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夏天的，陸朝陽在二樓悶出了一身大汗。
陸展瑜從樓下提了藥箱上來，了她滿頭大汗的樣，道：「你老姑回門來了。」
陸朝陽點點頭，了趙牧一眼。
趙牧道：「朝陽快去吧。」
陸朝陽連忙答應了一聲，從房間退了出來，直接下了樓。
陸展瑜追了出來，也是滿頭大汗的，道：「嚇著了？」
底還是個孩……見了這樣的場面，總會覺得害怕吧。
陸朝陽搖搖頭，道：「不……」
只是那種沉悶的氣氛，讓她覺得心裡堵得慌。
陸展瑜道：「趙奶奶時日無多了。我給她施了針，但是最多也只能再拖個把月。」
「趙叔是個孝，想來他會很傷心。」
陸展瑜默默地跟在她身邊走了一陣，然後才道：「趙奶奶……病了多年，有時候我也會想，或許死也是一種解脫。可是趙奶奶有遺願未了。她一直想娶你娘，做他家的兒媳婦。」
陸朝陽一怔。她再也想不，這件事先提出來的竟然會是陸展瑜。
陸展瑜似乎也有些尷尬，饒是他見多識廣，這媒婆的活計，還真沒客串過……
陸朝陽愣住，半晌了，他才道：「老人家一輩，這麼一個心願。你……」
正著，突然那邊喊了一聲：「朝陽！」
陸朝陽抬頭一。原來是林氏。
林氏道：「你老姑回來了，你咋還在這兒哩？」
陸文秀回來，一群孩鬧著要喜糖，陸文秀問起陸朝陽，趙氏這才叫人去把陸朝陽找來。不免又罵了林氏一頓。林氏只好自己出來找。
陸朝陽跟陸展瑜點頭打了個招呼，沖林氏跑去，邊和林氏往老宅的方向走。邊道：「趙奶奶病得可重，我去給他們搭把手。」
林氏聽了，憂心地道：「你趙奶奶病了好些年了，這家裡有沒個能服侍的，這麼多年，才吃了這麼多苦。」
陸朝陽想了想，還是沒把那話出來。
隨林氏回老宅，新姑爺正在院裡被一群男孩圍著，發喜糖。他是個身材高挑的年輕人，長相一般。笑起來的樣倒是很清爽，被一群孩推來讓去。也不會不耐煩，依然笑呵呵的發著喜糖。
林氏帶著陸朝陽進了門。
陸朝陽一眼被大家圍在中間的陸文秀。她穿著一身大紅的長裙，頭髮已經盤了起來，露出秀美的脖頸。她原本是個氣質婉約的美人。但是如今又平添了一股嬌媚。
那傻真有福氣，陸朝陽不禁默默的想著。
見了陸朝陽，陸文秀忙笑道：「朝陽，快過來。」
陸朝陽上了前去，手裡接了一個厚重的紅包。
陸文秀笑道：「給你買糖吃。」
陸朝陽笑著把那個紅封收進了懷裡。
陸彩霞瞧著眼紅。纏著陸文秀，道：「老姑給朝陽的比給我們的多！」
確實比她們的多一些，不過也是幾個銅板而已。畢竟是給孩紅包。不可能給出什麼驚人的數量來。她心裡的確偏疼陸朝陽一些，特地給她準備了紅包，多了幾個銅板。
陸文秀笑道：「胡什麼呢。」
趙氏罵道：「你瞧見多啦？年紀，轉錢眼裡去了！」
著，好像還不解氣似的，狠狠瞪了孫氏一眼。這要是瞪林氏臉上，當著這麼多親戚的面，林氏肯定無地自容了。可是偏偏孫氏是個皮厚的，渾不在意。
「哎喲，篺壹業模𡚒鬧𠊠勒饃陡𨯩隊矗𡞲芇甯𦇝慫讛𧶏膊恢𠊠濫摹?)這不是朝陽的紅封比她厚，眼饞了唄。」
著，自個兒嘿嘿的笑了起來。
陸文秀面上也有些尷尬。
這抱來的，和親生的，在趙氏心裡掂量掂量，當然份量還是不一樣的。但是這閨女兒，和孫女兒，份量差更多了。
趙氏不能著陸文秀被孫氏堵著了。
於是她道：「還不是你，啥樣的娘教出來啥樣的閨女兒，這麼點兒年紀知道眼紅別人了。你不人家給壓箱底壓多少，給紅封給多少？還緊著幫著幹活兒，你哪，叫你幹活你一會兒肚疼一會兒腰背疼的。這會兒知道眼紅了？還攛掇著孩來要哪！」
孫氏毫不臉紅，反而笑嘻嘻的道：「我們房裡窮唄，哪兒有大嫂房裡，和三嫂房裡發財？我要是有那麼些家底，也不能這麼給壓箱底。娘啊，你這還嫌少哪。這分家的時候，分把我們那麼點兒地，那麼點兒東西，米糧啥的是一點兒也沒有哪。我命苦，家裡又沒那麼點兒家底……」
趙氏惱羞成怒，道：「這一屋的人，你也不嫌臊得慌！我指望你啥東西了？不是你，成日上門要點米，要點糧，我還指望你啥東西了！」
這一屋的鬧劇，只要別指自己母女頭上，陸朝陽也是樂得戲的。
吃過了回門酒，母女倆相攜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林氏收拾出來一隻母雞，一籃雞蛋，還有一隻收拾好的兔肉，又在院裡摘了點青菜，讓陸朝陽給趙家送去。
「當年，你趙奶奶也不少幫襯我。給送些東西，也是應該的。是給老人補補身。」
陸朝陽瞧了，道：「娘，趙奶奶病地重了，這些東西，怕是吃不下了。」
她猶豫了一下，道：「展瑜哥，最多只有個把月了。現在連壽衣都備下了。」
林氏的手一頓。
半晌，她才道：「你趙奶奶，這一輩，命苦啊……」
「……年輕的時候出身富貴，後來家道中落，欠了不少錢，跟著你趙爺爺跑南方去了。後來守了寡，你趙奶奶是個有骨氣的，帶著兒和兒媳婦，不遠萬里的回來了，讓兒做牛做馬，都要把債還上，這一還，是幾十年。連兒媳婦也病死了。前些年，日好不容易平穩了一些，她病了。」
「這麼些年，靠藥吊著。可是這忙活了大半輩了，是閒不住啊。稍微能下床走動，喜歡去餵喂雞，喂餵豬啥的。一走動，又躺下了。後來實在不行了，走路都得拄著枴杖，前年摔了一跤，連樓都下不了了。後來眼睛也不清了……」
林氏抹抹眼睛，道：「人都，好死不如賴活著，可是我瞧著，趙奶奶這麼病著，實在是苦。」
陸朝陽聽了，沉默了半晌，然後去扶林氏，道：「娘，別難過了。這生死有命的。」
林氏輕聲道：「當年，你爹和你趙叔去從軍了。要是你爹有信帶回來，這信，都落不我手上。我想找人回個信，用自個兒的嫁妝都不行，你奶我錢燒得慌，有那錢，還不如買點啥吃的喝的。還我寫信去得讓你爹分心。還是你趙奶奶四處找了人，幫我寫信，寄信。」
「你趙奶奶，可是個好人啊，若是有個細心的在跟前兒伺候著，或許還能多活幾年呢。她這是放不下家裡的活計。你趙叔雖然孝順，但畢竟是個男人，還要地裡的活計要操持，哪裡照管得這麼多？」
林氏這話裡，甚至有些自責的意味。
因為從前，她也常常上門去照顧趙奶奶，但是做了寡婦，又鬧出了當年那一出以後，她心地避著閒話，也不大上門去了。
林氏推了陸朝陽一下，道：「這些東西，你還給你趙叔家送去，再去瞧瞧，能有什麼幫得上忙的不。」
陸朝陽答應了一聲，道：「嗯。」
完，提了那一整籃東西，帶著母狗丫丫，一路往趙家跑了去。
趙家門戶大開，陸朝陽也沒多想，直接進去了，趙寶兒在院裡劈柴。
見了她，趙寶兒也有些驚訝，道：「你咋來了？」
陸朝陽道：「我娘，讓我給你們送這些東西過來哩。趙奶奶起身了沒有，吃了東西沒有？」
趙寶兒道：「還沒起，是吃不下哩。」
他也愁眉苦臉的，連丫丫在他腳邊蹭，他也沒心思應付了。
陸朝陽跟著他把東西送廚房，道：「多少還是得吃一些，不然身上也沒力氣。」
趙寶兒點點頭。
陸朝陽又道：「給熬點粥啥的，也行……」
趙寶兒又點點頭。
陸朝陽他心情非常不好，知道自己不便久留，提出要上去老奶奶。
趙寶兒領她上了樓，趙牧不在家。趙寶兒道：「奶，陸家三嬸的閨女兒，朝陽來瞧你了。」
趙奶奶雖然躺著，可是卻睜著眼睛，「嗯」了一聲。她只能一團模糊的影，嘴裡道：「是朝陽啊，你娘哪？」
陸朝陽上前，道：「我娘心裡掛念著您，讓我來瞧瞧您。」
趙奶奶道：「讓你娘來瞧我啊。我總惦記著她老不來找我話哩！讓她來陪我話也好啊！」
趙寶兒了陸朝陽一眼，輕聲道：「奶，您又忘了，我三嬸她現在是個寡婦，不能老上門來了。」
趙奶奶道：「哦。」
過了一會兒，她又道：「朝陽啊，讓你娘來瞧瞧我啊。我也沒多久好活了，得讓她來和我話！」
趙寶兒道：「奶……」
陸朝陽聽著心裡不落忍，道：「趙奶奶，您放心，我回去，讓我娘來瞧瞧您。讓我娘給您煮粥喝，好不好？」(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