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奶奶聽了，這才努了努嘴，又睡下了。
陸朝陽退了出來，歎了一聲。
趙寶兒道：「我奶年紀大了，得哄著一些……也是這樣的著胡話，你也，別往心裡去。」
陸朝陽搖搖頭，又點點頭，最終啥話也沒，出去了。
回家，陸朝陽把趙***情況簡單的了一下，道：「……念著您，老問您怎麼還不去瞧瞧她。我答應了她，等您去給她煮粥吃。」
林氏聽了，面上顯出些擔憂的顏色來。
陸朝陽瞧了她一眼，道：「娘，這人都要不行了，還心心唸唸著想要您過去瞧瞧哪。這個時候，您還在乎啥啊。再了，從沒聽，人家老太太快不行了，這鄰里街坊的，去瞧瞧也不行的。」
陸朝陽後來，儼然是已經有些生氣了。
林氏想了想，自己收拾出來一籃米，用布蓋著，道：「我去瞧瞧你趙奶奶。」
「誒！娘您放心去，家裡我會照管好的。」陸朝陽連忙讓開身，讓林氏出去。
雖如此，但是還是得記掛著林氏的名聲。陸朝陽想了想，陸元寶家去了。
連氏母女和陸展瑜都在，陸元寶去城裡跑生意了。見了陸朝陽，連氏母女都非常驚喜。
「你真是好沒良心，最近都不來找我話哩。」陸玉梅迎了出來，邊輕聲抱怨著。
陸朝陽笑了笑，轉而對連氏道：「……趙奶奶病了。突然開始惦記我娘做的米粥……我娘也知道要避嫌，但是畢竟是老人家，我娘她心裡也不落忍，這先去瞧瞧了。讓我來問問大嫂您和玉梅。要不要也一塊兒跟著去瞧瞧？」
連氏倒罷了，陸玉梅可是個人精，一聽聽出了是啥意思。連忙道：「誒，那我得趕緊跟著去瞧瞧。朝陽，你不去？」
陸朝陽道：「我得留在家裡家。」
陸玉梅對連氏道：「娘，我先去瞧瞧。」
著，拉著陸朝陽的手往外走，邊低聲道：「我知道你是啥意思，不是不想讓人你娘的閒話嗎。可是我聽我表哥。趙奶奶病糊塗了，做夢裡常常胡言亂語的……還是我去瞧瞧吧，這話讓我娘聽了，也不好！」
倒是一副大人的模樣，讓陸朝陽啼笑皆非。可是這話卻非常貼心。陸朝陽心下感激。
兩人在岔路口上分了手，陸朝陽自己回去院了。
然而面對著一大院的畜生，她卻有些漫不經心……
當天傍晚，林氏才回來，眼圈紅紅的。
陸朝陽連忙去扶了她，道：「娘……」
林氏應了一聲，卻好像有些疲憊的樣，自己走炕桌邊，喝了一杯水。發了好一會兒的愣。竟然是連飯也忘了做了。
半晌，突然道：「朝陽啊，你人死了，還會有知覺嗎？」
陸朝陽一驚，然後慢慢的冷靜下來，開始想林氏這話裡的意思。她是在已經死了的陸三爺。還是趙奶奶？
「人死了……大約還有知覺吧。可是，不是都要去投胎的嗎？投胎了之後，成了另一個人了，上輩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陸朝陽斟酌了一下，還是這麼道。
林氏抹了抹眼睛，道：「今兒我去瞧你趙奶奶，她年紀和你奶差不了幾歲，這才不六十的人啊，瞧著倒像是七老八十了……這都是讓病給拖的啊。這麼些年了，病在床上，只指著你趙叔和寶兒哥兩個大男人，這日還不知道是咋過的哪。」
陸朝陽道：「趙叔，是個孝順的兒。」
林氏道：「這男人，天生不是伺候人的。你趙叔是孝順，可這有地裡的活計要忙活，一天忙頭的。寶兒的年紀又還。你趙奶奶跟前兒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這人活一輩，都得為兒女操心，自己見家裡的灶還沒有燒，見豬還沒喂，雞還沒喂，心裡過不去！要是……」
要是趙牧的媳婦兒還在，幫忙打點著這些事兒讓趙奶奶放心，還能伺候著趙奶奶，那趙奶奶或許不會這樣了……
這幾年，趙奶奶是怎麼過的，林氏是想也不敢想。
今兒她還能拉著自個兒的手絮叨，可這樣的日還有幾天哪……
陸朝陽低聲道：「這也不賴我趙叔。我趙叔底是個男人，這操持的事情多。這麼些年，給我趙叔親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娶一個德行不好的，家裡還不是老人受氣。我趙叔也是為了趙奶奶，才獨身了那麼多日。現在趙奶奶弄成這樣，我趙叔一定很傷心哪。」
林氏哽咽道：「你趙奶奶，是個好人。」
陸朝陽安慰了她一會兒，最後沒法，只好自己去隨便下了兩碗麵條來。林氏也毫無胃口，只是隨便扒拉了兩口，自己去洗碗了。
夏天的夜晚，是繁星萬里的，這樣，明天也是個好天氣。
陸朝陽有些慶幸，不是冬天。氣溫低的話，病毒惡化的非常快，趙奶奶一定沒有這麼多日拖了。
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吧。
聽林氏的口氣，趙奶奶從前同她，關係也是非常好的。林氏是個心軟的人，向來記恩不記仇，也習慣了先為別人去想。現在這位老人要去世了，對她的打擊一定是非常大的。
甚至，陸朝陽在她的言辭之間，隱隱聽出了一些自責的意味。
自責什麼呢？她是認為，如果自己能不是為了避嫌，時常去幫襯老人一把，老人這些日可能會過得好一些？還是她早知道了趙牧對自個兒的心思，是自責自己拖著了趙牧，沒能讓趙牧早早續絃，娶一個賢惠孝順的兒媳婦回去，孝順老人？
林氏的心思，陸朝陽還真是想不明白。
第二天一大早，陸朝陽剛從山上回來，打算去切豬草，林氏正在打掃狗棚，張媒婆突然又上門了。
「哎喲，大妹，我是給你道喜來了啊！」
林氏和陸朝陽都怔了怔。陸朝陽心想，難道是隔壁村的趙老爺，還不肯死心？
林氏道：「張家姐姐，我同您了，我沒有改嫁的意思。」
張媒婆卻笑道：「您先別急，大妹。我這次來啊，是替趙大爺來親的。」
林氏道：「不是早讓您去回了趙老爺嗎？」
張媒婆道：「不是隔壁村的趙老爺，是咱們村的趙大爺！趙牧，趙大爺！」
林氏和陸朝陽雙雙怔在當場。
陸朝陽率先回過神，了林氏一眼，忙道：「張嬸，您快，快屋裡坐！」
張媒婆瞧她這樣，也有些納罕，但是也還是笑著點了點頭，進了屋去。林氏只好也跟了上來，陸朝陽還客氣地給她倒了糖水。
張媒婆笑道：「這趙大爺，大妹你也是知道的，這家裡的地啊，房啊，也不用我多。這人，也是個能幹，能過日的主，品行，更是沒得挑了。不別的，起碼知根知底，比啥都強，大妹，您是不？」
林氏僵著，不話。
張媒婆突然臉色一變，直接從笑容滿面，變得有些憂傷，道：「大妹，我不瞞你，我這次來，也是當做做善事。趙牧趙大爺都跟我了，也讓我告訴你，他除了那一百畝田，和還有幾十畝荒地，還有一棟老房，啥都沒有了。他爹欠下的債，他是已經都還清了，可是手裡，也確實是沒有多的閒錢了。你若是答應了這婚事，嫁過去，是斷斷不能享福的。多重的聘禮，他也給不起，能給的，是那一百畝地，他能都給了你！不定，你一嫁過去，他家裡，得辦老人的喪事！」
「我是上他這實誠的性，所以今兒，才來替他跑這一遭。趙家的老太太，你也知道的，那可是一個頂頂的好人。不別的，我大兒成親，她能把自家的馬都借給我，連字據都沒跟我要。可憐見的，是命苦，讓病給拖成了這樣，臨頭了，還在埋怨自個兒沒福氣，連累了孫……」
著，張媒婆也抹起眼睛來，倒是成功的又把林氏的眼淚給勾了出來。
張媒婆道：「我也知道，我這事兒做得不地道，人家家裡這都要死人了，我還來幫她親，這是讓你過去幫她送終的啊。可是大妹，我實在是心裡不落忍……老太太臨頭了，這一個念想，是想把你娶回去做兒媳婦，讓她喝一杯媳婦茶……是你罵我黑心肝，我也認了。趙大爺也了，您要是能應了這次，全了老太太一個心願，他感激你一輩！」
林氏眼淚漣漣，卻僵在當場，不出話來。
陸朝陽的腦卻跟爆炸了似的……
趙牧可真夠狠的，竟然拿著老太太的名義來求親了。不，趙牧是個實誠人，不能做出這種事情來。何況，先前也親耳聽見，老太太老是惦記著林氏，早提出過這樣的要求。而趙牧也是個至孝的人……
實在的，趙牧這樣坦誠，把自己的家底完全剖在林氏跟前兒，還願意把自己僅有的最值錢的一百畝田用來下聘……是陸朝陽，也有些動容。
趙牧，果真是個漢啊！(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