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敲更的剛打過三更,一輪半彎的月亮皎潔的懸掛在空中。
沁水亭外數十米遠的樹下,祁鎮鈺正閉目倚樹而站。
「你居然能把人丟到常府去?」祁鎮鈺眼睛也不睜的說著。
「什麼叫丟啊!明明是那群人把她送到常府去的!為了找她我在外面奔波了整整四天,剛剛才回來誒!結果她居然在常府當大小姐,我還以為她被人剁了當包子餡呢!所以我是無辜的受害者!」易風坐在樹上揮舞著手上的烤魚反駁道。
「去找自己跟丟的人是你的責任。」祁鎮鈺輕鬆的閃過被易風揮下來的魚屑,換個方向站。
「算了吧!你就會欺負我!明明兩天前就有她的消息了居然今天才告訴我!太不夠哥們兒了!」易風不悅的咬了口魚。
「我忙著和水輕塵交涉,是你自己消息不夠靈通,怎麼能怪我。」
「切,明明就是故意的!」易風一口咬定。
「你想我去把你家老夫人請到這裡來麼?」祁鎮鈺兩眼一瞇。
「別!!千萬別!!」易風嚇的差點從樹上直接摔下來,驚險的扔了手上的魚緊緊的抱住樹幹。
「看你沒出息的樣子。」祁鎮鈺對易風嗤之以鼻,順便一腳踹開掉在腳邊的魚。
「這不叫沒出息!這叫自知之明!我地魚啊……」易風對著那條烤地剛好地魚咽嚥口水。抹淚揮別。
「你上次飛鴿傳書說你派人夾擊地那群人本來是帶了口箱子地。可是後來不見了?」祁鎮鈺整理著思路。
「對啊!而且我很確定我沒跟錯人。因為我在其中一個黑衣人身上聞到了跟那個遙兒姑娘一樣地味道。很重地脂粉味。」易風又爬回樹上。四平八穩地坐著吸吸鼻子回憶道。
「知道你是狗鼻子。」不理會易風抗議性地踢腿。祁鎮鈺繼續說道。「會不會他們半路中把人和箱子一起換了?」
「沒可能。因為我趁他們不注意地時候在箱子上抹了點紅漆。哎哎。祁少莊主你就不能多相信點我地能力麼?怎麼說我也是易水教地下一代教主誒。太小看我了。」易風叫嚷道。
「那要怎麼在你地人面前把一個箱子和一個大活人給變沒了。你倒是給我個說法。」祁鎮鈺沒好氣說道。
「呃……難道是他們挖了個洞把箱子給埋了?唔……或者是箱子長腿自己跑了?」易風開始異想天開。
祁鎮鈺的眼皮猛跳了幾下,驀地拔劍一揮,易風坐著的那根樹枝就齊刷刷的落了下來,易風縱身一跳,穩穩的落到祁鎮鈺跟前。
「不要激動麼……真是的,我這不是在分析麼。」易風訕笑,是人都看得出祁少莊主此刻笑的和藹可親的笑容絕對是假的。
把劍收回鞘裡,「你確定那些人都是自己人?」祁鎮鈺注視著遠方,思索著什麼。
易風神色一凜,「你是說,有內奸?不會的,他們都是我親自挑選的人,怎麼可能……」
祁鎮鈺認真的看著易風說,「我不是說有內奸,我是說,不可能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那口箱子,畢竟不是什麼小物品不可能說不見就不見了……」若有所指的暗示道。
易風瞇著眼睛,「你是說……有人沒有說真話?」說的是問句用的卻是陳述的語氣。
祁鎮鈺點點頭,「你先不要驚動他們,等這邊的事情了了,我們才能跟水輕塵動手,畢竟現在還指望借他的手殺了那個人。」
「但是他為什麼要把駱碧心送到常爺的身邊去?」易風收斂了週身的怒氣,皺著眉頭問道。
「這個問題我也想不明白,如果說駱碧心是水輕塵安插在常爺身邊的棋子,這於情於理又講不通,他為什麼要綁架自己的人?只是為了混淆我們的視線麼?」祁鎮鈺喃喃著。
「聽你說駱碧心跟常爺過世的妻子長的很像?」易風好奇。
「還被收做乾女兒了。」祁鎮鈺勾勾嘴角,那個駱碧心總讓他覺得驚奇。
「你說,會不會水輕塵就是看中了這點所以要把駱碧心送到常爺身邊去拉攏常爺?」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話說那個常爺到底是什麼身份?竟然能讓水輕塵這樣的人費盡心思去拉攏討好?」易風有點無聊的撿起一塊石子,丟進瑤湖裡,激起了一池漣漪。
「我問過我爹,他的回答也許對我們很不利……」祁鎮鈺回想著。
……
兩天前,駱碧心現身水輕塵的訂婚宴,當時就有安插在水府的探子回稟祁鎮鈺。
「你說有個自稱是常爺的人的女兒跟我命令你們尋找的那個女子很像?」祁鎮鈺瞇縫著眼睛盯著眼前的暗夜屬下。
「是,此女子名叫常艷兒。」
「那個常爺是什麼來歷?」
「不知,只知道是來自江州常府,而且是水空問的舊識老友,但據屬下所知,江州常府已經過十年沒有人居住了。」
「哦?十年沒人居住卻突然來了個帶著千金的常爺?」祁鎮鈺手指敲打著書桌。
「是,而且屬下只能查到常爺從河陽來到江州的,抵達江州前他一直是一個人,直到兩天前住入江州常府卻帶回來一個昏迷的女兒。」
兩天前?駱碧心就是兩天在接近江州的彤水河畔消失的,真有這麼巧的事情?
河陽……十年不曾回來為什麼會突然從河陽回江州,而且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屬下曾派人前往河陽調查常爺的身份背景,但是很奇怪的是翻遍整個河陽都沒有半點關於這個常爺的消息。」暗夜使者有些困惑的皺皺眉頭。
「河陽……」如果是河陽,那麼老爹應該會知道些什麼……
「你們繼續盯著那個常艷兒,看她跟水輕塵是否有什麼動靜。」祁鎮鈺起身吩咐道。
「是。」暗潛使者領命而去。
祁鎮鈺大步來到散心閣,把正在休養生息的祁老爺拉起來「談心」。
「爹是否知道一個叫常爺的人?」祁鎮鈺開門見山的問道。
「常爺?叫常爺的人那麼多,巷子裡唱戲的還有個叫常爺的呢,你指哪個?」祁老爺反問。
「江州常府的常爺。」
祁老爺瞪大了眼睛渾身一顫,「你,你怎麼會知道他?!」
「他有什麼特別的麼?」祁鎮鈺追問道,看祁老爺的反應,這個常爺不一般。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祁老爺給自己倒了杯水,一氣喝乾,試圖給自己穩定情緒,「他是個很可怕的人……」
「可怕?」祁鎮鈺有些不太好的預感,似乎這個常爺跟祁老太爺有說不清的瓜葛。
「他是老太爺的人。」祁老爺深深吸了口氣,又長長的吐出來。
「我猜到了。」祁鎮鈺會意的點點頭。
「不只是這樣……」祁老爺搖搖頭,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本名不姓常,常爺只是江湖上人對他的慣稱,從我小時候開始他就一直是跟在老太爺身邊的,但連我都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麼,老太爺和他都從來不向人談起。」祁老爺回憶著過往,斷斷續續的喝著茶,講述著。
「在我和你娘相識前一年,他忽然失蹤了,老太爺在九州山莊下了封口令,任何人都不能提起這個人。
「之後就生我和你娘的事情,本來當時我就快要成功了,可是有一個人硬生生的替祁老太爺擋下了那一箭,那個人就是常爺,他從來沒有離開過,只是從明裡的殺手變成了暗中的護衛。」祁老爺神色落寞。
「他似乎欠老太爺一個很大的人情,所以才會一直對老太爺死心塌地,從若娘那件事後,我心灰意冷不再過問任何事情,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一份來自江州常府的滿月請帖,上面的署名是常爺。」
「那時候我才知道,他已經報完祁老太爺的恩情,恢復自由身了雖然此時他已經年過四十,但有如花美眷相伴,又老來得子,我深深的嫉妒和仇恨他。」
「沒過幾年,他的女兒被人綁票了,綁匪要求贖金十萬兩,他那時候財源窘迫,萬不得已來找我借錢,但是我昧著良心拒絕了……」
祁鎮鈺眉頭擰了起來,「那後來呢?那個女孩兒怎麼樣了?」
祁老爺望著天看了很久,終於用沙啞的聲音說,「死了,而且是被火活活燒死的……」
「聽說,過了沒幾天他的夫人也因病過世,他從此離開了江州了,江州常府就這麼空下來了,那應該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祁鎮鈺點點頭,如此一來很多事情都能解釋的通了。
「你是怎麼知道這個人的!?」祁老爺忽然抓住祁鎮鈺的手萬分緊張的問道。
「沒什麼,只是追查老太爺的事情時,查到了一些關於他的事情,所以想要問清楚而已。」祁鎮鈺不想讓已經不問事的祁老爺太過擔憂。
「是麼,是麼……」祁老爺失神的喃喃著,「千萬別去惹他,他該是恨透了我們祁家了……」
……
「那個常爺居然是老太爺的人,」易風不可思議的說道,「那他現在突然入住祁府,應該不像他說的只是掃墓恰巧路過這麼簡單吧?」
「不錯,而且……」祁鎮鈺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什麼?」
「那個萬依依是你的人還是老夫人的人?」像,太像了,自己下午在駱碧心房外看見的那個小丫鬟跟萬依依太像了。
「她是我娘的人。」易風撇撇嘴,顯然不太喜歡這個萬薇薇。
「那就麻煩了……」祁鎮鈺眉頭又擰了起來,「我今天在常爺身邊看見了一個跟萬依依長的一模一樣的丫鬟,都是十四五歲的樣子。」
「不會吧!!」易風的眼睛頓時瞪大了。
「我很確定,所以我懷疑……有人!」祁鎮鈺剛想說什麼,忽然眼睛餘光撇過沁水亭,立刻低聲喝道,一邊拉著易風隱入樹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