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刀易看出了唐雲動了真怒,雖然自己也憤憤不平,但畢竟這些都算是蕭老的人,自己不是得罪不起,而是不想惹麻煩。
「不要緊的。」唐雲臉色未變,淡定地吐出一口氣,不跟這些爪牙渣滓一般見識。台下的人也有認識唐雲的,但大多數人說的卻是霍羽,一身衣服雖然乾淨,但那沉澱了數年的油污豈是那麼容易褪去的,所以在他們看來,這種人是根本對不起這個位子的。
方天定就呆呆地站在那裡,不是他沒見過這樣的排場,而是他聽見的那兩個字——「洪門」!這個響亮的名號他自然是聽過的,這個從江浙一帶宏揚而起的洪門文化,這股反清復明的白色浪潮,如雨後春筍般遍地開花,短短的時間就遍佈大江南北,這響亮的名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傳到這隔著大洋的美國來了。
「小子別傻站著了,趕緊找個位子坐下吧!」給方天定引路的那個管家模樣的人笑著拉了他一把,給他指了指台上緊靠著蕭老爺子的位子。
方天定「哦」了一聲,便抬腿走了過去,由於哄蕭菲吃飯費了點時間,所以他算是到場的人裡面最晚的。台下的人已經互相打過招呼,彼此都是老相識了,一番熱鬧過後便主動安靜了下來,就在這個時候,方天定出現了。
眾人眼珠子直溜溜地看著這個陌生青年腳步雄健,穩重踏實,眉宇間一股凜然的氣勢自週身釋放出來,一副俊朗的面容,那雙眼睛深邃中含著犀利,讓人不敢對視。就在人們的驚愕中,方天定徑直走到了蕭正坤身邊,然後衝著旁邊的幾位老人微微一笑,穩坐了下來。
從方天定剛剛出現開始,蕭正坤就開始留意起他的一舉一動,在他看來,方天定這個帶點稚嫩的小伙子肯定沒見過這般排場,滿滿一院子的肅殺之氣,不知道方天定會不會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但現在開來確實是自己多心了。蕭正坤不瞭解方天定,更不知道他在國內的時候那一陣刀光血影的經歷。
方天定的入席,唐雲倒沒感到什麼不妥,刀易和霍羽就更不會想那麼多了,但是有同意的就會有異樣的聲音,這大會還沒開始,坐在蕭老右手邊的四人的眼色就開始不對了。不過看看蕭老左手邊是唐雲、方天定等四人,右手邊是四名上了年紀的老人,須花白,但眼神依然銳利,是蕭老手下忠實的「僕人」,當然,他們可不是一般的僕人!
但這些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轉臉看向了蕭正坤,臉上還帶著一副恭維的笑臉,方天定雖然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但很顯然這幾人就是台下眾人的領頭羊,從他們看自己的那種怪異目光就很容易把他們劃分成一類。但是方天定卻沒有因此記恨,因為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台上坐在副席的八人之中,方天定是最年輕的,這一切都是蕭老的安排,他也因此不能多說什麼。
蕭正坤看了一眼,人都到齊了,抬起雙臂壓了壓,人群中便再沒有人說話了,都是一臉正色地看著他,方天定注意到了這一點,便認定今天這場所謂的感恩之宴絕不單純!
「今天召集大家前來,有三個原因。」蕭正坤的聲音不是很高,但那隱隱中散出來的氣勢卻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其一,是大家都十幾年的兄弟了,難得一見,今天也是五年一次祭祖的日子,相信大家都沒忘記吧?」蕭老一臉慈祥,掃視著台下這些年紀都在四十開外的漢子,他們都是早一批跟在他身邊的手下,現在人老心不老,稱雄各方,依然威風不減。聽完蕭老的話,台下眾人出一陣欣慰的笑容,看來,蕭老還是極重情義的,這一開場就把兄弟們抬到了最上面,這些人聽了自然是歡欣不已的。
「其二,就是給大家介紹一位少年英才,文武雙全,膽氣過人啊!」蕭老說著,眼神便落到了方天定身上,眾人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果然,蕭老說的就一定是這個陌生青年了,不過相信蕭老的眼光定是錯不了的。
「其三,就是關於小女的一點私事,這個讓我苦惱了多年的麻煩今天終於解決了!」聽他說完,方天定後背的冷汗就下來了,心裡隱隱有些恐慌。
「敬茶!」蕭老一揮手,站在旁邊的司儀便抬手喊了一句。從香堂兩邊走出兩排著裝肅穆的年輕子弟,每人手中托著一盞茶杯,杯中茶水滿滿,但這些人都步履自然,滿溢杯口的茶水竟然灑不出一滴,可見這些侍者模樣的青年著實功力不凡。兩列腳步輕快的青年穿梭在人群之中,站定身形,雙手奉茶,在場的人無不心驚,包括方天定在內,有一支這樣強悍的部下,這蕭老爺子也真是不簡單。
「祭祖!」司儀等著每個人都端好了茶杯,手一揚,場外的幫眾便齊齊點燃了鞭炮,一陣震耳欲聾的「辟啪」聲響徹雲霄。站在台下的眾人雙手將茶杯舉過頭頂,蕭老爺子同樣舉杯過頭,還有他右手邊的四位老者,然後齊聲喊道:「洪武門下,英才輩出!接天連理,於同根!同門兄弟,是若手足!亂我心者,天地不從!」
「燃香!」司儀神情肅穆,滿臉正色。話音剛落,蕭老爺子第一個點了三支香,在燭火上點燃,拜了三拜,然後鄭重地插入香爐之中。接著就是那四位老人,一一上前點香拜祭,台下眾人已經分別舉起一枝香,叩九次,然後將香火插在了台下的香鼎之中。
「方兄弟,該你了。」蕭正坤一臉慈祥,笑著看向他。
「我?」方天定一陣詫異,這是洪門的祭奠,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蕭老的話剛說完,唐雲等人也是一陣變色,難不成蕭老想收納方天定入洪門?
「沒錯,就是你!救小女有功,還請不要推辭。」蕭正坤的聲音不是很高,但很顯然他便是這洪門在美國分部的話事人,他的金口一開,台下的人就算有意見也只能埋在肚子裡爛掉,一個個地瞪著眼睛看著台上那個愣頭愣腦的青年。
「可是我…我不是洪門之人。」方天定不是故意推脫,實在是他不是瞭解洪門的規矩,他救了美國洪門老大的獨女,就等於給洪門上下的一個巨大的恩惠,蕭老爺子必然會通告全門,洪門內部今後定要報恩於他,換句話說,方天定現在已經得到了洪門的認可,這個資格,也足以站在洪門先祖的面前拜祭上香了。
「你雖不是洪門之人,但你卻是我洪門的大恩人!」蕭老伸出手拍了拍方天定的肩膀,親手點了一枝香奉給方天定:「你救了小女一命,就是有恩於洪門,我洪門上下自然不是忘恩負義之輩,你,也自然有資格受我一敬了!」蕭老爺子說著,便俯敬香,這一舉動,讓洪門在場人員無不心驚!
「這……」方天定有些手無足措,但是蕭老爺子親手奉香,怎敢不接!
「傻小子!還敢不接!」霍羽當然是懂這些規矩的,洪門老大親手奉香,怎有不接之禮!這個愣頭青!真是太不像話了!
「小子不敢承此大禮!」方天定雙手攙起蕭正坤,趕緊接過了香火,鄭重其事地拜了三拜,然後上前插香。
等他走到香爐前一看,那香爐底面根本沒有沙土,而是結結實實的一塊木板,想把一支細細的香燭硬生生地插進去,需要何等功力!看到這裡,方天定不禁心驚,這個蕭老爺子也太會裝了,但是若想給自己出題,方天定倒也不是膽怯的人,凝神屏息,手臂中的氣力全部灌輸到指尖,然後右手食指閃電般揮出,香爐之中便留下一個指洞,香火便從容插穩,雖然有點投機取巧之意,但也算完成了任務,方天定走上這一步,已經不容再想是福是禍,也只能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