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這個,不知道為什麼,陸朝陽反而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半晌人都愣愣的。過了一會兒才苦笑,心想不惦記著怎麼說是初戀呢。但是惦記歸惦記,她也不能怎麼樣。不是早就知道,他們不是一路人了嗎。
這個中秋熱熱鬧鬧的過去了。過了幾天,陸元寶就親自帶著趙家父子二人上集去看鋪了。陸朝陽留下來照顧家裡,陸玉梅也過來幫忙。
直到傍晚,他們才回來了。
「已經看下了,就在柳樹胡同外。」趙牧道。
林家的鏢局就在柳樹胡同裡。
「不大的鋪子,原主家是要搬遷了,所以急著賣。店裡貨架啥的都現成,只是還要打一些。地段不算極好,但咱們也是做熟客生意,不靠門面招攬客人。空鋪子要一百六十八兩,加上裡頭的東西要了一百八十兩。算便宜了。」
買個鋪面,這個價錢,確實不算貴。何況是再柳樹胡同外,那個地方雖然算不得極好,可是也不算差。就是慶輝酒樓,以及其他幾家大主顧走過來,也用不了多長時間。更不用說,比鄉下是方便太多了。
趙牧的好處是從來不會忘記家裡的女眷,對林氏也非常尊重。有了孩子以後,也還叫林氏「大姐」。這時候,他就看向林氏和陸朝陽,道:「大姐,朝陽,你們覺得怎麼樣?」
又笑著看看陸玉梅,道:「玉梅呢,你覺得怎麼樣?」
陸玉梅紅了臉,不敢吭聲。
林氏就看向陸朝陽,這些事兒,她從來沒什麼主張的。但是她能管得住家裡的銀子。
陸朝陽琢磨了一下,笑道:「我也沒看見那鋪面,既然爹和大哥去看過了,那應當是不錯的。」
林氏說聽當家的和大兒子的。
趙牧又問陸玉梅。
陸玉梅方才彆扭地點點頭。道:「公公做主,就行了。」
趙牧笑道:「別不好意思,你這要嫁進來了,就得習慣。我們家可都是這樣的。」
趙寶兒看著陸玉梅窘迫的模樣。後來趁著送她出去,人不注意,就輕聲安慰她,道:「會不會不自在?」
陸玉梅靦腆地搖搖頭。
趙寶兒笑道:「爹說得對,你這是要嫁進來了。就得當得起主意來。我們家,爹什麼事兒,都是和娘,和妹妹商量的。以後你來了,也得和你商量。你瞧這亂糟糟的,想享清福可沒門兒。」
他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陸玉梅不禁也笑了,道:「我才不是想享清福的……就是怕,怕我沒有朝陽那麼能幹。畢竟,這許多事兒,我從前也沒學過。都是在閨房裡,學點刺繡啥的……怕我做的不好。公公婆婆不喜歡。」
趙寶兒笑道:「嗨,你怕啥。和你商量,又不是一定要你拿出個啥主意來。你瞧瞧娘,她啥時候有過啥主意啊?但是一家人過日子,就得商商量量的。」
陸玉梅臉紅地點點頭。
趙寶兒心中一動,竟然就沒有和家裡人打招呼,私自送她回去了。本來一般都是陸朝陽送的。
少年送未婚妻回家的路。總恨不得再長一點,再長一點。可惜,這條本來就不長的路。不知道為啥,今天走起來倒格外的短了。
他們也沒學會送來送去的那套把戲,只能滿心遺憾的告別了彼此。
陸玉梅回到家,臉還是紅紅的。
陸元寶正坐在廳裡和連氏說話,見了她,就問道:「你公公回去提起那鋪子沒有?覺得怎麼樣?」
陸玉梅道:「公公問過我家婆,朝陽,寶兒,還有,還有我……朝陽和寶兒覺得那鋪子都不錯,就拿定主意要買了。」
連氏心中一動,道:「問你了?」
陸玉梅不知道想到什麼,臉又紅紅的,輕輕地點了點頭。陸元寶和連氏臉上就是止不住的笑意,揮揮手讓陸玉梅回房去等著開飯。
連氏笑道:「親家平時幹啥,都是要問問親家母的意思的。親家母也不管這些事兒,但是親家總是會問一問的。他們家的規矩怕就是這樣的。」
陸元寶道:「咱們玉梅性子強,這樣嫁過去,倒也是不錯的。」
連氏還是笑,點點頭,心裡愈發覺得這門親事定的不錯。
再說這趙家,買了鋪,又到了蓮藕豐收的季節。這就不比菱角那時候,是小打小鬧了。一池子的蓮花,可以賣的有蓮蓬,蓮子,蓮藕。整支的蓮花也是賣的,那樣的花,可以賣到富紳家中去。這一代都信佛,誰家都有最少一個唸經吃齋的老人。這蓮花又是佛家聖物。
這主意,還是陸朝陽想出來的,問可不可行。
趙寶兒掂量了一下,道:「要賣蓮花,肯定是要整朵的蓮花,總不能把那蓮蓬給摳出來。要賣,也行,咱不賣這許多,就選幾朵生得最好的。價錢訂高一些。咱們池子裡不是有四朵白蓮花嗎?先摘下一朵來,給寺廟裡送過去。」
陸朝陽聽了兩眼發亮,笑道:「就算不賣蓮蓬了,咱們還有鮮藕沒賣哪。何況賣蓮花也貴重。爹,哥,這玩意兒有法子賣嗎?」
趙寶兒忍笑,道:「有法子,爹有的是法子!」
趙牧無奈,道:「爹往那法能寺走一趟吧。」
剛從南方搬過來那一陣子,趙牧小小年紀的,就害了水土不服,差點把命丟了。那時候趙奶奶就把他給放在寺廟裡養了一陣子。當時法能寺還是一個小破廟,沒想到這些年倒發展起來了,儼然成了麗縣最大香客最多的寺廟。
那住持當時把趙牧折騰得喲,簡直就不成人形。趙牧很是看不上這個貪財的臭和尚。但是這麼些年過去了,趙牧也不是當初那個小屁孩了,要說對著那住持也沒了啥恨意。要跑一趟,給他塞點銀子,幫自家賺錢,還是可以的。
何況,趙奶奶信佛,花點價錢,把趙奶奶的靈位祭到廟裡,這是他早就有打算的。那現在正好也趁了那老和尚的意,讓他刮上一筆,就是一舉兩得了。
這些事兒,陸朝陽當然不知道,連林氏都半點沒聽說過。但是趙寶兒聽趙奶奶嘮叨起來過。
趙牧自然不可能說。
陸朝陽一頭霧水,但是聽說他認識法能寺的老和尚,也是非常高興的,道:「那這事兒可有譜。咱們有四朵白蓮。我看,剩下一朵明年做種,一朵送到法能寺,另外兩朵,咱們就賣了。再挑些好的紅蓮出來一塊兒賣了吧!」
這丫頭就開始兩眼放光的想著收益的事兒了。
蓮篷是論個兒賣的。趙寶兒帶著人先把荷塘清了出來,然後林氏和陸朝陽挑了一部分,送給自家的幾個老主顧,美其名曰讓他們嘗嘗鮮--其實就是想勾搭他們上門來買。還有蓮子,新鮮的蓮藕,是按斤賣的。價格未訂,打算先看看反應。
結果剛送出去的第二天,慶輝酒樓的朱掌櫃就帶著兒子朱慶生,火燒屁股似的來了。一進趙家大院子,看見院子裡的工人正在熱火朝天的清池塘,收藕。
「老弟啊,我可沒有落後別人半步啊,這蓮蓬,蓮藕啥的,你可得給我多留一些。」朱掌櫃急切地道。
這上次買菱粉的時候就是這樣。本來他看市井上菱粉涼粉和菱粉糕賣得都不錯,有心也想買一些,但是趙家已經答應了本村的人,就說不夠了。他只能悻悻的提著一點兒趙家人送他品嚐的,回去了。
趙牧笑道:「知道,知道,你來得早!」
朱掌櫃大喜。趙家的東西,除了賣給他們酒樓,也賣給集上,縣裡的大戶人家。當然,這賣進人家裡的越少,他們酒樓越多,生意就越好!
趙牧就帶他去看新鮮的蓮蓬,並且讓林氏下廚招待他們父子吃了,幾個男人盤在炕上,一邊喝酒,一邊說話。
趙牧道:「這蓮篷,今年得的不多,最多就千把個。可是我們家的老主顧多,不能全兜給你一人。我們打算是,五十個大錢一個。鮮藕是打算二十個大錢一斤,還有蓮子,是四十五個大錢一斤。你覺得怎麼樣?」
朱掌櫃尋思著這價錢不便宜,可是要從南方運過來,那可就更貴了!還不新鮮!他也顧不得砍價了,連忙道:「那可得給我多留一些。我們酒樓多,賣得多。」
這個,趙牧和一雙兒女早就商量過了。慶輝酒樓不但在鎮上,集上,還有縣裡,甚至府城,臨縣。這要是賣過去了,讓那些地方的人都嘗嘗這蓮篷的味兒,那明年的生意,就好做了。
趙牧佯裝為難地道:「那就這樣,給你們留六百個蓮蓬,四百斤鮮藕,和三百斤蓮子。你看怎麼樣?」
朱掌櫃一咬牙,道:「那不成,你給我留八百個蓮蓬,八百斤蓮藕,和六百斤蓮子!」
趙牧且驚且笑,道:「這都要藏冬了,要這麼多,老哥兒你賣得了啊?」
朱掌櫃笑道:「那怕啥,我們店多。再說了,每年不就是這陣時節最好賺的!你就說,你給不給吧!」
趙牧尋思了一會兒,道:「蓮子兒給你四百斤,不能再多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