一個原因,常爺看到自己不能當不認識,又不能相認,不是讓他兩頭難做人麼?而且如果他是幫自己的,那還好說,但如果他是幫祁老太爺的,保不定自己就被便宜老爹給大義滅親了。
「放心,我會保護你的。」祁鎮鈺語驚四座,郝連無名和易風怪腔怪調的了個語氣詞,水輕塵的眉頭皺了皺,濟顛和尚覺得很有趣的一咧嘴,遙兒有些茫然。
駱碧心有些羞澀的紅紅臉問,「什麼意思?」
「就是說我沒地方去,所以接下來的日子,我會易容跟在你身邊,方便我在九州山莊內探查,順便可以保護你。」祁鎮鈺很淡定的說。
駱碧心就知道他沒那麼好心,真是浪費感情,不悅的癟癟嘴。
「易風你趁現在馬上回易水教去,跟你爹手下的那些老將聯手,剩下的不需要我教你了吧。」祁鎮鈺繼續分派任務。
「可是在這麼緊急的時候!」易風顯然更想留下來並肩作戰。
祁鎮鈺一句話就把他駁回了,「正因為如此所以你要戰決,不然我這裡的日子只會一天比一天難過。
易風頓時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重了,毅然的點頭承諾到,「等我回來!」
祁鎮鈺信賴的點點頭,扭頭又對郝連無名說,「至於郝連你……」
「不用說,我知道,三天內,你就等著聽江南米市大跌價的消息吧!」郝連無名胸有成竹的說。
祁鎮鈺也知道郝連無名平時愛打愛鬧愛逛窯子,但到了關鍵時刻,他比誰都靠得住,所以也就不再多加言語。
「我先回水家,司徒太守和他女兒也許現在對我們有些用處,別的事情你可以用老辦法和我聯繫。」水輕塵在祁鎮鈺開口前說道。
祁鎮鈺也不再去看遙兒,知道她一定會跟著水輕塵。
「我留下來幫碧心。」遙兒毅然說道,說完了又看看水輕塵,有點哀求的意味。
誰想水輕塵很乾脆的點點頭說,「也好!那就這麼辦。」
有遙兒相伴,自然最開心的就是駱碧心了,嗚嗚嗚……又多了一個陪自己進虎穴裡抓虎仔子的人了,真好。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本來就在計劃外的人濟顛和尚的身上。
「咳咳,」濟顛和尚有些尷尬的咳了兩聲,「貧僧可以為你們做一件事。」
「什麼事?」眾人異口同聲的問。
「替你們搞定鬼醫,讓他給祁二莊主看病。」濟顛和尚摸摸光溜溜的腦袋。
「這也算?沒有你人家祁老太爺也會搞定鬼醫吧?」駱碧心奇道。
「不,大師說的是,替我們搞定鬼醫,也就是說我們可以通過鬼醫得到很多消息,鬼醫還有個外號叫包打聽,最喜歡搜集家長裡短。」祁鎮鈺抑制不住的笑意在臉上浮現。
說起鬼醫駱碧心想起另一件事了,她偷偷把遙兒拉到一邊,從衣服裡摸索出一段金絲線,塞到她手裡說,「我知道你們還有事兒瞞著祁鎮鈺他們,但是這不重要,這個就是你們要找的聖藥耀玥珠,去救你們想救的人吧,啊,對了,下次綁架我拜託換兩個水平高點的人,別把箱子抬的像搖籃一樣……」
一開始拿到駱碧心塞給她的金絲線,遙兒震驚極了,隨之而來的是感動和感激,結果被駱碧心最後一句又弄的哭笑不得,只能用力抱了抱駱碧心,在她耳邊說,「有一次就夠姐姐後悔了,怎麼還會有第二次。」
兩個人擁抱完現所有男人都好奇的盯著她們看,立刻像是什麼都沒生似的鎮定的站了回去。
水輕塵只注意到遙兒的眼睛紅紅的,再看駱碧心,駱碧心居然朝他做了個鬼臉。
眾人商議已定,自然就要趁早離開這裡了。
此時夜盡天未明,露重霜濃,蛤蟆,蟋蟀在野地裡叫的熱鬧。
駱碧心探頭探腦的從柴草屋的下面鑽了出來,朝後面的人一招手,懷著滿腔鐵道游擊隊的熱情,神色專注而肅穆的貓腰潛伏了出去。
後面一群人挺直了腰桿跟在駱碧心後面,看著駱碧心小老鼠出洞一樣的舉動不由的都有些好笑。
易風和郝連無名還很湊趣的跟到駱碧心身邊,一左一右,兩個門神一樣蹲在她旁邊。
左邊一個問,「你幹嘛呢?」
駱碧心神神道道的左右看看,朝易風噓了一聲,送了他一個白眼說,「當然是躲避追兵啊。」
郝連無名把手舉起來像孫猴子樣做了個遠目的動作,也壓低了聲音說,「我看見了!」
「你看見什麼了?」駱碧心立刻緊張了起來。
「看見只野狗在撒尿!」郝連無名很認真很認真的回答。
「噗……」易風想笑被駱碧心給瞪了回去,只好轉身偷偷的笑。
駱碧心「霍」的站起來說,板著臉端莊的說,「我看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還是趁早離開這裡吧。」
「咳咳,那,我們走吧。」祁鎮鈺咳嗽了兩聲,走到駱碧心面前又停了下來。
「幹嘛停下來?走啊!」駱碧心以為他要消遣自己,立刻讓他快走,誰想祁鎮鈺只是定定的看著她,露出一臉困惑的表情反問駱碧心,「不是說只有你認識那條密道麼?」
駱碧心頓時覺得面上無光,郝連無名和易風兩個人扶著祁鎮鈺的肩膀笑的抽風,祁鎮鈺眼角也隱隱有笑意,嘴上卻還說,「還是說駱小姐怕前頭有追兵,所以需要在下為你開路?」
駱碧心還來不及怒就有人來替她說話了。
「你們是不是男人啊!我們家碧心有時候是傻氣了點,做事是怪異了點,但她畢竟是為了小心行事嘛!你們怎麼可以這麼笑話她?」遙兒氣呼呼的指著三個男人斥責。
郝連無名和易風笑的更誇張了,駱碧心拉拉遙兒的衣袖,哭笑不得說,「遙兒,你是在誇我還是損我啊?」
遙兒還待再說,誰想水輕塵的扇子橫插了進來,遙兒抬頭很難得看見自家少爺黑了臉,不由心下一驚。
水輕塵很快就收起臉上的怒容,依然是風淡雲清的笑,彷彿剛才的怒氣只是轉瞬而逝的浮雲,快的讓遙兒以為自己看錯了。
「時候無多,如果我沒猜錯,昨晚老太爺已經搜過這個禁地了,估計白日還要在搜,所以我們快點離開這裡。」水輕塵淡淡的看了眼濕土上雜亂的腳印。
祁鎮鈺也看見了地上的腳印,把調笑的心情收了起來,朝九州山莊的方向望了望,俊逸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在看向駱碧心時已經完全沒了剛才愛打愛鬧的樣子,「走吧,請駱小姐帶路。」
駱碧心竟瞬間有點失落,但馬上吸了吸鼻子,抿抿唇,「走!」
濟顛和尚站在最後笑瞇瞇的看著。
因為柴草屋所在的位置駱碧心不熟,只能憑著大致的方向和當時零星的記憶,左轉轉,右撞撞的,走到旭日東昇才好不容易找到之前的那條迴廊。
當水輕塵看到眼前的分水亭廊,流雲小築時,渾身一顫,手緊緊的握了握手上的扇子,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對了對了!就是這裡!我記得那個小屋,」駱碧心興奮的嚷嚷。
祁鎮鈺一把摀住她的嘴巴,「別叫,這裡和九州山莊已經是隔牆的距離了,這裡的聲音會傳過去的。」
駱碧心沒好氣的一把拉開他的手,第一個朝小築跑去,哪想有一個人比她還快,跑了沒兩步,一道身影從駱碧心身邊急掠過,踏水而去,穩穩的落在了對岸的小築門前。
駱碧心呆了呆,不太明白為什麼一向最淡定的水輕塵會突然這麼激動。
於是一群人站在岸這頭,很錯愕的看著水輕塵重重的拽了兩下門鎖,未果,居然直接用扇子一扇子劈了下去,連門帶鎖一起毀於一旦,揚起漫天的塵土。
駱碧心維持著自己朝前跑的動作僵硬在那裡,這到底唱的是哪出啊?
祁鎮鈺一頓足,修長健碩的身形拔地而起,也輕輕鬆鬆掠水而過,郝連無名和易風緊隨其後。
遙兒看了看駱碧心,又看了看他們最後還是一跺腳,拉上駱碧心快步朝對岸跑去。
再次被眾人拋棄的濟顛和尚摸摸光頭,搖搖擺擺的腆著個大肚子慢悠悠的朝對岸走著。
祁鎮鈺他們到對岸的時候,水輕塵已經顧不得灰塵飛舞衝了進去。
「咳咳咳咳……」易風一進去就被灰塵嗆得直咳嗽。
祁鎮鈺有些訝異的看著小築主堂裡掛著的那幅圖,上前小心的避開蜘蛛網,把它摘了下來,仔細的拂去了上面的灰塵。
「這是誰?」易風捂著嘴巴湊過來,郝連無名因為討厭灰塵染面,只能躲在門口等著灰塵散去。
「是九州山莊的第一代莊主的畫像。」祁鎮鈺看著畫皺著眉頭,似乎在想什麼。
「哦,那有什麼好奇怪了,雖然是禁地,那也是你家的禁地,掛你的祖先沒什麼不對啊。」易風不以為意的揮開周圍的灰塵。
「說不上來,就覺得這幅畫有點怪,,明明就是祖師圖,可是跟我們山莊裡掛的又似乎不一樣……」
「喂!你們倒是拿出來讓我也看看啊!」郝連無名在外面跺腳。
「你怎麼不進去?」駱碧心好奇的看郝連無名站在屋外,那分水長廊七繞八彎的,跑過來著實費了點時間,沒有他們直接八仙過海來的快,兩點之間直線最短嘛。
「走,我們進去。」遙兒拉著駱碧心直接忽略郝連無名,擠了進去。
小築本就不大,主堂裡站了三男兩女就顯得有些擠得荒。
駱碧心被灰塵瞇了眼,死命的揉眼睛。
「少爺,你在找什麼?」遙兒看見水輕塵在猛踩地板,立刻過去幫忙踩。
水輕塵沒有答話,只是依然一格一格認真的踩著。
於是整個屋子裡的情形看起來怪異極了。
一個女人仰高了脖子在揉眼睛,邊揉邊淚流滿面,兩個男人在顛來倒去的研究一幅畫,還有兩個人在猛踩地板……這要是放在現代,絕對十個有九個堅信這裡是精神病院的療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