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秀回了陸家,卻是另一番情景。
一直埋頭苦讀的老爹好像突然放棄了,似乎也知道自己這輩是考不出什麼名堂來了,大白天的,坐在院裡抽旱煙曬太陽,瞧著那傴僂的身形,比從前更顯老態了。
而院裡,上上下下忙活的正是陸蘭英,孫氏站在她身邊高聲罵著:「連豬棚都不會掃,你這德行!真當自己是哪家的大姐哪。以後嫁個泥腿,還不是做這些糙活的命!喲,還敢瞪我哪!要怨,怨你娘太有本事,把我們老陸家折騰成這個模樣!要不然你也沒今天!」
孫氏扭著屁股,回頭了陸文秀,頓時臉上換上了一臉的笑容,道:「喲,是老姑回來了啊!瞧瞧這身打扮,倒真像是個城裡的官家太太了哪。」
著,親熱的去挽陸文秀的手。
陸文秀無奈地道:「七嫂,我相公他只是個捕快,我哪兒像什麼官太太啊。你這麼了,擔心出去了要叫人笑話哪。」
孫氏開始抹眼睛,道:「咱們家落眼下這步田地,還怕別人笑話啥。要,都怪這個賠錢貨,是她跑去向外人告狀,才讓咱們家落眼下這步田地!」
著,想起來事情鬧出來之前,自己手裡一下有了從陸文友那裡弄來的整七十兩銀,算是封口費,那還不算,連何氏的首飾她都得了不少。那陣,簡直是做夢都會笑醒。想著靠這些銀,也能在鎮上自個兒開個鋪哪。結果一夜之間。陸雲英衝出去撞上了陸朝陽,然後何氏的事情被揭了出來,陸家鬧得雞飛狗跳。最後那不要臉的賤妾竟然把她的銀全偷走了逃了!不但那七十兩,連她攢了那麼多年的三兩碎銀也撈走了!
孫氏越想越生氣。索性走上前去,狠狠揪了正在費力的掃豬糞的陸蘭英的耳朵,扯開嗓門罵道:「我你才是喪門星啊!你是要害得我們一家人都去討飯你才開心啊!」
陸蘭英可不是當年的林氏。被揪得疼了索性撲上去咬住了孫氏。
頓時孫氏哭爹喊娘起來。
陸七黑著臉從屋裡出來了,一把揪住那陸蘭英,抬手要打。
陸文秀見了,連忙去勸,道:「七哥,你這是幹什麼!蘭英還是個孩呢!有話好好!」
見了妹在這兒,陸七才收了手。可是心裡還不順氣。這死丫頭把家裡的銀都折騰沒了,他連門都出不了,這些天,他也憋了一肚的氣!一個大男人,也對自個兒的侄女兒非打即罵。
這時候。陸大郎跑了出來,攔在了陸雲英跟前兒,盯著陸七,惡狠狠的道:「你要再打我妹,我和你拚命!」
「你這個混!」陸七聞言抬手要打,又被陸文秀給勸了下來。
這時候,正房裡傳來了趙氏的嚎罵聲,道:「這還讓不讓人活了!青天白日的,做啥孽哪!秀兒。你快進來!別和這些窩囊貨一塊!免得了生氣!」
陸文秀又拉了拉陸蘭英,對孫氏和陸七道:「七哥,七嫂,畢竟是個孩,這又是打,又是罵的。我瞧著實在是不落忍。橫豎家裡都成這樣了,打罵孩也沒有用。」
陸七撇撇嘴。
孫氏想她婆家好歹也算是個衙門裡的人,賠笑道:「秀兒,我們也是生氣,還能真把孩打成什麼樣?哎,如今家裡這樣,你也瞧見了。雖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你也不能著娘家不管了。還是要幫襯幫襯我們才是。」
陸文秀一個新媳婦兒,她也真得出口!
頓時陸文秀面露難色。
這時候,趙氏又開罵了。陸文秀只得道:「我先去瞧瞧娘。」
走陸老頭身邊,陸文秀輕輕叫了一聲:「爹。」
陸老頭空洞的雙眼一點兒精神也沒有,只是揮了揮手,道:「去。」
陸文秀只好管自個兒進了屋。
趙氏依然和從前一樣,盤腿坐在炕上。只是頭上的頭髮,花白的愈穋現亓耍所漵隍y┬乓患腕e行└黕桯蚅潾岔郈晙G切砭妹幌戳恕胂胍倉T潰秣J謖飧鱍`恃衩L睦楉崴藕蛩羃鞎彸?
陸文秀瞧見了,眼前一紅。
「娘。」
趙氏心疼這個老閨女兒,瞧見了她,也哭了起來,道:「兒啊!娘的命好苦啊!」
陸文秀含淚道:「家裡出了事兒,我連忙趕回來了。咋鬧成這樣哪!」
趙氏咬牙切齒地道:「還不是大房的那個賤人!好端端的婦道人家,不在家裡好好伺候著相公,非要出去拋頭露面也算了。還給家裡招了個賊啊!這把家裡都掏空了,也眨眼的功夫。還有那個朝陽,那個賤蹄,她是心腸壞啊!我們算是白養了她那麼多年了,竟然一門心思想著害咱們哪!你瞧瞧,把咱們家現在折騰成什麼樣了!只苦了你可憐的八哥,好好的讀書人,現在也日日在山裡,田里耗著!」
陸文秀倒是聽了一些:「我在縣城,也去了大嫂……那傷得實在是……」
第一次去的時候,她還連話都不了,遍身的淤青,人也眼見著瘦了一圈,簡直是個皮包骨了。張開嘴,連牙都沒了……
趙氏罵道:「她有這個下場,還不是她自找的啊!要不是她,咱們老陸家能折騰成這樣!」
陸文秀卻顰眉,輕聲道:「娘,大哥也太不像話了。若不是他把大嫂打成那樣,做出了那等寵妻滅妾的事兒,咱們家也不能像現在這樣,算外人想害,也無從下手不是。」
她的聲音雖輕,卻是有些嚴厲的。
這話要是別人的,趙氏少不得又得大罵一頓。可是這人是她的老閨女兒陸文秀,她沒罵,只是道:「那賤人不是她自己操持著領進家門來的?底,禍根還在她身上啊!」
陸文秀不贊成的輕輕抿了抿唇。她道:「娘,您也別怨,也別氣,如今了這步田地,好好想想法才是真的。對了,我八哥呢?」
「上鎮上給人坐館去了。要現在這人啊,也忒狠的心,從前求著咱們家的秀才去坐館的,多得是哪。現在倒好了,還得巴巴的跑鎮上去求了人家,這麼點束拿回家來。」
陸文秀盤算道:「八哥本有秀才的貢米,再加上束的銀,也勉強能過日。而大哥和七哥的貢米……不過眼下這已經分了家了,大嫂又走了,大哥院裡,誰當家?」
趙氏道:「粗活都是蘭英在干。」
陸文秀無可奈何,道:「還有幾畝地,這日也不是不能過了。娘。」
著,她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布包,道:「這是我的一點體己銀,倒也不多。娘您先拿著,好補貼家用。」
在夫家,她為人和善,是婆婆也和她相處的挺好。丈夫也敬重她。她平時又愛刺繡寫字啥的,閒來無事也會拿出去賣了,算做體己錢。再加上她成親的時候,林氏母女特地還了她錢,因此,她手頭倒也寬裕。拿出來整二十兩銀,交了趙氏手裡。
趙氏愁眉苦臉地道:「按,這銀我不該收。可你八哥現在正要娶親了……」
銀不是不夠,而是緊巴了。那春喜還是沒來得及摸陸八那裡去把陸八的銀偷了,上房她更進不來了,當時正是人多的時候。她是把大房和七房都捲了個精光。
而分家以後,兄弟娶親,另外幾房人肯定是要出錢出力的。大房和七房,卻顯然指望不上了。趙氏也不想再掏空自個兒的老底。陸文秀出手大方,想著她底是嫁了個好人家,先拿了她的,應該不要緊才是。
陸文秀道:「娘,這也是我一點兒心意,您收著吧。」
話音剛落,趙氏把那銀收進了自己的兜裡。
可是陸文秀卻還是憂心忡忡,畢竟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可是自己娘家人的德行她卻是知道的,從前沒分家的時候還好,指著那一百畝地,家裡的開銷都在一處,男人們甚至還能閉門讀書,連趕考的費用也不成問題。眼下倒好了,分了家,七零八落的,男人們倒還是和從前一樣的做派,如今壓箱底的銀又被人給偷走了,這一下,難道真要一蹶不振了?
何況,憑自個兒現在,也實在是沒有辦法怎麼幫扶著娘家。
因此,她只好坐在那,陪趙氏嘮嗑,聽趙氏滔滔不絕的倒著苦水,直傍晚的時候,滿臉疲色的陸八回來了。
陸文秀連忙迎了上去,都:「八哥。」
陸文金有些驚奇,道:「你咋回來了?」
陸文秀道:「聽家裡出事了,我回來。」
她自然是前陣聽了,可是妯娌正生孩,夫家那邊也忙得不可開交,自己自然不好貿然走了。
陸文金點點頭,道:「妹夫呢?跟你一塊兒來了?」
陸文秀搖搖頭,道:「相公今兒還要上工,沒一塊兒來。等明兒他輪休,再過來坐一坐,順便接我回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動力。)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