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寶兒有些受不了地翻起白眼,道:「你家不是已經分家了嗎?再說了,你家的侄子侄女兒,就不說他們的爹娘了,不是還有你家老頭子老太太嗎?」
聽說陸家兩個老的,手裡錢也不少呢,足夠應付任何突然狀況了。
陸八歎了一聲,不說話。
趙寶兒不禁就想著,這人生了好性子,也看在什麼地方……若是在陸家這樣的地方,還真是誰有良心,誰倒霉。
不過這也是陸家的事兒了,趙寶兒一星半點兒也不想往上湊。
陸蘭英帶了傷,雖然她一再強調自己沒有問題,不過陸朝陽也打算讓她修整兩天。早上看她的情況還算不錯,就打算去主樓那邊兒,讓黃婆婆專門給她熬點小米粥。
誰知道走到主樓,卻看見黃婆婆神神秘秘地朝她招手。
「婆婆?」陸朝陽對這個黃婆婆,還是感覺非常不錯的。她不但守本分,還有一手好廚藝,繡活兒也不錯。性格也很和藹平和,大家都喜歡她。
黃婆婆叫她過去,然後滿臉笑意地道:「媒婆又來了。」
陸朝陽半點興趣也沒有,只道:「哦,黃婆婆,我想專門熬點小米粥給蘭英。」
黃婆婆聽了,就一邊去收拾出小米來洗,一邊道:「大小姐,是府城朱家的人哪。這都來了第三回了,就這份心,怕是誰也比不上了。我從前在府城當差,也聽說過,這朱家太太啊,脾氣是頂頂好的。朱大公子也是個好人才,別看年紀不大,卻事事都能拿得住主意哪。誰要是嫁過去了,肯定是有福氣的。」
陸朝陽聽說是朱慶堂,倒是怔了一怔……這人還真是頑強。但是另一方面,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起碼能說明他是個有擔當的漢子。
不過她倒是想著,既然爹娘已經決定要訂下那個什麼虎子,雖說還沒在林氏爹娘跟前兒透過氣兒,但還是不能隨便就改了主意。就算林氏臉皮薄,但是兒女的終生大事兒,想來她也是拿得住的。
其實陸朝陽倒是覺得,嫁給誰都無所謂。能不嫁就更好了。
沒過多久,果然媒婆被拒絕了出門去了。
陸朝陽端著小米粥。回到自己的小屋子裡。
這件事,讓林氏和趙牧都有些不安。兩人決定要提早給陸朝陽訂婚。
聽著他們在飯桌上討論,陸朝陽就感覺有點煩躁。老是沒完沒了的婚啊嫁啊的,這日子還真是過不下去了!
可是沒等到趙牧和林氏行動,朱家人竟然又上了門。
這次竟然還是朱慶堂親自帶著媒人來了。趙牧不在家,林氏和陸玉梅兩個婦道人家難免就有些招架不住。陸朝陽在門口探頭探腦,心裡嘀咕著這麼大的陣仗,難道是想逼宮不成?
她心下煩躁,趁著送茶的功夫,朝朱慶堂遞了個顏色。
過了一會兒。朱慶堂果然先退了出來,四下找了一趟。在陸朝陽住的那個樓子底下找到了陸朝陽。
陸朝陽無奈地道:「別折騰了,我爹娘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把我嫁給你的。」
朱慶堂比她還無奈,摸摸自己的鼻子,道:「我咋了?難道我還配不上你了?」
陸朝陽啐了他一聲,道:「你是二婚。」
「……」
朱慶堂輕咳了一聲,道:「你也知道,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陸朝陽道:「我也說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顧我。我的下半輩子,我自己就能打點好。」
朱慶堂仔細想了很久。才道:「哦,你是說你想做姑子去……」
說完,還若有所思地看著陸朝陽。
陸朝陽真是懶得理他,只是有氣無力地道:「反正你讓你們家的人也不要再來了。」
朱慶堂卻搖搖頭,道:「你不能去做姑子。總之,這門親事一定得訂下。你今兒不答應,我總會一直派人來提的。」
陸朝陽無奈地道:「我爹娘已經給我看好了人家,馬上就要訂婚了。」
朱慶堂傻了眼,道:「你咋要訂婚了,展瑜……」
陸朝陽冷冷地道:「死都死了,難道我還得為一個死人活著?」
朱慶堂變了臉,道:「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一個人……」
陸朝陽炸了毛,道:「我發現你這人腦子有病啊?我又沒有求你上門,你天天賴在我家,你現在倒有臉說我了?我是啥樣的人?管你屁事啊!我們是怎麼回事兒,你知道嗎?我可告訴你,你可別出去胡說八道,省得人家以為我得多不要臉呢,還沒成親還沒定親就去勾搭男人了!」
說完,狠狠瞪了朱慶堂一眼,頗有些警告的意思。
朱慶堂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朝陽才懶得理他,轉身就走了。
但是她的警告並沒有給朱慶堂起什麼作用,反而是對趙家和虎子定親的主意產生了影響。如今這個時候若是匆匆的去和虎子定親,怕是也太不給朱家面子了……
因此,趙家才把這事兒給耽擱了下來,反而是趙牧去打聽了一下朱家的情況。
「……朱家在府城的口碑很不錯,雖說也是豪門大戶,但卻從來沒有什麼齷齪事兒傳出來。朱太太聽說也是個和善的性子。」趙牧若有所思地道。
林氏不安地看向陸朝陽。朱家這樣的人家,實在非他們的本意……可是也實在是沒想到,朱家人會這樣執著。要知道,人心都是肉長。這前前後後,上門提親都好幾次了。後來很有的時候,林氏是不怎麼給面子的,也是有些被惹惱了。可是人家哪,只是小心翼翼地賠笑。
何況那朱慶堂看起來實在是一表人才。他的本事,相貌,和氣度,都不是虎子能比的。先前是說的好聽,說是想給閨女兒找個一般的實誠人家好過日子。可是見著這樣的人才,難免就會有些……何況他的姿態擺得那麼低……
陸朝陽幾乎要把銀牙咬碎。若是從前,或許有人這麼誠懇的上門求親,那人也不怎麼討厭,嫁也就嫁了罷。
可是自從那一日朱慶堂拿出那個荷包,說了那些話之後,陸朝陽突然就火起了。陸展瑜你以為你是誰?自己去做死鬼了,以為還能安排她的下半生?有本事自己回來啊!
那死鬼若是在天有靈,就該好好看著!她陸朝陽是不需要任何人照顧……也不會離不開任何人就活不下去!
她看著林氏,心中無比的厭煩,最終,只咬牙道:「我不嫁朱慶堂。」
林氏一怔。
陸朝陽笑道:「他是二婚,我才不去給人做填房。」
說完,拍拍手就走了,瀟灑的不帶走一片雲彩。弄得趙牧和林氏都面面相覷。
她的性子這般烈……
是朱慶堂萬萬沒有想到的。
這一日,他趴在床上,裸露出健壯寬闊的背脊。背上細細密密地紮著許多銀針。
他唉聲歎氣,道:「恐怕真要有違弟所托了。」
給他扎針的人抿了抿唇,不說話。
他憤憤道:「你說她這是性子烈,真是天下罕見的悍婦!還是真就已經忘了呢?」
對方不客氣地道:「你不該說那些話,白白惹惱了她。」
朱慶堂哀歎道:「現在話也說了,我也不能吃回去。你為何不自己回去找她把一切說明白了?也免得我枉做小人。你瞧瞧,我們老朱家的臉面,都被我丟成什麼樣了。」
對方輕輕笑了一聲,顯然是想到他的窘迫,這笑聲是頗有些愉悅的。但是過了一會兒,他就又皺眉,道:「難道……真要如此?」
他輕歎,嚇壞了她怎麼辦?
朱慶堂道:「我看啊,就她那性子,有話,你還是要和她說清楚才好。到時候免得弄擰了,那就誰也幫不了你了。」
對方不語。
天氣漸漸冷了,可是陸朝陽卻越來越煩躁了。最近每天都在殺豬,那撕心裂肺的聲音聽得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從前陸朝陽也聽過,但是那時候想到的是白花花的銀子,倒還不覺得什麼。現在倒覺得有些無法忍受。
這一天,又是要殺豬,她這個一手掌管豬場的大姑娘又被趕了出去。陸玉梅這個半吊子的「婦道人家」儘管被嚇得花容失色,但還是留了下來觀摩。
家裡的柴房也堆不下了,蘑菇也吃膩了,陸朝陽想著,索性就上山去打兩隻野味,也好換換口味。於是家人再要她避開,她索性就帶著兩條大狗,上山去了。
不得不說,運動是緩解壓力的好方法。有了狗的幫助,陸朝陽在山上攆著了一會兒,就攆回來幾頭吃得又肥又圓的兔子。
不知不覺跑到溫泉邊,蹲下來洗了洗手,拿出帕子擦了擦臉。
見四下無人,山高地闊,陸朝陽膽子肥了肥,心想索性泡個澡吧。最近因為心情煩躁,又無人可訴說,她的睡眠質量越來越差了。儘管白天努力把自己累得半死,晚上回去卻還是睡得很不好,整晚上的做夢。有好幾次都做惡夢,被陸蘭英從睡夢中拍醒。
有時候陸朝陽也會想,到底要訂誰,幹嘛不早點訂下呢。就算真等到訂下來的那一天,她心裡就要空了一大塊,那也好過現在這樣,半死不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