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陽此時只覺得自己頭痛欲裂,彷彿要炸開一樣,這種痛苦對於他來說是極端少見的,本來就身體健碩的他就很少會有頭疼熱的疾病來騷擾這麼一個生活優越的公子哥。
可是此時如此清晰的疼痛還是讓他第一次這般難受,疼痛讓他的腦袋瓜子裡一片空白,之所以是一片空白那當然也是因為疼痛引起的。
啊!一聲淒厲的痛苦長嚎貫穿於他此時所居住的小房間裡。小房間很亂,一隻由15瓦白熾燈所出的紅色燈光也僅能照出房間的大概來。房間裡堆放的東西也算是多種多樣,釘耙、鋤頭、鏟子等一些農具靠放在一個角落的牆上,還有著一些乾草堆,木材,和一些用來圍大棚的破爛塑料布。牆上也掛著一些零零碎碎的雜物,可以說這個房間應有盡有一些平時李少陽聞所未聞的東西。而李少陽則躺在這個房間唯一一個能證明這裡是人住的證據上——一張由兩張老式的長板凳及一塊長兩米的木板所搭成的床。
淒厲而痛苦的哀嚎不斷的從李少陽嘴裡出,衝擊著環繞在15瓦燈泡旁的那層煙霧。
房間門打開了,衝進來了一個中年婦女,中年婦女穿著一件面料陳舊的紅色褂子,上面的補丁足以讓這件紅色褂子變成另一件由補丁布料所組成的衣服。下身穿著一條並不比上身褂子好到那裡去的褐色長褲。這樣的一身打扮再加上李少陽此時房中的農具充分顯示了這個婦女是一個人民都可親可敬的農民。
她面色黃而黑,滿臉的與她實際年齡不相符的皺紋,及耳的頭黃而乾燥,配上她此時悲傷的神情,無不讓人感到她的可憐。
她睡眼迷離的衝進房間,在看到床上正在痛苦而不停拍打著自己頭的李少陽後,一瞬間掉下了那質樸眼淚。
婦女跑到床邊,用滿是老繭的雙手抱起床上的青年,同時抓住他那正在自殘手,焦急的喊著他的名字:「兒啊,你怎麼樣?你別嚇媽啊。」
李少陽明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給驚醒了。他慢慢睜開眼睛,觸目的是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之所以說是陌生那是因為李少陽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任何人他不認識這個女人,但是同時在李少陽此時的腦子裡卻告訴他這個女人是他母親,這麼突如其來的一種矛盾概念讓李少陽感到快要瘋。
這個人到底是誰啊?為什麼我會有這種想法,一方面他可以知道是誰,另一方面卻同時告訴他所想要知道的信息。而且這是哪裡?我到底是怎麼了?
環顧四周,看著這個雜亂的小房間,李少陽再一次不顧婦女的痛哭失聲而愣在哪裡。
不斷的回憶在此之前的記憶,由淺入深,忍著炸裂般的頭疼想著以往。
我叫李少陽?孫少陽?不對,這個女人的兒子叫孫少陽!
這是哪裡?我家應該是在『雅香別居』裡的,不對,這裡是東北吉林省境內的某個小村。
……
所有的答案都讓李少陽陷入一種瘋狂,因為同時都有兩個答案,這般混亂的思想讓李少陽的頭更加痛了。
我他媽到底是怎麼回事?李少陽不停的想著,他現在沒時間去管抱著他的婦女怎麼樣了。
對了,結婚?穿上禮服和父母們一起去城市的另一個區接親?好像今天應該是和若梅結婚的日子,但是好像後來在去的途中車隊就生了爆炸,後面的車依次生爆炸,沖天的火光,強大爆炸氣浪不斷的從自己所坐的車窗外湧進來,自己所坐的那輛奔馳轎車也生了爆炸,最後的畫面就是坐在身邊的母親被炸得身異處,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可是同時又出現了另一個畫面,一個大約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叫做孫少陽。今天晚上和幾個朋友玩的很晚,一直玩到大概十二點鐘才從離村莊大概有二十公里外的市區回來,回到家中以後就直接跑回自己的房中了,也就是這個小房間。本來倒頭就想睡覺的,可是一時間毒癮犯了,而身邊恰恰又沒有白粉,那包唯一的毒品已經在昨天就消耗光了,後來因為出去和他們玩,混了兩包先解了癮,然後就把家中已經沒有存貨的事給忘了。毒癮作之下,異常難受的孫少陽瘋狂跑出家門,然後跑到同村的一個小青年家中,這個小青年也是平時和孫少陽一樣不學好的小混混,兩人都是癮君子,這次孫少陽沒了白粉,無奈之下只好找他借,終於在孫少陽死皮賴臉的強大攻勢再加上威逼利誘的態度下,借到了兩包白粉,之所以借兩包是因為怕到明天白天癮再犯一時間找不到,那豈不是又要痛苦麼?所以多借一包以備不時只需。孫少陽歡天喜地的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後異常享受的吞雲吐霧一番,可是雖然癮解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吸著吸著就只覺一陣頭暈眼花,意識迷離一般,然後漸漸覺得呼吸困難,最後就人事不知了。
兩組畫面同時出現,同時綻放,穿梭在李少陽的腦海裡,而且是兩種思想截然相反,生活環境截然迥異,那些什麼所謂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就更加離奇的不一樣。
啊!一聲痛苦的長吼再次貫穿了整個小村的深夜,驚起一堆棲息在村東頭那片小林子中的不知名的飛禽,同時讓某個由於身體機能大不如前的老大爺實在憋不住膀胱的告警而起來開閘放水時以為是夜伴驚魂鬼敲門了,於是那屬於正反饋式神經反射的排泄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
中年婦女被李少陽因劇烈疼痛而爆的力量給生生掙脫,並且還藉著這股子蠻勁硬是把經常農活而有把子莊稼勁的婦女給推到好幾米外背部撞上牆而跌倒。
婦女出一聲悲痛的哀嚎,聲音再次引來了一個中年莊稼漢,皮膚一樣的黝黑,雙臂鼓起的肌肉讓人一看就知道他也是一個經常幹活而且絕對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
「孩子他媽,這是咋的啦?」因為白天農活太多而忙了一天的漢子到了晚上就肯定是如死豬一般的打呼嚕睡覺,可這會愣是被這兩母子的動靜給吵醒了,因為剛醒的腦子還一片模糊,就算跑過來也沒弄懂這到底是咋回事。於是漢子抱起地上的婦女時,連忙問了兩句。
婦女被漢子抱起,猶如找到了主心骨,使勁拉著漢子的粗壯手臂喊道:「孩子他爹啊,你可得救救孩子,這孩子不知咋的了,半夜我在那邊就聽這屋有大動靜,跑過來才知道他拿著手狠狠的砸自己腦袋瓜子啊。他肯定是生病了,不然剛才他就不會那麼痛苦了。」婦女作為母親那種心痛不自覺讓人感到心酸,她指著正在因為疼痛而翻滾的李少陽對他生命中唯一可以依托的男人哭訴著。
漢子經過這麼一折騰,顯然先前的睡意也已徹底消失,看了床上的李少陽一眼,滿臉的憤怒道:「他還能怎麼樣,還不是毒癮犯了,他,他還能怎麼樣?」聲音中憤怒可想而知,但漢子那樸實的眼神中那股恨鐵不成鋼的絕望一眼可知。
「那現在咋辦啊?」婦女眼中也充滿擔憂的問道。
「這能咋辦,不能讓他出去了,一定要想法子讓他給戒了,那玩意根本不能碰,碰了的人那這輩子就給毀了。」漢子也不確定毒品對一個人的危害到底到那種程度,不過顯然要比婦女懂得多一些。
「那咱守著他?不讓他出去?」婦女的眼中唰的又掉下了眼淚,跑到床邊一把摁住正不停打滾的李少陽,然後又抓住他不聽撕扯自己頭的手。而漢子也上前把李少陽那亂蹬的雙腳給定在床上。
一時間床上這個不是因為毒癮犯了而痛苦的青年卻被當成了犯癮了的癮君子給強制摁在床上。
婦女顯然不放心回頭問著漢子:「這樣行麼?能不能幫他戒了?」
漢子一陣猶豫,想了半天才道:「聽人說就是這麼戒,就算放戒毒所裡去,也就是強制不讓吸,我們這會也一樣不讓吸,一樣的一樣的。」漢子為了加強婦女的信心,同時也確定自己的想法,就連說了兩次一樣的。
婦女安心一些,隨即又問:「那我們要強制到啥時候啊?」
漢子這次沒有猶豫,直接說道:「他這癮是一陣一陣的,我們摁過這段時間就好。」
可能是床上青年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在他們說完,李少陽也覺得頭痛稍微好了一些,於是連帶掙扎的勁也小了很多,靜靜的躺在床上讓這兩個他知道的「父母」給摁在床上,而他卻在靜靜想著自己的心事。
漢子見青年半天沒動靜,還以為他癮已經過了,但心裡又不確定,只好繼續使著手上的勁,但是疲憊的他睡意又再次向他湧去。漢子長長的打了一個無聲的哈欠,驚動了背對著他的婦女,婦女回頭看著漢子道:「這會半天沒動靜,應該是過了吧?孩子是不是睡著了?」婦女說的很小聲,生怕吵醒她認為睡著了的青年。
「恩……看來應該是,可是聽說一陣癮上來沒那麼快就沒了。」漢子仔細的看著青年的臉部,不確定的說著。
婦女見漢子一臉睏意,回頭又望了望了床上的青年,然後對漢子道:「這會也沒啥動靜了,應該沒啥事了,要不我在這看著,你先去睡,明天事還多著呢。」
漢子皺著眉頭想了想,才道:「那行,有啥動靜再叫我,明天上午你就不要下田了,那些活你也做不了,就在家歇會,順帶看著他。」漢子放在雙手,站了起來。等婦女對他點了點頭後就走出了房間。
而婦女在漢子走後依然忠實的執行著漢子的吩咐,依舊摁著他們的娃,只是手上的勁要小了很多。
其實婦女和漢子的對話,李少陽一字不納的聽在耳中,通過這些對話,依稀的反應出了一些問題,他現在所能確定的是不管是李少陽還是孫少陽其實都已經死了,只不過李少陽死了身體,而孫少陽卻是死了靈魂,所以兩者現在所保留下來的東西兩廂一結合就變成此時床上的青年。確切的說,此時的李少陽是重生了。由萬里之外一個大富人家的公子哥重生到了這個吸毒犯嫌無惡不作的小混混身上來了。
這些問題都是此時李少陽安靜躺在床上的原因,而認清這一現狀的他只覺人生如夢幻一般不真實小遊戲,等你來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