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血海深仇
方天定看著老方講故事時候緊握的拳頭，心中隨之一驚。沒想到父親的遭遇竟是如此痛徹心扉的，從老方因仇恨而充滿憤怒的眼光中可以看出，這麼多年的忍辱負重是多麼的艱辛坎坷。心裡也略略明白了一點老方倔強脾氣的由來，可能就是因為這樣的事，改變了心性，但滅族之仇是那麼容易能說消就消的麼？難道父親就這麼懦弱的臣服於自己的命運了麼？難道四十多年的漫長時光磨盡了他的鬥志了麼？難道他甘心自己一家這樣死的不明不白麼？
「爹！為什麼你不去報仇！這麼多年了，難道你一直在這個小山村過著自以為平凡的生活麼？」方天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父親真的能放下如此的深仇大恨，自己在這裡平平庸庸地等著生命逝去，不相信他真願意放棄這滅族之仇！
「沒有！我一天都不願呆在這裡。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好多事情你是不會明白的」老方歎了口氣。
「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如此滅族之仇怎麼能輕易放棄！」方天定哪裡知道父親的身世如此慘痛，同情之餘心中滿是憤慨！但又不解父親心中到底有什麼難言之隱能比滅族大恨更重要，竟然就這樣被其束縛著過了四十多年，好像毫無反抗之力。
「不的，有些東西你還是不要接觸的好，會毀了你的前途。」老方不願再舊事重提了，心頭的傷口哪裡經得起一次又一次的撒鹽之痛呢。
「爹！告訴我！到底是誰做的這一切？」方天定第一次看見親父痛苦的樣子，心中甚是不忍，急著詢問道。
「孩子，都過去了。爹不想讓你牽扯進我們上一代的恩怨，你是無辜的，別問了，什麼都別問了。」老方摸著他的頭，緩緩說道。天定能這樣為自己著想，心裡一陣感動，可關於他的身世卻是不可說破的。如果讓他知道了自己不是親生的，那比殺了他都難受，父子兩人一起走過了這麼多年了，感情比親生父子都好。
「爹！」方天定執拗的脾氣倒是像極了老方，不見黃河不死心，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老方看著他焦急的雙眼，心裡一陣希翼。心道這孩子真是沒有白養，由於過早的獨立鍛煉，成熟的快，也成熟的多。看著日漸成長的天定，老方心裡也很是欣慰。年紀不大的天定已經學會為別人著想，關心體貼細緻入微，懂得照顧別人，如何處理人際關係，很明顯的比同齡孩子早熟。可有些事情還是不要他知道的好，畢竟他還小，哪能擔當得起如此恩怨。
「爹！別當我是小孩子！我已經長大了！不要用那種看小孩的眼光看我，有些事情天定已經可以知道了，不是嗎？」方天定心急如焚，真的不願意看著當年叱詫風雲的人物現在變得如此懦弱的樣子，心裡痛極了。
「好吧！爹告訴你，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老方無奈地說道。
「爹，你說！」方天定一口應道。
「孩子，爹只要你聽話，別的沒有了」老方親暱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眼睛裡滿是憐愛和關切之情。
「好的！爹！你快說啊！到底是誰做的這大逆不道的事？」方天定急的牙關緊咬，忿忿地問道。
老方點燃旱煙，靠在椅背上，心中不忍告訴他自己的過去，往事不堪回！但又滿是無奈，閉著眼睛說道：「是q市王家，這是忠義兄幫我查到的。王家有二子，分別是殷琮、殷晟當時我的兩個弟弟就是在風塵之地結識的他們，他們一見面便覺得臭味相投，一群人無所事事，經常瞎混在一起。但王家是出了名的惡霸，不知禍害了多少良家少女，但家族背景又強，在當地沒人敢動他們。」
「那你們『三劍客』不是行俠仗義之士麼？看見這麼不平之事就沒有站出來主持公道？」方天定蹲坐在老方面前，詢問的眼光看著他。
「怎會？我們三兄弟對他們的醜惡之事瞭如指掌，暗地裡不知教訓了他們多少次，可依舊死不悔改。礙於我們的身份不便公開以及他們家族的官僚勢力，不能為民除害，成為我們心中永遠的遺憾」老方緩緩說道。
「我的兩個弟弟與他們混在一起鬧鬧小事也就罷了，到了後來，居然與他們勾結在一起，打著方家的旗號欺行霸市，詐騙勒索，嚴重毀了方家的名聲。忍無可忍，一氣之下，便帶家丁將為非作歹的這群傢伙痛打一番，把二人抓回家中，處以斷手、腳筋的家法。老父也被這兩個不成器的東西氣壞了身子，臥病在床。也就這樣，算是同那王家結下了恩怨，倆兄弟哪裡明白家人的苦衷。不僅如此，他們還主動聯繫那王家，四人密謀著破壞我與芸兒的感情。但不料中了王家圈套，對方借此機會狠下殺手，當晚便縱火燒燬方家七處場子，並調虎離山，趁方家沒人，殺入宅院，方家幾十口人無一生還。而我，也在那晚失去了鍾愛一生的人…」說到這裡，老方睜開眼睛看了看窗外遠天的明月，痛念之情溢於言表。
「四十年了，四十年了！你以為我不願意為家門報仇雪恨麼？」老方心情無法平靜，顫抖的聲音夾雜著不少淒涼與哀怨。
「是因為冷心師叔和村長麼？」方天定不忍看見老方眼中的淚水，低下頭輕輕地問道。
「是的。唉…這事都因我而起，如果我要回去，他們定然隨身相伴，事情一旦鬧大，說不準眾鄉親也會參與其中。但是他們不知道那王家逞兇惡霸多少年，身邊聚集的高手有多少，這樣的話只會牽連更多的無辜的人。也正因為此，只好常年隱居在這荒山野林，空虛度日。卻沒想到這一避竟然就有四十年啊！或許那王家之人早已命歸西天，人都老了，仇怨糾纏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老方一陣哀歎。
「爹！四十年的血海深仇！你真的說放就放嗎？」方天定眼中已滿是淚光，沒想到父親貌似堅強的外表下有著如此心酸的悲傷往事，自己也是方家之人，滅門之痛，難過之極！
「唉。不放又能怎樣，都已經快入土的人了，當年的英氣早已灰飛煙滅了。」
「不！不是的！爹，你說謊！」方天定不相信平日裡教導自己的深明大義的父親怎會如此懦弱，往日堅毅的性格又去了哪裡！
「爹說的都是真的。天定，這都是過去的事，爹造成的，就讓爹承擔這一切吧！待到九泉之下見到家中父輩，該懲則懲，絕無怨言！」老方心痛啊！話雖這樣說，但家中基業毀在自己手裡，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這樣說，只想著天定不要意氣用事，那王家歹毒之極，萬不可把天定牽扯進去，上一代的恩怨就別涉及無辜的孩子們了。
「不可能的！爹！你教我的忠孝節義的精神哪裡去了！家門被滅，不去復仇卻躲在這深山之中垂年老暮，孝在何處？百年基業毀於一旦，忠在哪裡？父兄老幼那麼多無辜的生命，義在何方？爹還口口聲聲教導我如何做人，自己卻做不到任何一點！這樣的爹天定寧可不要！」方天定性格剛直，父親的懦弱讓他倍感不齒，一席不敬的話語滔滔而出，不知傷透了老方的心。（26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