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爺親自給駱碧心餵過晚飯,還是賴著不想走,最後在駱碧心「我很睏,我想睡覺」的目光和莫名的三催四請下,才戀戀不捨,一步三回頭的出門去,臨走還不忘來一句「艷兒,爹明天在來看你啊……」,駱碧心在心裡翻著白眼,乾脆閉上眼睛裝睡。
真是見過黏人的沒見過這麼黏人的,難不成還要她來段十八里相送啊……
駱碧心躺在床上,芙蓉替她拉好被子,捧著燭火就關門出去了。
睡了一整天,駱碧心現在睜著眼睛睡不著,就一個人看著床頂回想之前那個便宜老爹一個人自言自語說的話。
他說:「艷兒你七歲被人綁票,爹爹拿出十萬兩贖金卻只找到荒山破廟裡一具燒焦的屍體……你娘悲痛之下就去了,要是她知道你還活著該有多高興啊……」
他說:「爹這一輩子,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還是老來得子,如今女兒失而復得,是老天對我的寬恕啊……」
他說:「艷兒,你和你娘長的是如此的相像……」
他說:「艷兒,你還記得你娘麼……她當年是賞花會的頭魁啊,如此的風華絕代……卻跟了我這麼個老頭子……虧待她了……」
他說:「艷兒,你為什麼會在箱子裡,又為什麼會飄在水上,是老天把你送來給爹麼……」
駱碧心狂汗……老人的想像力就是豐富,於是添油加醋的告訴便宜老爹自己是被人下了迷藥放在箱子裡的,性質等同綁票。
前一秒還和藹可親的老爹,頓時變成了瘋狂的獅子,暴跳如雷的吼叫著要把那群該死的拖出去鞭屍,火急火燎的在屋子裡撩袖子,揮拳頭,唾沫星子橫飛亂舞。
想想便宜老爹滑稽地樣子。駱碧心躲在被子裡竊竊地笑。
如今看來自己並沒有再次穿越到什麼更莫名其妙地時空。只是芙蓉宴地帖子也是無望了。她不指望那個臭小氣鬼還會記得允諾她地請帖。而且她也不想再回去賣身當廚娘。
駱碧心眼睛滴溜溜地一轉。能拿出十萬兩贖金。吃得起燕窩。千年人參地人。應該非富即貴吧。不知道這個便宜老爹拿不拿得到請帖。改天問問好了。
透過窗戶望見外面地星空。長這麼大還是到這個時代後才見到小說中描寫地群星閃耀。
忽然思緒有些恍惚。遙兒綁架自己是為了那個白衣人麼?為什麼呢?……果然還是為了自己地耀玥珠麼……駱碧心輕輕地按壓了一下腰間地內袋。那顆被自己剜出來地金線團。還好好地躺在那裡。
岳陽城郊外百里地地方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地太平坊所在地——絕情谷。進入絕情谷地唯一一條山路上。長著一片天然形成地密竹林。並且工如同鬼斧神般造就了一個五行八卦圖地陣勢。不諳此道地人。進得此山就再也出不來了。所以沒有人能在未得到太平坊允許地前提下活著進去又活著出來。
此時在絕情谷人跡罕至的後山,一座簡易的石屋裡跪了一地的黑衣人,氣氛壓抑。
只聽見石屋的石壁上涓涓的水流落下的聲音。
「人丟了?」水輕塵不可思議的喃喃道。
下面跪了一地的黑衣人都不自覺地心臟抽搐了一下。
遙兒緊緊的咬著下嘴唇,血珠慢慢的滲出來。
「是在哪裡丟的?」水輕塵的聲音更輕柔了,卻清楚的傳進每個人的耳膜裡。
「是……是在彤水河畔……」遙兒的聲音在顫抖。
「怎麼丟的?箱子裡的人也能丟,真是好本事。」水輕塵的語調不帶一點感**彩,更讓下面的人膽顫心驚。
「因為,因為半路遇到了山賊,我們就把箱子…放在一邊,等收拾了山賊再去找的時候現想箱子和人都不見了……」遙兒的手緊緊的攢成拳頭,尖銳的指甲嵌進肉裡,血肉模糊。
「調虎離山……」水輕塵若有所思,「調查清楚這群山賊的來歷了麼?」
「是,雖然他們掩飾的很好,但有幾個人還是露出了易水教的招式。」
「易水教?他們怎麼會扮作強盜來搶箱子?」水輕塵眉頭擰起。
「不,他們應該是來搶人的,因為他們說的是把人放下,不是把箱子放下。」遙兒補充道。
「哦?」水輕塵眉梢一揚,目光轉向窗外,沉默不語,好久才手一揮,「你們去吧,自己去景文那裡領罰。」
「是!」黑衣人不敢怠慢的齊齊撤去。
遙兒紋絲不動的垂頭雙膝跪在那裡。
「遙兒有罪。」
「何罪之有?」水輕塵坐上椅子嫻熟的用茶具泡製明前龍井。
「遙兒把主子要的人弄丟了,還把,還把……也給一起丟了……」遙兒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死咬著嘴唇倔強的不想讓淚流下來。
「請主子處罰。」
「我說了,自己去景文那裡領罰。」水輕塵不甚在意的抿了口茶,「至於那個……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隨緣吧。」
「可是夫人……」遙兒猛地抬起頭驚慌的看著水輕塵。
水輕塵頓了頓,輕輕的歎了口氣,餘光撇過遙兒,緩緩開口道,「有時候死,不見得是件不好的事情……你下去吧,叫景文到老地方找我。」
遙兒抿抿嘴,只能躬身退出。
水輕塵靜靜的喝乾了茶,才放下杯子,默默的捲起袖子,把手伸進椅子後頭的水幕,扣動其中的一個按鈕,水簾竟然停止了流動,漸漸露出了後頭的石門。
手觸到石門,遲疑了一下,還是毅然運力推動它。
穿過一人寬的石道,復行數十步,就到了盡頭,熟練的按下左側的機關,只聽吱呀一聲,就露出了外面珠簾紗幔層層疊疊的密閉房間,原來這石道竟然通到另一處屋宅的書櫥。
水輕塵杳無聲息的來到床邊,還沒伸手拉開帳子,裡面就倏地伸出來一隻慘白乾癟的手,指甲塗著血紅的顏色,緊緊的抓住水輕塵的手腕。
「咳咳……逸之……」七旬老嫗般沙啞無力的聲音從帳子裡傳來。
「母親。」水輕塵,字逸之。
「那個人來了麼?」
「來了,來的時候你在睡覺,所以讓我不要叫醒你,還讓你注意身體,病要快點好。」水輕塵閉著眼睛感受那只粗糙的手在自己的皮膚上劃拉著,謊言說多了,也就不再是謊言了。
「是麼?他還是這樣,關心別人都比自己多,你為什麼不叫醒娘呢,娘都好幾天沒看見他了……」聲音裡竟然帶了點少女的嬌羞。
好幾天麼,已經十幾年了吧……
「是,是逸之的錯,下次他來一定叫醒母親。」
「唔,咳咳,那就好,你去把我的鏡子拿來,我要打扮一下,不能讓他看見我病怏怏的樣子,他愛乾淨,我一定要乾淨……」用力死死抓著的手鬆了,朝一邊的梳妝台指了指。
水輕塵沒有動,只是從懷裡掏出另一面鏡子,鏡子上貼了一張他母親年輕時的畫像,似水佳人,臨水而立,回眸嫣然一笑。
拉起帳子,裡面的人早沒了當年的容顏,年不過四十,卻已如行將就木的古稀之人。
水輕塵把她扶坐起來,又把鏡子送到她面前,「母親,你還是一樣美麗,每次他來,都會誇讚呢。」
「真的麼?還是一樣的麼,他就喜歡說些羞人的話來逗我……」老嫗嘴角動了動,似是笑了,卻又淡的找不到,目光渙散的看著前面的鏡子,緩緩的舉起手,顫抖著梳理鬢角的白。
「那是因為他喜歡母親。」喜歡麼,喜歡的幾十年都不願意見一面,喜歡的棄之街頭麼……水輕塵諷刺的笑了。
「你也來逗我,逸之,你要好好的跟夫子讀書啊,你爹喜歡有用的孩子,你要爭氣啊……」老嫗梳著梳著,手就垂了下來,頭一沉,昏睡了過去。
水輕塵習以為常的讓老嫗躺好,蓋上被子。
「少主……你來了?」隨著輕微的開門聲,一個略顯粗嘎的聲音在水輕塵身後響起。
水輕塵拉好被子,轉身對上那張與自己七分相似的臉,點點頭,「最近坊裡情況如何?」
「那些人已經開始動手腳了,我讓他們盯著,只等著少主的事兒一了就能一窩端了他們。」來人恭敬的給水輕塵倒茶。
「不要讓他們礙了大事。」水輕塵伸手摩挲著老嫗的臉。
「是,他們現在還沒有這個實力。」
「景文,這些年辛苦你了。」
「景文不敢……只是……」岳景文頓了頓。
「怎麼?」
「遙兒說,給夫人的藥沒有找到,她自願領罰。」
「你照規矩罰就好,不然遙兒心裡也不好受。」想起遙兒倔強的樣子,水輕塵歎了口氣。
「是,夫人的藥……」岳景文擔憂的看著水輕塵。
「放心吧,我自會替她找回來的。」水輕塵說的很談,卻有著不容拒絕的意味,「忘歲的毒只有耀玥珠能解。」
江湖有傳言:
十年前,一女子巾幗不然鬚眉,單槍匹馬滅了絕情谷(請金庸爺爺原諒我盜版吧……)所有的盜賊,搶匪,創立收容孤兒寡女的太平坊。
五年前,太平坊坊主——媚青雨帶回一個十六歲少年,有人證實那是媚青雨的親子,立為太平坊少主,名岳景文,父不詳,一時間謠言四起。
三年前,從不出坊的媚青雨一夜之間身中奇毒,其子岳景文擔起太平坊重任,四處重金尋找神醫良方。
半年前,太平坊對外宣稱老夫人媚青雨因病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