鈞篁腦海中就浮現炎熱夏夜接天蓮葉下不停呱呱叫的青蛙,一隻突然調皮的從荷葉上跳入水中,綠色的碩大**一晃而過,濺起無數的浪花,彷彿在衝自己致意,不由得臉有些綠了。
青離充滿自豪和喜悅的往前走著,宛如剛剛打敗惡敵一般得意,又彷彿是在萬眾矚目下出場的天之驕子,高貴,不可侵犯的,端莊走著,每一步都刻意走得步步生蓮,輕柔緩慢而風情萬種。
鈞篁站在她身後,看著她高昂著頭,挺直了腰,並不是她想的那樣氣急敗壞,而是探尋而欣賞的目光看著她遠去的影子。
忽然想到她方才說的鬥雞,好像就是她這個模樣呢,他英俊的臉上浮現溫柔的笑容,眼睛中火花閃爍,像鳳凰一樣光彩奪目。
這是一個慧黠靈秀的朝天小辣椒呢,真有意思。
鈞篁對自己低低的說,饒有興味的跟了上去,山洞裡面響起他輕輕的笑聲,低沉醇厚,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幽暗曲折的山洞,因為剛才的一場唇槍舌戰,似乎也不那麼陰暗恐怖了。
因為剛才的幽默調侃,青離心下放鬆很多,臉上再沒有剛才的緊張情緒,聽得身後腳步聲近了,嘴角的笑意更濃。正好遇到一個三岔路口,青離心下猶豫便停下等他。
鈞篁趕上她,卻不再挑釁,很認真誠懇的說:「此處危險重重,你要當心,我已經在這裡走了很久都沒有走出去了。你還跟在我後面吧。」
山洞中兩人的腳步輕輕的起起落落,安靜而有生氣。
青離見他恢復到正人君子的模樣,也不再挑他的刺:「你為什麼到這裡來,你是怎麼進來的,遇到了什麼危險。」
鈞篁的神情在黑暗中看不清,但是他的聲音卻帶上一份惆悵和惘然:「我受朋友之托而來,來此取一樣東西。以前我朋友曾經帶我來過,所以我知道進來的方法。誰知道天長日久的,我記錯了一條道路,然後就陷在迷宮裡面出不來了。這迷宮中藏有精巧機關,有些地方還有禁制,你現在走的我已經破去了,但是還有不少。」
青離突然想到在此活動的修羅,是不是有什麼吸引了他們呢,莫非也是為了什麼寶物而來。而這個鈞篁究竟什麼身份,還有待商榷,不知不覺方纔的那些喜悅就淡了下去。
「你要找什麼東西呢?藏在這麼神秘的地方。」青離出聲問道。
鈞篁的聲音突然變得冷漠:「青離,我就喚你青離吧。既然你是珞珈山的人,看在上神面上,我總要護著你平安出去。不過你還是收起你的好奇心吧。老實跟在我後面,等出了此洞我們就各奔東西。你可不要試圖亂闖,不然枉然送了性命。」
青離心下不悅,然而鈞篁是她的救命恩人,又和阿娘相識,也許是那個天界高人,雖然話裡話外不是很客氣,究竟表達了對她的關切之意。青離想了想,笑道:「我法力低微,自然要跟著閣下才能脫險,倒是有勞閣下了。」
鈞篁有些意外她居然如此平靜的附和他,仔細打量她的臉,見她若無其事的衝自己笑了一笑,低眉順目的垂下眼皮,心中暗笑,好一個順勢而上的丫頭,竟然直接把自己的安危拜託給自己了。
兩人在幽暗崎嶇的山洞中走著,不一會鈞篁就帶著青離到了一個極為開闊的地方,有十來丈寬,空曠無物。然而整個空間都沉浸在若無若有的七彩光線之中,倒把空間襯托得旖旎不已。
青離詫異的看向鈞篁,鈞篁卻擰眉的看著變換莫測的光線,彷彿心中有難以決定之事。
這裡名叫幻心間,是用法術建立而成的,用來攔截企圖取走那樣東西的人,非常厲害。本來我是不需要走這條路的,但是我一不小心走岔了。現在錢塘江龍宮被炸了,只怕很快就有其他人來這裡,我的時間不夠,只能硬闖了,不然誤了事情就糟糕了。只是我擔心你能否順利過去。
青離心下一沉,聽他言下之意錢塘江龍宮被炸倒似乎與這個地方有關係,難道自己和敖不怒的猜測並不完全準確。
她想問鈞篁,但是轉念一想,看他前面說的話,是不可能告訴自己的,倒不如暗暗留心。她好奇的問道:「這裡有多厲害啊?」
鈞篁笑道:「一個人,一開始弱小,可是總有機會慢慢強壯,就算一開始打不敗強者,可是總不能說全無機會。你說是不是?」
青離不解的稱是。
鈞篁神色變得鄭重:「可是如果這個敵人,是他自己呢。他有多強,敵人就有多強,你覺得他還能打敗麼?」
青離黯然,這樣子怎麼有希望打敗。
鈞篁繼續說道:「這裡分別有七種禁制,分別是喜、怒、哀、懼、愛、惡、欲。你想一個人怎麼可能完全沒有這七情,就算是出家人,也不能完全沒有掛礙。一入這幻心間,人的六識中除了意識之外就都被封閉,什麼也聽不見看不見。人的七情六慾中必定有一種就被喚醒,人會陷入自己的七情中而不能自拔,自己和自己作戰,那裡能贏。如果事先不知道,意志薄弱的就癡迷其中,根本走不出去了。能捱過一種情思,未必能捱過其他的。這區區二三十步,卻難過得很。」
青離啞然,想到普陀山的無塵師太,清修百年,無牽無掛,究竟還是為了一百多年前的親情所擾,自己素來貪吃薄嗔,只怕這個幻心間是難過得很。
鈞篁盯著那變換不定的光線,若有所思:「幻心間每一個時辰七情分別輪換七次,每次順序並不一樣,每次只有一會。你若是想過去,可是先挑個關礙不大的,或者能衝過。你覺得喜、怒、哀、懼、愛、惡、欲中,那個你比較能放得下,就挑哪一個。如果進去,千萬要穩住心神,不要為他所困擾,你只要進去,我就不能救你了。」
青離苦笑,喜、怒、哀、懼、愛、惡、欲,自己似乎那個都不少啊。喜歡的東西多了,吃的玩的漂亮的都喜歡;出山之後也了不少怒氣;不過哀,自己好像並不曾有過這種體驗,或者可是試試這個。
青離問鈞篁:「你要選哪個過關呢?可有把握?」
鈞篁悵然道:「我這一把年紀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無論哪個都可以。」
青離見他突然老氣橫秋的感歎,忍不住掩袖而笑,沖淡了兩人間的緊張。
鈞篁見她突然露出小兒女嬌俏笑容,片刻失神。隨即神色一正,凜然說道:「光線有七種顏色橙色、青釉、紫色、藍色、紅色、黃色、綠色,分別對應喜、怒、哀、懼、愛、惡、欲。你若是選定,就不能回頭了,越早走出去越好,不然光線一變換,又多了一重考驗。」
鈞篁盯著青離的眼睛,不無擔憂的說道:「你可有把握,如果沒有,就等我拿到東西之後再來接你。只是我也不知道出了幻心間,還要多久才能再找到你,這中間路途多崎嶇,一時半會怕是很難。而且我有事情在身,怕是耽誤不起時間。」
青離見他臉上露出無比為難的神情,顯然對於兩種選擇都很不安,不由得心下一熱,又彷彿什麼陷了下去。緩緩的抬起了眼眸,堅定又從容的說:「我自然隨你一同進入幻心間,你不用擔心,我自然能夠平安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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