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十月廿十八日,晴,易祭祀、塗泥,忌開市、安葬,吉。
銅鼎三炷香,天地人合章,仁義禮智信,單刀在兩旁。
煙霧繚繞的一座香堂裡,跪著三十多個勁裝男子,手持貢香,前排是兩個個氣質英武的青年,一個滿頭紅,神色莊嚴,另一個氣宇軒昂,濃眉大眼,油亮的短整齊地梳理在腦後,臉色肅穆。
在他們頭頂上,是一副金框牌匾,上書「青門正氣」四個大字。香案上樹立著三列牌位,其中的一個名字竟然是——王殷琮!
眾人拜祭完畢,由長者也就是領頭的兩個青年帶領起身,端坐在了香堂兩旁的紅木官帽椅上,靜候聽令。
「青門連理,五湖同心,華夏九州,萬統歸一。」青年們聲音整齊,神色肅穆。
這裡,是青門總部的香堂,能夠到此的,都是全國各地分部選拔出來的佼佼者。雖然青門與世家有關,因此分散在全國各地,宗室雖然不同,但都是同一血脈的延續,所以說,這裡的青年都是同宗同祖的連理至親。
不多時,一個身穿黑色錦衣的師爺樣子的中年人走了出來,尖利的下巴留著一點鬍鬚,一雙狹長的眼睛充滿了睿智和謀力,頭上是一頂黑色小帽,腳下一雙老式黑緞子鞋。師爺默默地站在香案前舉香拜了三拜,轉身開始訓話。
「青門子弟,落地聽令!」八個字擲地有聲!
兩旁的青年神情肅穆地齊齊起立,呈兩列站在了香堂中央,俯聽令。
「既入青門,落地連理,青門子弟,隨我起誓!」黑衣師爺聲音裡有點亢奮。
「青門在上,義字當先,國法家規,自居位…」
黑衣師爺引一句,地下的青年便隨聲附和一句,宣誓完畢後,師爺端坐在香案前的太師椅上,舉起手臂:「奉茶!」
裡屋走出兩隊短衣侍者,沒人平舉著一杯清茶,但不知道是何種茶葉,茶杯剛現,頓時茶香滿滿。幽幽的茶香中,師爺率先舉杯,輕啄一口,繼續開口。
「今天,我有幸見證於此,見證青門的香火延續,萬分感慨。在座的都是門下精英,今日聚此,當榮感大幸!因為,今天,就在你們中間,要產生青門最精銳的十名弟子——青門十鷹!」師爺故意拉長了語調,狹長的眼睛裡突突地急跳了兩下,看著台下這群情緒波瀾不驚的青年,心中大喜,很是滿意。
「好!博家長子,王氏宗親!你們兩個先來。」師爺對著坐在位的兩個青年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們上台來。
來人正是博朗,另一位是王氏族人——王子!
「盟酒!」師爺見二人在身前站定,側過頭喊了一聲。
香案旁邊朱色紗簾輕輕撩起,緩緩走過一位美貌女子,身著短衣,蹙眉低頭,手捧銀盤。一身古樸簡短的打扮,依然掩蓋不住那傲人的雙峰,凝脂般白嫩的肌膚,筆直圓滑的雙腿,蔥根般白皙的手指。銀盤上是一簾輕盈的蓋頭,不過透過幾點晃動的光澤,顯然是一個盛酒的碗。
女子走到師爺身前,低頭舉盤,高高的髻幾乎貼到了舉盤的雙臂中,這一動作,將女子曼妙的身姿展現的更加完美了,也可見盤中之物是何等的尊貴。師爺輕輕點了下頭,接過銀盤,端放在了香案之上,揮手示意女子離去,暗中觀察青年們的表情。
從女子出現一直到閃身離開,博朗與王子的視線都沒有離開過香案上的牌位,絲毫沒有理會身邊的香艷的絕色,而台下的不少青年顯然受不了誘惑,甚至隱約中能聽到喉嚨裡吞嚥口水的聲音。女子步履輕盈之間,眉眼輕佻,好像不經意間掃視了一眼台下的青年,嫵媚一笑,惹得台下幾人愈把持不住。這一切,師爺自然看在了眼裡。
師爺掀開銀盤上的紅蓋頭,盤中除了一碗清酒之外,還有一把金色的匕。和博朗那日宴會上拿著的一模一樣!不過這把匕顯然是大一號的,雙面紋
著一條青,而博朗家的只不過雕著一匹麒麟。
這是青門的信物,總部為,自然以青龍龍頭自居,底下是各方諸侯一般的等級。
師爺伸手取刀,卻沒見他如何出手,只見右手食指指尖霍然現出一點晶瑩——血滴。師爺將血滴進酒碗,隨意地拿起絲帕擦了擦手,將刀交給了一旁的王子,抬眼看了看他,示意他照自己的樣子割指滴血。
一切過程中,他都認真留意著所有人臉上的表情,不再開口說話。
王子刺破手指,臉上肅穆的表情紋絲不動,轉手又將匕交給了博朗,拿了一塊絲帕,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台下似乎有人暗中騷動,但在師爺視線掃過之後一切又歸於平靜,這小小的插曲,雖然算不得什麼,但師爺心裡,自然是有數的。
台下的青年按所在座位的順序,跟在博朗之後,一一完成了割指滴血的儀式,整個過程中,沒有多言,在香煙縈繞的香堂裡,每個人臉上都是肅穆的表情,以表對先祖的敬意。
見青年們完成了第一道程序,師爺不慌不忙地起了起身,環視一周,嘴巴動了動:「火龍潭!」師爺嘴角忽然浮起一絲冷笑!對,是冷笑!
師爺話音剛落,不見怎麼動靜,青年們的座位自動後移,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其中的幾個青年的臉上中顯現出一絲慌亂,雖然他們都盡快地掩飾了過去,但依舊沒有逃過師爺的眼睛。
這樣一來,香堂中央的場地寬敞了許多,四個大漢從旁邊的小門內推出一爐烈火,火爐上架了一口大鍋,然後倒油,加火,不一會兒,鍋裡的油便開始翻滾。「辟里啪啦」的油炸聲隨著油面上的青煙充斥著眾人的視線。
師爺起身,上前,打開了爐子旁邊的紅色包裹:一支鋼針、一個小碟。不少青年眼睛裡露出了一點畏懼的神色,但更多的是不解與好奇。
「叮」師爺將鋼針投入油鍋之中,轉身看向眾人:「有誰能將鋼針取出?」
師爺一言說完,滿座嘩然。他似乎很滿意這樣的效果,嗤笑一聲,走回了香案上,冷冷地注視著台下眾青年。
怎麼可能!博朗從開始到現在都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來此之前,父親交代過他,這個師爺是青門內最精明最挑刺的傢伙,無論儀式怎麼進行,都要小心,徹頭徹尾地小心,因為這個師爺,就是儀式的主考官!
「我來!」台下站起一名青年,雖然口氣果敢驚人,但那額頭上的汗珠很輕易就出賣了他驚慌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