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樂盤山
佛禪宗苦修殿上,緣慧法師正襟危坐在大殿上的宗主之位,一個碩大的木魚放置於緣慧法師身前,其左手半握著一串佛珠.
噠噠的木魚敲擊聲迴盪在整個大殿,加之大殿幽靜之極,除了敲擊聲與回聲交相呼應外,就連頭絲落地也能清晰的聽到。「夢蓮,既然來了,何必遲遲不進來呢?」緣慧法師無情無慾的聲音響起,聲音之中灌輸了些許真元,所以即使在大殿之外也能清晰的聽見。
「掌教師兄見笑了,本來夢蓮是不打算上來打擾您清修的,可此時既然師兄問,那師弟也只好聽命於你了!」一個金色的佛蓮座從殿門外懸浮而來,蓮座之上一位身著紫金袈裟的佛門修士懶散的坐在上面,正是佛禪宗佛脈大長老夢蓮活佛。佛蓮座行進度並不是很快,與常人步行的度相差不多。在行進的過程中,夢蓮活佛略顯慵懶的聲音響起道,聲音聽起來暗帶著絲絲笑意,所以給人的感覺很是平易近人。
「師弟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必此番前來也是有要事與我探討吧?」緣慧法師閉著雙眼,慈祥的面容上嘴角微微的上翹,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掌教師兄慧眼如炬,不過師弟很是疑惑師兄你是怎麼知道的?」緣慧法師聲音剛落,夢蓮活佛便開口說道,臉上的笑意也已盡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的吃驚之色。
「你我師兄弟幾人一直各自苦修,相互之間從不來往,緣念師弟與我見面的次數相比其他師弟還算較多,可也只不過是屈指可數的幾次罷了。夢蓮,難道你沒有記得你我已經有三十載沒見面了嗎?」緣慧法師語氣中帶著絲絲明顯的感歎之意說道,對於師兄弟間逐漸疏遠的情形,緣慧法師心中好像甚為痛惜,可人性有別,世事也勉強不得。
「哎!我等修佛之人講究無慾無求,師兄何必在意那些過往前塵呢!要師弟看來,師兄未能得成大道,恐怕也就是因為這些過往的種種事情師兄仍未能忘懷的緣故。可質問天下又有哪位佛修能做到如此?緣也命也!對了師兄,師弟這次前來就是想問一下,山下那位凡塵中人是不是你出手相救的?」夢蓮活佛規勸緣慧法師一番,而後便出言問起了少室山下那位重傷少年的事兒。
「哎!師弟說得不無道理,可能真是我等愚昧,依舊看不透那些過往前塵,修行數百載,而正果難成啊!」緣慧法師長歎一聲說道,說到這裡時他略微停頓了一下,睜眼疑惑的望著夢蓮活佛,有些納悶的說:「師弟何出此言?自從百年前正邪合祭之日以後,我就未曾下過佛樂盤山,又怎能相救凡塵中人?是不是師弟聽到了什麼流言蜚語詆毀於我?」
夢蓮活佛聽罷緣慧法師所言,知道師兄沒有必要騙自己,頓時臉色微變的開口說道:「師兄有所不知,剛才山下有人出二級召令,我趕去的時候便見到了乾元師侄,而在其身邊還躺著一位十五六歲的重傷少年,聽乾元師侄描述完事情的始末,我便斷定出手重傷少年之人乃是邪主座下大護法歷魄,並且歷魄還曾與乾元師侄有過一戰,而他們對戰的起因便是因為爭奪凡塵中這位十五六歲的少年。聽乾元師侄說,這個少年慧根極佳,在歷魄攻擊他的時候竟能自主化出佛光度去歷魄的攻擊,當時我還以為是師兄你隔空施法,救了這個孩童,便沒怎麼當回事兒,可現在看來,此人果真是璞玉渾金的可造之材!只可惜……,哎!」
「只可惜怎樣?既然他能自主化出佛光,想必是佛祖保佑,如要是修習我佛功法,必會得成正果!師弟快去將其找回,無論如何也要將他收歸到我宗門下!」緣慧法師聽到夢蓮活佛所言,頓時欣喜異常,要知道佛禪宗自創派以來,一直沒有人能成佛,現在竟有佛護之人出現,怎能不感到激動,一時間緣慧法師不禁有些失態,言語之中也飽含急切之意。
「只可惜這位少年傷勢頗重,當時我斷定他活不過子時,所以我想也沒有必要將他帶回,便交由師兄救治了,恐怕現在已經……已經死掉了!」夢蓮活佛表情有些難看的說道。因為他的一時疏忽,竟錯過了一位極佳弟子,其怎能不有所悔悟。可惜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再怎麼捶胸頓足也是無濟於事。
「師弟糊塗啊!你怎麼……怎麼……」「對了師兄,乾元師侄好像很是在意這位少年,雖然現在少年活下來的生機極為渺茫,但既然我們沒有見到此人的屍體,就證明此人存活在世還有一線希望,不如師兄抽出空餘的時間,親自前往一趟觀蒼峰,面見一下無為道派的道乾真人,期間再有意無意的聊談一下此人,想必會得來結果。如果這位少年真的死了,我們便就此作罷,如果他還活著的話,那麼我們一定要想盡辦法,不論用什麼來交換,都要從無為道派手中將此人換回!相信憑師兄您的顯赫地位,道乾真人定會賣你這個人情!事不宜遲,依我之見師兄還是早日動身為好!」不待緣慧法師說完,夢蓮活佛便開口出主意道。
其實緣慧法師與夢蓮活佛並不是單單的因為冷天涯的潛質好而做出這樣的決定,說白了,他們就是自認無法修成正果,想找一位後起之秀在自己之前成佛,然後好讓其傳與他們成佛的心得,使之也能在人生的最後關口得成大道。畢竟修真之人也是有生命極限的,當他們達到所在境界的生命極限後,如再不提升修為,便會駕鶴西去,同常人一樣命歸黃泉。
「嗯!不過現在我還要打理宗內收徒之事,暫時脫不開身,這樣吧!既然事情已經定下來了,我們也不急在這一時,等忙過了這段時間,我再去觀蒼峰!」緣慧法師將起伏的情緒平定了下來,開口冷然的說道。
「師兄高見!」……
觀蒼峰峰頂一處新開闢的洞天之中
「你要是再不進來,我可就走了!真是個倔脾氣,這麼和你解釋你都聽不進去!」洞**中乾元真人語氣微怒的對冷天涯說道。他從早上冷天涯醒過來時開始,一直解釋到此時日上三竿,即使是再有耐心的人,相信嘮叨到這個份上也會不耐煩了,更何況乾元真人這種雷厲風行的個性,現在他早已是心煩意亂,要不是冷天涯是個沒有任何修為的孩童,此時乾元真人真想狠狠的教訓他一頓。
「走就走,我又沒拉著你,就憑你剛才的空口白話,還不至於讓我相信你就是那個白衣哥哥,除非你現身叫我瞧瞧,否則你休想騙我進去,更別指望我能拜你為師!」冷天涯生冷的回道,他從小性情便極為倔強,一旦占理,任憑別人說出天花來,他就是不依不饒。此時乾元真人百般地要求他進去,這更使他弱小的心靈滋生了一絲懷疑,所以他根本就不聽乾元真人的要求。其實二人此時誰也沒錯,乾元真人認為既然冷天涯已經是自己的記名弟子了,那麼凡事就得由他說了算,師傅命令徒兒做事那可是天經地義的事,可哪有像冷天涯這樣講條件的徒兒。
「你……!真是大逆不道啊!跟自己的師傅竟能這麼說話,好!既然你不知好歹,那麼我現在就餓你個三天三夜,看你到時候來不來求我!哼,如果你知錯了就順著洞門口的方向一直向前走,等見到一個標有『乾鳳門』三個大字的桃木大門後,你跪在門前高聲喊『師傅我錯了!』,到時自會有人給你送上吃的!」乾元真人被冷天涯的話氣得無可言語,頓時火冒三丈,但冷天涯的天資是他親眼所見,這一點無可厚非,要是換做常人,相信乾元真人早就將其驅逐出去了。
待乾元真人聲音漸落,只見洞天深處忽現一束亮青色流光,直接從冷天涯頭上飛過,直奔乾鳳門而去。在乾元真人看來,冷天涯還是個孩子,只要嚇嚇他,再餓上他幾天,相信他也就會服軟了,所以也沒有多加考慮,自己徑直回乾鳳門去了。乾元真人倒也不怕冷天涯逃跑,因為整個觀蒼峰峰頂都被八大門派的建築所環抱著,並且圍牆上還設置了大量的陣法結界,如果不是修真之人,根本就不可能離開此地。所以他也就非常放心的由著冷天涯獨自一人呆在山頂之上。
而當冷天涯見到說話之人竟能如神仙般在空中飛來飛去的時候,他的心裡頓時產生了一種敬畏之意。不過他天生的倔強性格,使其依舊不肯服輸的撅著嘴,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待乾元真人走後良久,冷天涯才將自己緊繃著的身子放鬆了下來,從洞口中探出頭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人後,便走了出來,打算尋找出口逃之夭夭。冷天涯並沒有按照乾元真人的話去做,而是打算繞到峰頂的另一側,再行下山。
「該死,這是什麼鬼地方!怎麼遍地都是荊棘草叢,這可真是越走越難走啊!唉唉唉!」冷天涯向觀蒼峰東側迂迴著,荊棘的刺腳加上草叢的濕滑,令他這位芊芊公子嘴裡不停的叫罵著。想想冷天涯從小便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其何曾受過這樣的苦,此時的一點兒皮肉之痛便叫他抱屈不已。忽然,不經意間草叢中的一塊石頭被冷天涯踩到,他立時便栽倒在地。換做是平時也就罷了,可此時是在傾斜幅度極大的山峰之上,一時間冷天涯只能順著去勢向山下滾去,期間他不斷的叫嚷著,真的希望此時能夠有人幫他一把。
少頃,「硄」的一聲,冷天涯腦袋重重的撞在了什麼東西上,接著耳中便是嗡鳴不已,隨著嗡鳴聲的響起,冷天涯的翻滾也已止住。「誒喲!啊!我的頭好痛呀!」冷天涯揉著自己的額頭,聲音中滿是痛楚的說道。原來經過一連串的翻滾,冷天涯已經下行到了峰頂百丈以下的無為道派的圍牆之外,剛才他腦中的巨響便是撞在了牆上所致。
「你沒死吧!要是沒死就趕快走開,別在這裡打擾我!」一冷硬的問話聲響起。冷天涯冷不防間竟被嚇了一跳,他轉回身望去,只見一位比自己年紀稍小的少年正跪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瞪視著自己,一副打攪了他的樣子。冷天涯雖說宅心仁厚、天真爛漫,但這並不說明其腦子不靈光。見此情景冷天涯頓猜此人應該是犯了什麼錯,正在接受懲罰。
「我說這位小弟,你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何必這般咒我!要我看你也是被人抓來,強行要你當人弟子的吧?」冷天涯見其比自己年齡稍小,也沒掂量自己說的話對不對,便出言稱其為小弟,臉上滿是理所應當的表情,彷彿這樣稱呼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誰是你小弟啊?我告訴你,我現在心裡很是惱火,如果你再不走的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還有,你要是再敢詆毀我師傅,那我就讓你把性命留在這裡!還不快滾!」聽罷冷天涯所言,少年立時大怒,開口警告著,言辭中威脅之意極為明顯。
「呦呵!你小子脾氣還蠻大的嘛!你惱火?我比你還惱火呢!少在我面前擺什麼臭架子,有本事就起來同我打上一架!我也告訴你,打出生以來我就沒怕過誰,就你這樣的小孩子我見得多了,還沒有看到像你這樣張狂的!怎麼不說話了?看在你年紀還小,我今天就不與你計較了,要是下次再這樣與我說話,休怪我手下無情!」冷天涯說得倒也是實話,自己平白無故的被人弄到了這裡,還被強迫做別人的弟子,這一連串不可思議的事情,早就出了他心理的承受範圍。不過之所以他敢這樣的說話,也定是因為他看面前的這個少年身材弱小,如果將其換成是一個六尺大漢,恐怕冷天涯也就不敢這般說了。
「你想找死啊!我現在告訴你,我叫水星凡!記住我的名字,別到了陰曹地府還不知道是誰殺的你!」原來這位少年名叫做水星凡。水星凡說罷,立時站起,只見他雙掌橫於胸前,左手掌朝上,右手掌朝下,掌心相對而合,開始醞釀起法訣來。不過水星凡修為顯然還沒有達到伏虎期,運起真元後卻遲遲不出招式,這使冷天涯臉上不禁現出了怪異的表情,他凝視著面前這位比自己年紀稍小的孩童,眼中現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少頃,冷天涯現水星凡依舊沒能攻擊自己,聯想到之前水星凡已經向自己宣戰了,便不禁有些耐不住性子,於是猛然向前一個箭步,直接欺近水星凡身前三尺處,自己以前與『老鼠』在嵩山少林寺偷學的那幾招羅漢伏虎拳此時也派上了用場。只見其雙腿成弓步而立,右拳緊握直接向水星凡面門砸來,雖然招式動作極為粗糙,但他還是打得像模像樣。
此時水星凡因為不出招式而無法傷敵,同時又不能中途將提起的真元壓下,而只有硬著頭皮繼續催動攻擊。但冷天涯的拳頭可不等人,短短片刻便行至水星凡面前。還沒有擊中其面門,水星凡臉上就有一種**的感覺,一時間只好右行一步,打算避讓開冷天涯的拳頭。見此,冷天涯非但沒有感到吃驚,反倒眼現滿意之色,彷彿這一切早已在他意料之中一般。果不其然,冷天涯右臂猛然彎折,拳擊頓時化為肘擊,並且身軀也隨著右手肘的下揮,向前撲去。
「彭!」冷天涯年紀比水星凡大,身體也比之強壯許多,當二人身體接觸的時候,水星凡立時被他手肘點在了脖頸左側,毫無懸念的被打飛了出去,而冷天涯也同其一起倒在了地上。一時間二人只能憑借自己的力量來對抗對方,展開了最原始的地面戰。「咿……」二人倒地之後,相互掐住了對方的脖子,在地上來回的翻滾著,誰也不肯放手,未過多久二人臉蛋兒便憋得通紅,嘴裡也出了因為用力過度而產生的憋氣聲。
良久,可能是二人已經洩夠了,他們不約而同的鬆開了抓住對方脖子的手,一時間二人躺在地上,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可見剛才的對峙令二人也是耗費了大量的體力。「不玩了不玩了!你這個臭無賴,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有勁兒!你還是趕快走吧!要不然被我師傅看到了,我今天就不能回房睡覺了!對了,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那個門的?」水星凡臉上現出一絲疲憊之色說道,說罷直視著躺在自己身邊的冷天涯,靜候他的回答。
「水星凡!好名字,蠻秀氣的!我叫冷天涯,暫時我還沒有答應那人做他的徒弟,所以我現在還無門無派,呵呵!」冷天涯很不以為然的說道。不過這一席話聽在水星凡耳中,卻使其有一種雲山霧罩的感覺。被無為道派選上山,步入修真界都已經是夠幸運的事兒了,哪還有讓自己選擇師傅的份兒,能有修士選自己當徒弟都已經不錯了。可面前這個比水星凡稍大的少年又不像是在說謊,一時間水星凡只好驚疑不定的望著冷天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那你現在住哪你總該知道吧!比如說這個水淼門,我就住在這裡面,你呢?」水星凡用手指著面前門洞上的『水淼門』三個大字說道。冷天涯見到這幾個字,霎時想起了那個乾鳳門,不過人家問的是自己現在住在哪,所以冷天涯也毫不避諱的告訴水星凡道:「我就住在這座山峰頂上,如果你再挨罰,要是讓你在此呆上一夜,你就去上面找我,我陪你聊天,省得你感覺寂寞!」
「啊?你說你住在這個山頂之上,那……那要求你拜師的人到底是誰呀?你可別告訴我是道乾師祖!」水星凡震驚的說道。因為觀蒼峰峰頂乃是無為道派的禁地,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闖入其內部十丈,所以當冷天涯說自己就住在上面的時候,水星凡才會有如此驚訝的表情。
「行了行了,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呀!師祖?應該不是吧,我聽那人的說話聲音很是年輕,應該不會像你說的那樣老吧!對了,你可別跟外人說我們認識,我怕那個要我拜師的人找你麻煩!不和你聊了,如果今晚你師傅不許你回去的話,你就上山找我,我下來同你做伴兒。反正我不去求饒那個人也不會來的。」冷天涯說道,說罷起身拍了拍坐在地上的水星凡肩膀,便欲折身而回。
忽然,冷天涯反應過來說道:「我怎麼還回去呢?我不是要逃走的嗎?對呀!我是要逃走的!水星凡,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下應該怎樣從這裡出去?我想回家,這裡的生活根本就不適合我!」冷天涯臉上滿是嚮往的神情,彷彿家中的一切才是他最想要的。
水星凡這回算是真的看傻眼了,目光也更像是在欣賞著一隻怪物。「你傻了嗎?難道你真的不知道這裡是可以讓人永遠活下去的地方嗎?你只要拜了那些修士為師,就能夠得到神奇的功法秘籍,一旦你修為達到最高的無極期,你就可以與天地同壽,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成為像道乾祖師那樣的巔峰人物!」
「嗯?你的意思是說……,他們……他們是神仙,拜他們為師就可以修習仙法了?」水星凡的一席話冷天涯可以說根本就沒明白是什麼意思,但那句『與天地同壽』他還是聽明白了,一時間回家的念頭便一掃而空,其反倒纏著水星凡問這問那,一副不弄清楚這件事誓不罷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