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朝陽回去以後,和在院裡忙碌的陸蘭英打了個招呼,把從陸展瑜那裡收來的衣服泡在了水裡,打算待會兒回來洗。然後招呼陸蘭英跟自個兒一起去趙家本院吃飯。
結果還沒出發,趙寶兒來了。
他手上提著一個食盒。
陸朝陽問他:「幹啥去呢?」
趙寶兒道:「今兒是展瑜他娘的忌日,我擔心他又喝多了,所以讓娘給他熬了醒酒湯。」
陸朝陽道:「今兒是他娘的忌日?」
難怪……
趙寶兒道:「是,是他娘的忌日,我聽陸玉梅的,她每這時候,他都會喝醉,正憂心呢。我讓娘給他燒瞭解酒湯。」
陸朝陽隨口道:「我剛去過了,那豹還在他家呢。何況,這會兒工夫了,估摸他還睡著,咱們吃晚飯回來再去吧。」
那時候,那大豹應該已經出去覓食了。
趙寶兒有些驚訝,道:「你剛才去過了?」
陸朝陽道:「對啊,我去的時候,他喝醉了,正睡在樹下呢。後來我把他弄進屋了,還燒了炕。」
趙寶兒額上有些冒汗,道:「你……把他扶進去了?附近有人見沒?他醒著?」
陸朝陽道:「他做夢呢,哪裡醒著。附近也沒有人。」
趙寶兒半鬆了一口氣,道:「你年紀也不了,下次著點。」
陸朝陽接過他手裡的食盒,笑道:「行,我知道了。那咱們先去吃飯,這食盒先放我這兒,我待會兒熱一熱給他送上去。」
趙寶兒有些無語。可是妹一副懵懂無知的樣,他也不好太多提點。免得她反而往心裡去了。
回趙家,吃了晚飯,林氏捧著那些布料。放不下了。趙牧見她高興,索性當晚幫她把繡架架了起來,讓她先把布料先架上了。
「先給寶兒做新衣裳,他那幾身都是老穿的,而且也沒有花樣。」
「再給朝陽做雙新鞋先穿著,眼著她的腳大了,以後可不能慣著了。還是得給她做些的鞋,把腳擠著些,免得以後大了,腳也跟男孩似的大。」
趙牧著她在一旁挺著大肚,把每一塊布都拿出來。這是要做什麼的,那是要做什麼的,絮絮叨叨的。可是他臉上是帶著笑意的。
陸朝陽在旁邊瞧著,心中突然微微一動。竟然第一次產生了,以後會嫁一個什麼樣的人的想法。
陸蘭英瞧著,卻是一臉的羨慕。在她的記憶中,她的父親和母親從來沒有這樣過。從來都是母親好聲好氣地伺候著父親,端茶倒水,父親則埋頭讀書。平時在自己屋裡。一丁點兒聲音都不能有,兄妹幾個走路都是躡手躡腳的。要是弄出了一點兒動靜,父親很可能會摔東西發脾氣。母親則在一邊好聲好氣的勸著。
那還是她記憶中,父母最和諧的時候了。
吃飽之後,陸朝陽帶著陸蘭英回了郊區去。和陸蘭英一塊兒燒了水,又把今天趙寶兒拿來的醒酒湯熱了一下。吩咐陸蘭英先洗了身上床,然後提著食盒上陸展瑜那裡去了。
那豹已經出去覓食了。陸朝陽房門虛掩著,推門進去了。
結果和抱著被坐在床上的陸展瑜四眼對了個正著,兩人大眼瞪眼。
「……」
「……」
陸朝陽笑道:「展瑜哥,你醒了啊,咋不關門哪?」
陸展瑜無奈地道:「我剛醒,豹出去了,它自個兒開的門。」
陸朝陽且驚且笑,道:「它還會關門?」
陸展瑜點點頭,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道:「是啊,它已經會開門了。等它回來了,還會自個兒關門呢。」
陸朝陽有些不相信,難道還真成精了不成?
她把食盒放在桌上,道:「我娘給你煮了些醒酒湯,讓你先喝。可你還沒吃吧?」
著,揭開食盒,把那一盅醒酒湯端出來放在桌上,然後把勺遞給陸展瑜。陸展瑜也沒客氣,直接坐在炕上,把那碗醒酒湯給喝了個精光。
陸朝陽心想今天是他娘的忌日,不知道現在心情怎麼樣。他面色,倒是淡淡的,倒也不出什麼特別來。可是想今天白天,他喝醉了醉臥在樹下的情景……她抿了抿唇。
陸展瑜在她的注視下,又紅了臉。
喝了醒酒湯,渾身暖洋洋的,可還是有些頭疼。他順手抽過了在桌上的一本書來,握在手裡。
陸朝陽果然馬上問道:「這是什麼書?」
「是醫書。」陸展瑜笑道,「我師父所著。」
陸朝陽順手從他手裡接過來,翻了兩下,結果裡頭多是文言文,頗有些不知所云的感覺。她頓時索然無味,又還給了陸展瑜。
陸展瑜輕聲道:「怎麼?」
陸朝陽訕笑,道:「我雖然認識兩個字,可是這些句,都太文了,我瞧著吃力。」
有不少農書都是這樣,她瞧著很是吃力,可是慢慢,還是能完,懂。她自嘲道:「我是個粗人。」
識字和才女的距離,差得挺遠的。
她又道:「展瑜哥,你們城裡的姑娘,是不是從熟讀四書五經,能出口成章的?」
陸展瑜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哪有這麼玄乎?跟著識字是有的,但是女兒家,讀四書五經做什麼?出口成章,我倒還真沒見過幾個。」
陸朝陽道:「陸家的十三姑娘不是讀了許多書。」
陸展瑜了她一眼,道:「我教你讀書吧?」
聞言,陸朝陽想也沒想,笑道:「好啊。」
她想的是,以後那些文縐縐的書也可以方便一些,何況,多知道些東西總是好的嘛。雖然她自己也在自學,可是進度有限,如果陸展瑜肯教,那是再好不過了。
陸展瑜著她一點兒心眼也沒有的樣,不禁輕咳了一聲,道:「這樣罷,我也知道你不是想做什麼才女。我記得你買了幾本書,是不是不太懂?」
陸朝陽連忙點頭,道:「不太懂呢。你這農書,不是寫給莊戶人家的嗎?為啥要寫得那麼文縐縐的,叫人也不懂呢。」
陸展瑜笑道:「莊戶人家很少書。這些書,得人一般是農吏。好了,以後你要是有什麼不明白,拿筆圈起來,送來給我,我寫了備解給你。」
陸朝陽連連點頭,道:「好好,正好,我最近正有許多不明白的呢。」
她又笑道:「是耽誤展瑜哥太多時間了,也不好。」
陸展瑜抿了抿唇,道:「不打緊。橫豎,我在陸家村也舉目無親,不過是虛度光陰罷了。」
陸元寶常常不在家,所以他家也常常不能去了。
他的神色頗有些寂寥。
陸朝陽輕聲道:「這不是馬上快過冬了嗎?」
兩人都笑了起來。
最終,還是陸展瑜先道:「這……天色也不早了,你還是先回去,免得走夜路,不安全。」
被人見了,也要閒話。
陸朝陽這才站了起來,笑道:「那成,我先回去了。」
陸展瑜有心想送。可無奈他現在這副樣,還抱著被坐在床上,實在是不妥當,因此,只好目送她出去了。
陸蘭英剛收拾好,打算寢,聽陸朝陽的叫門聲。她打開門,見陸朝陽提著一桿風氣死燈籠,心情頗好似的,臉上還帶著笑容。她不禁一怔。
陸朝陽渾然不覺,哼著曲兒,一邊道:「蘭英,你先睡,我先洗洗。」
陸蘭英點點頭,目瞪口呆地著她一路哼著曲兒遠去了。
而陸朝陽的好心情一直持續等她洗漱完畢,爬上了床。陸蘭英還在燈下做針線,她在做陸大郎的鞋。
陸朝陽在炕上翻了兩個身。
陸蘭英連忙道:「朝陽姐,我這把燈熄了睡覺。」
陸朝陽笑道:「急什麼,我還不想睡呢。」
她的是實話。現在,她的兩眼還是亮晶晶的,渾然沒有半點睡意。是她剛才翻來覆去的時候,嘴角都是高高翹起來的。
陸蘭英著不禁暗暗納罕,手也慢了下來,繼續做鞋,忍不住問道:「朝陽姐,今兒你很高興啊?」
陸朝陽一頓,笑道:「高興啊,我每天都挺高興的。」
陸蘭英笑道:「可是好像是今兒最高興呢。」
陸朝陽突然發現自己腦海裡閃過陸展瑜的身影,不由得怔了怔,然後又暗自想道,這可不行,今天是他娘的忌日,想來他心中正悲苦--那苦命的女,是一座墳都沒落下。自己還在這兒瞎高興什麼呢。
她搖了搖頭,把自個兒的念頭甩了出去。
陸蘭英畢竟還。若是林氏在這兒,恐怕該出端倪來了。這姑娘好端端的,回來不停的傻笑。而且還是一會兒笑一會兒皺眉的。跟她話呢,她還老是聽不見。
可惜的是,陸蘭英比陸朝陽還木著呢,現在滿腦也只想著要怎麼賺點錢,過年了,要從哪裡挪了錢出來給哥哥弟弟做新衣服,還有要怎麼防著家裡人搶了自個兒賺的這點兒工錢。
陸朝陽突然道:「你這又是給你哥做新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