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寶兒就沉默了,半晌,道:「那行,母豬我就給你帶去配了。到時候忙不過來,再請個熟練的短工幫著,就行了。」
陸朝陽想了想,道:「短工的事兒,到時候再說吧。」
趙寶兒便也不再多說,回頭就央著趙牧,帶著賈樹根,一塊兒把那幾十株果樹苗都種了下去。把那一排的桃樹苗都種在了陸朝陽的樓前,明年梅花謝了,桃花也該開了,那她也該高興一些罷。又想,或許明年她就把這些事兒都忘了呢。
第二天一早,趙寶兒就把母豬拉去配了,趙牧去找了人來給自家的幾座樓做門。
當天中午,趙寶兒趕著母豬回來了,面如便秘。陸朝陽瞧了偷笑,心想大約是那場面太過壯觀,給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趙寶兒把豬趕回豬欄裡,道:「配可是已經配了,懷沒懷上我可就不知道了。」
陸朝陽仔細看那母豬,見它比原來消停了一些,不那麼焦躁了,蹭蹭蹭回到豬欄裡就開始拱食,然後就懶洋洋的。陸朝陽索性就把它騰到另一個空豬棚裡,一則是為了避免搶食,再則是出於衛生考慮。
觀察了幾天,看那母豬蔫蔫的,陸朝陽有些擔心。
然而達子娘道:「本就是這樣的。看來十有**是懷上了。」
陸朝陽點點頭,滿心的期待。
不管懷上沒懷上,陸朝陽都按照懷孕母豬的標準給它餵食,直到過了一個月,這傢伙肚皮見長,大夥兒就確定,這是懷上了。
而此時,進入陽春三月,天氣漸漸暖了起來。山上的雪也早就化了。這時候,農忙早就開始了。陸家有陸七。陸八,陸大郎進城去趕考。這件事跟趙家關係不大,只是陸蘭英就要請假回去一趟了。
「我七叔房裡說沒有盤纏,想和我們大房和八房借。我們房裡的錢就是我在管,所以我想請一天假回去瞧瞧,家裡商量商量。」這是陸蘭英的請假理由,說是想請一天一夜的假,也回去幫她大哥收拾行李。
這些日子以來。她愈發成長了不少,幾乎能獨擋一面了,陸朝陽對她也鬆弛,平時也讓她回去。為了避免家裡的父親再做出什麼事情來,所以她索性把錢都帶在自個兒身邊。
而陸七,她也不害怕了。
陸朝陽想著家裡正是忙的時候,心裡頭勻了勻事情,便道:「成,你回去一天就一天。但是若是回來遲了,就扣工錢。」
陸蘭英連忙答應了。
而對於趙家而言。最大的事情,莫過於是林氏臨盆在即。
陸蘭英收拾著走了。陸朝陽想了想,索性就收拾著往林氏那裡去了。推開還簇新的房門,陸朝陽猛的看見一個傴僂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跳了起來。
「林婆婆?」
陸朝陽蹙眉,看著她偷偷摸摸的把東西往自己身後塞。
她露出一口豁了兩顆的黃板牙,笑得有些諂媚,道:「大小姐啊,夫人說想吃蛋羹。我這不是正蒸著嗎?哎喲,這眼看著蒸好了,我這就給夫人端上去。」
說著。就動作不自然的往鍋裡端出一小碗蛋羹來。
陸朝陽看著她,顰眉道:「我娘說她想吃蛋羹?還有,林婆婆,你的腰怎麼了?」
她盯著她的腰袋,明顯鼓囊囊的,她半弓著身子,想擋住。
林婆子看她的眼神,連忙又移了手臂去擋,便道:「哎,哎,是,是夫人說要吃蛋羹的。」
陸朝陽想了想,最終還是沒發作,只道:「我上次剛給了你一百個雞蛋,咋這就只剩下半籃子了?我不是和你說了,讓我娘一天少吃幾個雞蛋,沒好處的。」
人體一天只能吸收一個雞蛋的蛋白質,就算是孕婦,吃兩個也就夠了。可是這雞蛋才幾天的功夫啊,就少了大半,難道林氏每天就吃雞蛋過日子了?
不用說,陸朝陽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林氏臨盆在即,陸朝陽也並不打算鬧出什麼事情來讓她心煩。
林婆子聽了,還不贊同似的搖搖頭,道:「大小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那家裡窮的,沒法子,雞蛋沒得吃。從來沒聽說過,這好東西還不能多吃的。這東家老爺,和太太雖說是半路夫妻,可這置辦下的產業,不也有大小姐您一份功勞啊。再說了,太太這會兒有了身子,那是天大的好事兒,甭管咋樣,在趙家也該站穩腳了。多吃一個雞蛋咋了?養好自個兒的身子,生個大胖小子,那才值當哪!」
陸朝陽聽了,有些著惱,道:「你懂什麼?怎麼吩咐,你就怎麼做。我跟你說了,我娘一天就只吃兩個雞蛋,你就給我好好記著。還有以後少給我滿嘴胡扯,說出去讓人笑話!」
林婆子沒料到自己一個老太婆,倚老賣老不成,會被一個小姑娘這樣教訓,頓時臉上就有些下不來,哎喲哎喲地叫了兩聲,道:「這太太要吃雞蛋啊,我有啥法子啊。還有這樣的理啊,這做女兒的還不給親娘吃雞蛋的……」
她說到親娘,又頓了頓,心裡約莫是想到了陸朝陽不是林氏親生的。
這種老油條,實在是討厭。
陸朝陽隨她去哭鬧,只是站著,冷冷的瞧著,道:「行,我知道了,什麼事情吩咐你都沒用。那我自個兒去對我娘說,讓她每天少吃點雞蛋。」
說完,轉身就走。
林老婆子當然不肯了,去跟林氏說,那不是自個兒偷雞蛋的事兒就該敗露了?她連忙三瘸兩拐的追上去,道:「大小姐,大小姐,哎喲,我的大小姐!我這領著趙家的薪水哪,咋就跟我說話沒用了哪?聽您的,都聽您的還不成嗎。」
陸朝陽剛停下腳步,突然聽見樓上「光當」的一聲,好像是有什麼東西掉下來砸在了地板上!
她吃了一驚,頓時也不想再和林婆子糾纏了,連忙三步並作兩步上了樓去,推開房門,卻見林氏捧著大肚子撐著桌子,就要倒下了,滿臉的痛苦。旁邊有一個大銅盆,剛就是它掉在了地上。
「娘!」
林氏面色煞白,滿臉冷汗,道:「朝,朝陽,快扶娘到床上去……」
陸朝陽連忙過去把她抱了起來,放在床上躺平了。
林婆子瞧見了,連忙把手裡的蛋羹碗放在一邊--她竟然還端了碗蛋羹上來!她道:「哎喲喂,這是要生了啊!大小姐,快讓讓!」
陸朝陽連忙讓開了,她是沒有經歷過,是一竅不通,只好六神無主的站在旁邊。
林婆子上去鼓搗了大半天,才道:「哎喲喂,快去叫產婆來啊!」
陸朝陽頓時就想蹬她一腳:早不說!
她匆匆跑下樓,趙牧剛幹完活兒,打算回來喝口水看看老婆,兩人一相遇,陸朝陽頓時就想找到了救命稻草,連忙道:「爹!爹!快去找產婆!我娘要生了!」
趙牧一聽,頓時也嚇得亡魂大冒,一句話沒說,狂奔至草棚旁,拉了馬出來,頭上的草帽也掉在了地上,直接縱馬而去!
陸朝陽實在不放心那個林婆子,就抓了身邊的一個長工,道:「快去吧寶柱嬸找來!」
袁寶柱家的匆匆忙忙地來了,見了陸朝陽,問了兩句話,就自己奔上了樓,推開門進去了。陸朝陽也想跟,卻被袁寶柱家的給推了出來。
作為一個年長的婦人,她的臉上也是少有的嚴肅,道:「大小姐,這事兒你不能摻和,好好在門口等著。」
陸朝陽不敢強闖,只好答應了,過了一會兒,趙牧帶著產婆來了。
門又關上了,裡面的動靜一點兒也看不見。只是偶爾能聽到林氏偶爾隱忍的痛哼聲,和裡面的婦人絮絮叨叨說話的聲音。
趙寶兒來過,被趙牧支走了。只餘下趙牧和陸朝陽兩個人都急得一頭是汗,在門口面面相覷。
這直等到天都黑了,裡頭竟然還是沒有動靜。陸朝陽大急,再也顧不得了,索性闖了進去,趙牧一看,索性也鑽了進去。
屋子裡的婦人都嚇了一跳,但是都有些怕趙牧,不敢吭聲。
產婆道:「哎呀,趙老爺,趙大小姐,你們咋能進來哪!快出去,這血房,髒!」
趙牧橫了一句:「這是我媳婦,髒啥髒!」
陸朝陽忙把人撥開去看林氏,她是第一胎,很是吃了些苦頭,還躺在床上,睜著無神的眼睛。陸朝陽急了起來,輕聲道:「娘,娘?」
趙牧也擠到床前,拉著林氏的手:「大姐?」
林氏好像在做夢,道:「趙哥,你咋來了?」
趙牧道:「嗯,來陪陪你。」
陸朝陽看了他們一眼,識趣的退開了,去問產婆和那幾個婦娘子話。
「寶柱嬸,我娘咋樣了?」
「頭一胎,是要疼上幾個時辰的。太太身子骨好,先歇口氣,不打緊的。」
趙牧就輕聲和林氏說著話,現在冷靜下來,看起來林氏的精神頭倒是很不錯。
陸朝陽鬆了一口氣,道:「那我現在能做啥,去燒水嗎?」
「燒吧,不定什麼時候就生了呢,先看著火。」
陸朝陽答應了一聲,轉身下了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