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不耐煩的神情漸漸消失了,想到她差點葬身火海,卻能很快的鎮定下來,並不失態,已經實屬難得,他臉上就融化成和顏悅色的樣子道:「我叫鈞篁,你怎麼從江眼處下來了。enxuemi。」
青離漸漸定了神,鈞篁這個名字似乎並沒有聽說過,卻不知道在這個深淵下的人,究竟是敵是友,心下有一陣遲疑。
可是看著那個人的臉,卻又恍惚覺得,這不可能是一個惡徒,沒有這麼趾高氣揚高傲無比的惡徒。
更吃驚的是此處居然就是錢塘江江眼所在,也是應該是錢塘江龍宮所在地。難道龜丞相要炸掉錢塘江龍宮不僅是想殲滅龍宮的一干人等,更重要的為了找出江眼麼。可是面前這個人怎麼知道呢,不是說早就已經失傳了,難道他是失蹤的錢塘江龍王麼?!
她便草草的說了一下,說自己原先在錢塘江龍宮之中,結果錢塘江龍宮被炸毀了,自己遇到這個大的熔漿巖洞,卻因為使不出法力而差點送命。一邊說一邊小心的觀察他的神色。
鈞篁吃驚的說:「你是說錢塘江龍宮被徹底毀掉了?」,一時呆住,半響才滿臉可惜的自言自語道:「錢塘江龍宮居然被炸毀了,雖然也是上萬年的老房子了,不過他回來了,也必定傷心得很。」
青離聽其意,似乎對於錢塘江龍宮並沒有什麼惡意,反而極為惋惜,而且應該也不是錢塘江龍王,不然聽到自己家的宅子被炸了,總會問問誰炸的吧。
看他神情真摯,不似作偽,青離心下一動:「閣下和錢塘江龍宮有什麼淵源麼?可是有故舊親朋在那裡。」
鈞篁面露不屑的笑了笑:「就他們現在那幫不爭氣的水族,那配稱為我的故舊親朋。」
青離掃他一眼,見他臉上滿是孤傲之色,目光低垂,嘴角微翹:「錢塘江龍宮中還有新任洞庭湖龍王,敖不破,乃是四海之中唯一的玉龍。閣下也看不上眼麼?」
鈞篁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小姑娘,居然一眨眼就套起救命恩人的話來,還是少動些歪心思吧。」
青離臉上一紅,好在火光映射之下,也看不出來,只是窘迫的低頭不語。
鈞篁上下打量青離:「你是珞珈山的人,如何稱呼珞珈上神呢?」
青離快思考了一下,沉吟一會道:「我是上神的侍者。出山是為了遊歷天下。閣下救命之恩,我一定銘刻在心。」
還是用這個身份吧,既然華落覺得這樣做比較好。
鈞篁不在意的擺擺手,若有困惑:「珞珈上神會需要侍者麼,我看她恨不得方圓百里都沒有人煩她呢。」
青離見他似乎與阿娘相熟,心越安穩,微微笑道:「不過為上神做些雜事罷了,並不在上神跟前伺候的。閣下是認識我家上神麼?」
鈞篁彷彿陷入惘然的沉思:「多年以前,曾經見識過上神風采,至今心折不已。唉,歲月苒苒」
青離見高傲的他推崇阿娘,小心翼翼的問道:「閣下如何認識我家上神的?」
鈞篁眉頭一皺:「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先莫要歡喜,雖然你沒有掉落這個熔漿,但是想要從這裡出去也不容易。這裡可不是敘話的好地方。」
青離被他一提醒,便想起了熔漿之上還有梅心如和麗娘:「我還有兩個同伴在上面,如何才能從這裡出去呢?這裡可有路上去。」
鈞篁臉上露出愁容:「這個熔漿深淵被封印了,不能使出法術,你想上去是很難的。你的同伴只能自求多福了。你也是命大,恰好我經過這裡,不然你也知道會怎麼樣。你離開這個深淵口,就可以恢復法術,但是想要走出去,一時半會估計做不到。」
青離不安的抬頭看看洞頂,頗感頭疼的說道:「我曾答應要保護上面兩人,絕不能食言。」
青離話音未落,洞中又是一陣震盪,石塊紛紛往下落,就有些站不穩。
鈞篁不答話,伸手拉著青離便往洞深處跑去,口中還說道:「你答應又能如何,你如今自身難保,那裡顧得了她們。再說她們在上面比你可安全多了。你還是操心自己吧。」
他的手寬大而有力,青離被他拽著手生疼,然而在搖搖晃晃的山洞你中絲毫不敢停歇,腳下尖銳的石頭刺入腳掌,鈍鈍的疼痛。忽然很安心,青離放心的跟著跑起來,相信他會帶自己到平安的地方。
鈞篁和青離一路奔跑了幾十步,山洞的震動已經停歇了,兩人漸漸停步。鈞篁回頭看著來路,若有所思。
青離頭上身上滿是灰塵,好在已經感應到可以使用法術,立刻又將自己收拾了一乾二淨。但是她神情中還是很緊張,很是心神不寧的樣子。
鈞篁見她收拾了一下,臉上又很不安的樣子,別有深意的說道:「你是得好好收拾一下,不然會影響珞珈上神的聲譽。看你全無珞珈上神的風範,肯定是沒有侍奉上神多久吧。」
青離聞言收拾自己的手便緩了下來,狠狠瞪了他一眼,磨牙道:「上神素來稱讚我,頗為喜愛我呢。閣下怕是和上神不太熟悉,改日我可以為閣下引見,免得閣下識人不清呢。」
鈞篁嗤笑道:「好像剛才你說你只是替珞珈上神處理雜物,並不怎麼在上神面前貼身伺候呢,說不定連上神都根本不認得你呢。我看,若是有人指望你引見,基本上很難!」
青離的火蹭蹭的燒起來,比方才熔漿那裡更加熱,正要開口說話,卻又被鈞篁擺手打斷。
鈞篁一臉誠懇真摯的對青離笑道:「你不用多說了,我知道不少仙山都有你這樣的『貼心』弟子,不算稀奇。好歹你能替上神料理些雜物,也算有所用途,不算廢材,千萬不要妄自菲薄。日後說不定我真有事情拜託於你呢。哈哈」
鈞篁說日後有事情拜託你的時候,臉上是十足十的同情安慰,那憐憫的眼神就是在大鳴大放:「我同情你,我安慰你,你得領情,你還是有一點點點的用途的,你一定要堅持住,不要自卑,不要難過。」
青離從腳到頭,都是紅的,氣得快要爆炸。鎮定,鎮定,她一遍一遍的對自己說,如果目光可以穿透鈞篁的身體,鈞篁早已經成了千瘡百孔的篩子。
青離深深吸了一口氣,平穩了聲音,笑道:「閣下真是會開玩笑,能侍奉上神是無上的榮耀,我絕不會妄自菲薄的。就算我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上神的眼光,您說是不是?總不能被一些一些不知道來歷的人胡言亂語而亂了分寸。」
鈞篁拚命點頭,身上光彩四射,他往前走了一步,回頭對青離說道:「你說得極對,珞珈上神的眼光絕對不會錯的。如果是心愛的侍者,一定會收到身邊貼身使喚,絕不會放在外面的。如果放在外面,嗯,咳咳,也是不錯,不錯的。」
青離的手中握得緊緊的,臉上佈滿怒氣,死死的盯著驕傲如同孔雀開屏的鈞篁。偏偏鈞篁又悄聲說了一句:「有些人啊,死鴨子嘴硬。」他似乎是喃喃自語,音量卻讓青離聽得個清清楚楚。
青離突然大吼一聲,啊的聲音傳遍山洞,迅雷不及掩耳,青離的右手重重的在鈞篁右手臂上掐了一下,又掐又擰,鈞篁被青離的聲音嚇了一跳,隨即又被掐的痛得大叫,用力甩開青離的手,撫摸被青離掐過的手臂,神采攝人的大喝道:「你個瘋婆子,你幹什麼?!」
青離做出泫然欲滴的樣子,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我看見你手臂上有個毒蜘蛛,我一時心急,怕它傷害了你,就直接掐死它了。你是不是怕疼啊,真對不起,我以為只有小孩子才怕疼的,下手重了點,等我們出山我給你買冰糖葫蘆怎麼樣啊?你不會和我計較這等小事吧。」
鈞篁盯著她清澈無比的眼睛,臉上不可置信的大吼:「毒蜘蛛,這個山洞裡面會有毒蜘蛛?!在那裡呢?你知道我是誰嗎?會有毒蜘蛛趴在我身上?還有冰糖葫蘆?」然而他的眼睛深處中滿是開懷的笑意。
青離繼續楚楚可憐的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毒蜘蛛的啊,我分明看見了啊。可能它跑的太快吧。唉,我也不知道你是誰啊,難道你是公雞精,所以蜘蛛不敢近身?你是哪種公雞精啊?我看不出來啊。我只聽說過卯日星君。」
鈞篁氣得鼻子都歪了,用手指著自己的臉,又是大吼:「我是公雞精?!你的眼神差得很啊!有我這樣漂亮的公雞精麼?有這麼英俊不凡威猛剛勇的公雞精?小姑娘,你那隻眼睛看的。」
青離假裝擦擦淚,故作膽怯的樣子,不時偷覷他的神情,彷彿怕被他罵一樣,細聲細氣的說:「聽說人間的錦雞也是光彩華麗,不差於孔雀鳳凰呢。還有專門飼養的鬥雞,聽說也是一整天趾高氣揚的樣子。我不也不知道你是哪種啊,我還是不說了,說了你又不高興。你好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我不管多委屈,都不能對您不敬啊。」
鈞篁氣急反笑,雙手挽在身後,顯得寬宏大度的說:「你居然能把錦雞和鳳凰相提並論,可見你實在是愚不可及啊。你想說什麼便說好了,我不會和你這個毛頭小姑娘計較的。」
青離微微一笑,萬分真誠的說道:「我覺得閣下倒是很像青蛙精呢。」
她神色端莊的提著裙裾,儀態萬方的從鈞篁身邊走過,帶著淺淺笑意的說道:「有事沒事肚子氣鼓鼓的,有理沒理說話總是呱呱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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