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城一清幽的茶館之中,在閣樓上的一個靠窗方桌旁,一位相貌俊朗之極的青年人端坐在那裡,按理說來這裡的應該都是一些茶客,但此人卻與之不同,他不但沒有動上茶杯一下,相反倒是面向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可見此人來這間茶館實乃醉翁之意不在酒。另外此人著裝也甚為奇異,頭戴方巾是黑,身上長袍亦是黑,如不是前襟上紋繡有一隻三眼花斑豹,猛一看去,別人甚至會以為他身上穿的是件夜行衣。
「客官,小店是薄本生意,你看……呵呵,你看是不是先把帳結算一下,您已經在這裡靜坐三天了……」茶館掌櫃有些不好意思的對其說道。
「茶涼了,給我拿一個溫茶爐來!這裡是一錠黃金,以後不要再來煩我了!」長相俊秀的青年依然保持著起初的面無表情,說話期間也沒有看掌櫃一眼,始終將目光鎖定在街道之上。他的這一舉動讓掌櫃的甚為尷尬,不過對方乃是顧客,人家有不是不給他茶錢,所以掌櫃的也沒有多說什麼,就此由著他去了。
「這這……,哎!好,客官您等著,溫茶爐馬上就到!」掌櫃見到對方扔在桌子上的黃金,臉上不禁現出一絲詫異的神情。平時對於喝茶而言,就是叫上上好的茶葉,也只不過區區幾兩紋銀罷了,而這個年輕人喝的只不過是一般的茶水,但卻出手這般闊綽,所以掌櫃的不禁遲疑了一下,方才將桌上的茶錢拿起,而後依其所言,為他拿溫茶爐去了。
在掌櫃的剛剛離開後不久,俊美青年便開口幽幽自語道:「三個月,還剩下不足三個月的時間了!佛祖保佑,一定要讓無為道派的收徒人路過這裡,不然我可就沒有機會上觀蒼峰了!」從這位青年的言談、衣著上看,這人正是前來找機會混進無為道派的冷天涯,畢竟他想要在無為道派長期潛伏,就必須有一個合適的身份,否則終有一天會被無為道派的修士找到蛛絲馬跡,以致被人戳穿。
「客官,您的溫茶爐,慢用!」店小二乒乒乓乓的從樓下跑上來,雙手端著滾燙的溫茶爐徑直來到了冷天涯面前,再將其放在桌上後店小二也不與其多說,吩咐一聲後便又回樓下招呼客人去了。可正在店小二下樓之際,一個微弱的神識闖進了冷天涯的神識覆蓋範圍。感覺到有修真之人在附近,冷天涯頓時將全身的氣息內斂,以防被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多時,一個膀大腰圓的壯士從樓下走了上來,此人面相憨厚,一臉的傻笑表情看上去尤為可愛。只見其環顧四週一圈,最後將目光鎖定在了冷天涯對面同樣也是靠近窗戶的座位上,隨後徑直來到冷天涯對面坐定,而後便吩咐店家一聲,叫了一壺上好的龍耳茶,接著他的做法同冷天涯一樣,也是將眼睛看向了窗外,似乎也是在留意著什麼人的到來。
冷天涯暗運神識,小心的刺探了一下此人的修為屬性,頓時這位壯士的底細被冷天涯看了個通透。據冷天涯觀察現,這個人修為在驅物巔峰,與結丹初期只是一線之遙,但其所學頗雜,三教九流的功法一應俱全,照這樣下去,如果沒有高人指點迷津,此人終其一生都將無緣得成大道,但這些與冷天涯毫無干係。索性,冷天涯見其不是邪修、散修這一類妖人,便不再留意他,開始吾自飲起茶來。
冷天涯輕抿一口桌上的茶水,現這茶入口澀苦,很不習慣,於是便又將其放回原處,繼續觀察街道上的來往行人。「看來要想等到無為道派的收徒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現在我的武器已經被邪宗之人所知曉,看情況應該再行煉製一個神兵利刃,否則指不上哪一天被邪宗的人盯上!可是該煉製什麼兵器呢?無名功法有伏龍戟就夠了,幻境天竺用無痕劍勉強還能湊合,倒是在佛禪宗學習的正宗佛門功法暫時還沒有和手的佛器,不如就先煉製一個佛家法器吧!這樣一來既可以拿它當防身武器,又可假扮修為低下的初階修士,可謂是兩全齊美!」冷天涯在心中暗暗想道。其實冷天涯的想法也是有道理,不會有人懷疑一個使用低等法器的修士是修真高手的。
冷天涯想做就做,茶館閣樓上本就沒有幾個人,外加身前有個溫茶爐,正好借此當做掩飾,將金屬扔進溫茶爐中加以煉製。於是冷天涯將左手伸於桌下,按在了溫茶爐正下方,開始向溫茶爐中灌輸真火。霎時間溫茶爐被真火燒得泛出一絲通透的淡紅,見此,冷天涯又從須彌神噬中拿出一小塊秘銀,不留痕跡的用無痕劍將其切割碎,然後將其一一扔進了溫茶爐之中,就此開始了煉製法器的過程。冷天涯此舉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他一人敢在大庭廣眾面前煉製神兵了。
那位壯士修為比冷天涯低上了許多,所以起初他根本沒有留意到冷天涯這邊的異樣,但在幾個時辰後,他現冷天涯的茶依舊沒有喝完,便開始細心打量起冷天涯來。這一看他便現了異樣之處,自己這面桌上也有溫茶爐,可是相比冷天涯那個爐火,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這邊的爐火微弱無力,冷天涯那邊卻剛好爐火純青,這一怪異之相頓時引起了他的懷疑,於是他將目光緊緊鎖定在了冷天涯的身上,開始留意起冷天涯來……
日落時分,無為道派的收徒人依舊沒有到來,但冷天涯這一天也並不是一無是處,他利用這短短的一天時間,在茶館之中煉製了十餘顆晶瑩剔透的珠子,在鄰近傍晚的時候,冷天涯又用黃金抽絲,將其穿在了一起,竟然組成了一串佛珠法器,名曰「普度珠」。
修真之人使用的神兵總共分四等,法器、靈器、仙器、神器,佛門兵刃亦不例外。「普度珠」位屬佛門法器中的極品,通常煉製材料不定。但相對效果較好的一種材料是沉香木,用此材料鑄造出的「普度珠」在施展佛法之時有加持作用,往往能力會在瞬間加持到原來的三層以上。不要小瞧這三層威力,興許在同等級的較量上,這三層威力便是制勝的關鍵,因此每一位佛修對這種加持類法器都是很嚮往。
然而冷天涯並不是用沉香木鑄成的「普度珠」,所以加持效果肯定是減少了很多。不過冷天涯並不在乎這些,因為一旦遇到真正的對手,他完全可以用伏龍戟、無痕劍進行防身,至於這種低等級神兵,他只是拿其做個幌子罷了。
冷天涯慢慢的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因為長期保持一個動作而略顯僵硬的筋骨,不想正在這時對面那個茶桌的魁梧男子來到了他的面前,有些興奮的對冷天涯說道:「這位仁兄小弟有禮了,不曾想到竟然能在這裡碰到同道中人!在下胡治飛,唐城人士,此番前來乃是為了上觀蒼峰拜師求藝,我見仁兄也是修行中人,想必也是去觀蒼峰拜師的了,不如你我結伴而行,也好有個說話的人。」
「呵呵,兄台不必稱呼我仁兄,我的年紀尚淺,應該叫你為兄才對!兄台所言不錯,在下也是來拜師的,可在這裡苦等數日卻不見收徒人的蹤影,既然你也是來拜師的,那我們就一起等候吧,沒準他們什麼時候就會路過這裡了!」冷天涯呵呵一笑,對其平易近人的說道。
「太好了,我還害怕你不願意與我結伴呢!走,我來時見對面有個酒樓,你我不妨去喝上幾杯,一來可以暖暖身子,二來也能繼續觀察周圍街上的情況,何樂而不為呢?」胡治飛為人豪爽中不失細膩,與其結識後也不提冷天涯白天煉器之事,相反倒是邀其一同去飲酒,這也讓冷天涯樂得清閒,免去了多做解釋的麻煩。
「好,不過小弟未成帶上銀兩,你若是有錢,就先墊上,我們來日方長,等日後我在請你吃酒!」冷天涯叫好一聲道。
「哪裡的話,區區一頓水酒,何足掛齒!我們走!」胡治飛大大咧咧的說道,說罷與冷天涯一起向對面的酒樓行去。可他二人哪裡能想到,他們苦等之人就在對過的酒樓中下榻,此番前去,二人也不知能不能注意到無為道派收徒人的存在。
邪宗冥屍潭
冥屍潭位於嵩山西南方五千里處,乃是萬邪之主邪尊統治的邪宗所在地。此時冥屍潭上暗黑色的迷霧繚繞,正是邪主坐騎毒龍蛟噴吐出來的劇毒瘴氣。忽然,毒瘴向兩邊驟然撤開,霎時間一位全身被黑色披風覆蓋的邪修出現,只見其從冥屍潭上踏水而出,當其行至岸邊但卻未踩到冥屍潭邊緣處的岩石上時,只見水面就像是沸騰了一般,開始泛起股股水泡。漸漸的,一個長有三個與大象身體一般大小的頭顱從水下伸出,正是邪主的坐騎毒龍蛟,而在其出現的同時,這位披風邪修則正好站在了毒龍蛟正中間的頭上,至此不用想也能猜到,這個披風修士便是萬邪之祖邪主了。
「該出去走動走動了,不然正道那些老傢伙一定會以為我死了呢!上一次合祭之日我完勝你們,這一次我不但要贏,而且還要佔據整個修真界!哈哈哈哈……」邪宗略顯滄桑的聲音響起,頓時整個冥屍潭上回音不斷,頗有繞樑三日之韻味。「都死到哪裡去了,不是說二級邪修那裡傳回消息了嗎?還不趕快說與我聽!」邪主笑罷,語氣微冷的斥責道。
「咻!」伴隨著邪主的斥責聲漸落,只見一道黑影從遠處閃過,不足毫釐時間便來到的邪主的面前,「啟稟邪主,新生代二級邪修傳回消息,說他們並沒有找到冷天涯的下落……」來人行至邪主身前恭敬的回道,不過沒等他說完,邪主的聲音變再度響起,「廢物,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難不成還要我親自去找冷天涯嗎?區區一個降龍中期的毛頭小子,竟能讓我邪宗整個新生代二級邪修束手無策!看來我是該懲戒一下這些不用心辦事的下屬了!」邪主微怒,眼中也由此現出了一絲嗜血的光芒。
「不過……不過雖然他們沒有找到冷天涯的下落,但是根據二隊隊長潔回報,他們查到了冷天涯一個妻室的所在,打算讓邪主定奪接下來該如何處置這個女人。」跪地邪修見邪主怒,一時間身軀也是不由得一顫,隨後小心翼翼的繼續稟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遷怒了主公,遭到他怒火的洗禮。
「這還差不多!好了,你去下達我的命令,就說這件事不用他們二級邪修管了,我自有安排!」邪主言道。
「是!屬下這就著手去辦!」跪地邪修應聲離去,只留下邪主一人佇立在毒龍蛟的巨頭之上。
良久之後,邪主語氣略顯得意的說:「是該嘗試一下我手中王牌的力量了,蛟兒,把他們倆放出來吧!」邪主一邊說一邊俯下身摸了摸腳下的毒龍蛟巨頭,示意其按照自己的話辦事。毒龍蛟跟隨邪主多年,所以主人的每一言每一語它都能及時明白是什麼意思,當其聽罷邪主的話後,頓時將另外兩個巨頭的大口張開,立時一幽藍一幽綠兩束流光從其兩個巨口中飛出,逕直射向了冥屍潭正前方的地面。
頃刻間二者著地,緊接著光華散去,一男一女兩個雙目緊閉的**青年出現,結合剛才邪主所言,這兩個人應該就是邪主的王牌了。男女二人緩緩的睜開雙眼,奇怪的是這兩個人的眼中並沒有出現以往因修為高絕而迸射出的精芒,相反倒是兩對空洞的雙眼。邪主見此,也沒有覺得奇怪,只見他將雙手斜指向了這兩個人,立時兩道黑灰色光點從其掌心飛射而下,直接來到了這兩位青年百會**上方三寸的位置,而後懸浮不動,靜靜地漂浮在了那裡。
「六十餘年的劇毒浸泡,你們的身體與靈識已經滿含毒性,現在我就將神識歸還給你們本體。我說過,只要你們幫我完成統一天下的霸業,我就歸還給你們自由之身。當然你們也要清楚一點,如果想在獲得自由後品嚐到情愛的滋味,那麼你們就需要相互幫助對方,不能使對方死於非命,因為只有你們相互之間才能進行交歡那一層面的接觸,如果換成是其他人,你們身上的劇毒就將侵入對方的體內,直至後來對方慘死在你們的劇毒之下。哈哈哈哈!你們也要感激我,如果不是當初我創造了你們這一對兒,有可能在你們獲得自由之身後,永遠都不能品嚐愛的滋味了!」邪主面帶微笑的說道。
其實邪主之所以能創造出一男一女兩張王牌也是另有其因的。想想如果這二人真的彼此相愛,那麼在他們對敵的過程中,就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其二人中任何一方,否則另一個邪修就將以命相搏。邪主正是利用「愛」這一點,使其不得不全力對敵,可見邪主的心機之深絕不是一般人可比擬的,這一條計策也不可謂不毒啊!
「噗噗!」那兩個從邪主手上飛下的光點好像是聽明白了他的話,當其話音漸落之際,二者驟然融入到了兩個眼神空洞的軀體之中,漸漸的,這兩個人的眼睛開始現出光芒,直至後來他們都完全的清醒過來,與正常人無異為止……
無名城酒樓之中
酒過三旬,飯過五味,就在冷天涯與胡治飛二人酒足飯飽,相互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談之際,一個不滅初期修士的神識探查到了他二人這裡。由於冷天涯比其高出兩個半境界,所以沒等對方的神識觸及到他的身體上,冷天涯便將自己降龍期的真元波動頻率更改,利用幻境天竺立時效仿身邊的胡治飛,使之在探查的時候,令其生出一種自己與胡治飛是同級別修士的錯覺,外加他自從將相貌變為劉千耀的模樣後,冷天涯就一直沒有再變回來,所以即便是無為道派有認識他的人,也不會猜到面前這個俊俏青年便是冷天涯所化。
「呃……,我說蒼穹賢弟,老實說,你想拜在無為道派誰的門下?告訴為兄,我來替你看看有沒有希望!先乾鳳門座乾元真人你就不用想了,六十餘年前他曾收過一個弟子,而且是關門弟子……」胡治飛雖然是修仙之人,但其酒量也是夠可以了,跟冷天涯沒過幾杯,便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只聽其先是打了個飽嗝,然後對冷天涯說道。
「治飛兄,你醉了,走!我服你到房間休息……」「我沒多,你不信我們再一人來一罈子窖藏十八年的女兒紅,看看誰會先倒下!」冷天涯知道那位不明身份的修士正在向這邊走來,由於對方修為是在高階修士的行列,並不像胡治飛那樣白天自己可以隨意用神識查看,所以冷天涯也不知道對方是邪修還是正道修士,因此冷天涯打算帶胡治飛回房,等安置好他後自己再行想辦法探查來人的底細。不過冷天涯的話沒等說完,胡治飛便藉著酒勁兒狡辯道,說罷甩開冷天涯前來攙扶的胳膊,又一次坐在了椅子上,開始自斟自飲起來。
「二位道友有禮了,在下無為道派金鑫門桑倩座下大弟子玉靈,奉家師之命請二位道友前去一敘,不知二位意下如何?」一聲怯怯的說話聲響起,聽其聲音嬌滴滴的,不禁讓胡治飛兩眼直了起來,顯然他是藉著酒勁兒起了色心。不過冷天涯可沒有這個心思,因為從剛才此女的自報家門來看,她的師傅便是冷天涯六十餘年前冒然闖入人家閨房的桑倩,未曾想到一晃六十餘年過去了,桑倩從原來的煉器初期竟然展到了可以收徒的地步,這令冷天涯不禁感到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冷天涯聽罷對方所言,心中第一個念頭就是回絕對方。可是轉念一想這樣做不妥,因為他還帶著一心想要進入無為道派的胡治飛呢,於是冷天涯將目光看向了身邊的胡治飛,而後對那位玉靈女子說道:「這位姑娘,你看……你看我們這一身酒氣成何體統,如何進得了您師傅的房門,這樣吧!請你回去轉告一聲,就說我們明天一早就去拜會她老人家,還請她恕我們不能直接前去之罪!勞煩了!」冷天涯本就是讀書人,所以言辭要是禮敬起來任誰也挑不出不是來,於是冷天涯對玉靈囑咐了一聲,便扶著仍然呆望著玉靈姑娘的胡治飛回房去了。
冷天涯攙扶著胡治飛來到了一間上房之中,到得屋內,冷天涯將其放在了床上,而後便獨自一人坐在屋內的圓桌旁,思索著明天應該如何與桑倩交談。畢竟他是想以拜師為名前去無為道派潛伏,所以只有成功拜師,才能得到可靠的保障,此時到底拜不拜桑倩為師,才是冷天涯現在猶豫不決的心事。
「算了!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何必自尋煩惱呢!還是先考慮一下應該以什麼身份進入無為道派吧!現在那位玉靈小姑娘已經探查出我是驅物巔峰的修為,我應該以哪種功法示人呢?無名功法肯定是不行了,幻境天竺更不用想了,看來也只能以正宗的佛禪宗功法示人,至於無名功法與幻境天竺,還是隱瞞為好,畢竟這兩者無論是哪一個傳出去,都會招來殺身之禍!」冷天涯低聲自語道,說罷他下定決心,打算在無為道派收徒之際,以佛修的身份前來拜師。
冷天涯考慮好這些,便獨自一人端坐在了地上,開始用真元調解氣血之中的酒氣,使他的頭腦時刻保持一種清醒的狀態,以防被人鑽了空子,趁自己不被下殺手襲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