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了個b的,原來是這個王八蛋!」坐在沙的易濤大聲地罵了一句,他的對面,開著的電視屏幕,一個肥碩的禿頂中年人正和一個年輕女子顛鸞倒鳳,也許是累了,禿頂中年人拍拍那個女人,自己仰面躺到了床,讓那個白皙豐滿的女人跨坐到了自己那個好像健身球一樣的碩大肚子,屏幕正中,中年人那微微有些浮腫、帶著兩個巨大眼袋的臉清晰無比地露了出來,齊復中,沒錯,這就是蘭陵市城北區區委記齊復中。
恨恨地將畫面定格,易濤看著這個在政府網站一臉嚴肅、憂國憂民,而現在則是滿臉精蟲的區委記同志,不由搖了搖頭,自己怎麼就早沒想起來呢。
靜靜地想了想,易濤重新整理了下思路,他把所有的錄像帶都拿了出來,將那些沒有寫男主角職務單位的都挑了出來,全部放到錄像機裡細細地看了一遍,同時,將裡面每個男人的清晰正面照片都拷貝了出來,整理成了一個文件,放到了自己的手機中。
臨近中午,久翔大廈大堂的大門被突然從內推開,從裡面走出了一個衣冠楚楚的老闆模樣的人,緊接著,剛才為他打開大門的人也跟了出來,卻正是北官龍,兩人剛在久翔大廈門口站定,一輛豪華的奔馳32o轎車就緩緩開了過來,老闆模樣的人對著北官龍吩咐了幾句,北官龍點頭哈腰地應承著,竟是沒有了半點的街頭狠色。待那個老闆吩咐完了,北官龍忙趨前一步,打開了奔馳車的後門,以手護住了門緣,慇勤地虛攙著老闆鑽進了車子,然後小心地關車門,諂媚的彎腰一笑,目送著車子轉了個彎,開出了久翔大廈,直到車子沒了影子,北官龍才直起了腰,臉又恢復了那個不可一世地街頭流氓表情。
街道斜對面的一輛出租車內,易濤將臉的驚訝斂了下去:「跟前面的奔馳。」他對出租車司機說道。
車子緩緩啟動,易濤活動活動,將身子躺得更舒服了點,眉頭卻是微微皺了起來。越來越複雜了,易濤心裡想到,嘿嘿,這蘭北公司的道行還真是深啊,沒想到你張三和竟然搖身一變成了總經理,他心裡感慨了一聲。
張三和,蘭陵本地人,從14歲起就在街面聚眾打架鬥毆,由於他心狠手辣,沒多長時間,就成了蘭陵小有名氣的街頭地痞,也因為他下手凶狠,經常將人打成重傷,成了勞改慣犯,但他好像是在勞改監獄裡進修一樣,每一次進出,都讓他在蘭陵地面的聲譽更盛了一籌,25歲那年,他因為瑣事和人起了爭鬥,他竟然單人匹馬將對方四個人全打成了重傷,為這,他被檢察機關起訴,最後判了1o年徒刑。
易濤收回了思緒,看了眼前邊飛快的奔馳32o,車尾那『蘭9』的車牌分外醒目,沒錯,這就是雲夢告訴他的那輛蘭北拆遷的總經理張慶喜的坐駕,他不由搖頭笑了下,沒想到,自己根據車子找張慶喜的行動竟然有了這麼個意外的收穫,原來這個張慶喜就是蘭陵道大名鼎鼎的張三和,怪不得一直沒聽到這人的下落呢。
奔馳車一路前行,開不多久,向左一拐,駛了一條綠樹茵茵的大道,這就是蘭陵市綠化率最好的一條城市道路,名字就叫林蔭道。奔馳車在林蔭道行不多久,在一個機關大門前減慢了度,然後方向一變,逕直地駛進了大門,大門側面掛著的大牌子寫著『蘭陵市城北區人民政府』。
奔馳車進了院子,直接開到了院中的那座三層辦公樓的門口,停在了那裡。過了有十分鐘的時間,由辦公樓的大門內熙攘著走出四五個人來,當先的一個就是區委記齊復中。
『啪』的一聲,車門打開,張慶喜從車內走了下來,趨前幾步迎了去,熱情地和齊復中以及其他幾人握手寒暄。幾個人在門口說笑了幾句,然後一陣謙讓,最後,張慶喜陪著齊復中和另一個大腹便便的官員進了奔馳車,另三個人則招手叫來了一輛區機關的公務車。
一陣海風襲來,吹得人滿身神清氣爽,海風之中,矗立著一座豪華至極的酒樓,巨大的匾額之,『仙海居』,三個遒勁的大字閃閃生輝,這是蘭陵頂級的海鮮酒樓,就坐落在海岸之,與蔚藍的大海隔路相望。
奔馳車和區政府的公務車在仙海居門口翩然停下,早有酒樓的服務員跑過來主動打開了車門,馬,一個高級公關經理模樣的嫵媚女人由仙海居內迎了出來,與從車內鑽出來的張慶喜和齊復中等人嬌聲寒暄,看得出來,大家都是這裡的常客。
一輛出租車緩緩停在了遠處,易濤像個遊客一樣手拿相機鑽了出來,左照照,右照照,不經意間將鏡頭對準了遠處門口的眾人。他已經認出了那個和齊復中一起了奔馳車的人就是城北區區長高誠松,他也在錄像帶中出現過,至於另外三個人他還沒認出來,所以要拍照留影。
現在正是飯點兒,仙海居門口人來車往,熱鬧非凡,進出仙海居的人一看便知都是非富即貴的人物,門口的轎車最次也是帕薩特,估計開個經濟型轎車來這兒吃飯,都不好意思把車停在門口。
就在張慶喜和區政府的人進去1o分鐘後,一輛奔馳5oo又開了過來,車牌照是非常罕見的蘭oo1o,正在遠處觀察的易濤見狀神情一凜,瞇起了眼睛定定地看了過去。
車子徑直開到了門口,還未停穩,張慶喜由仙海居內快步走了出來,預先站在了車門邊。車子一停,先由車內鑽出兩個健壯、彪悍的年輕人來,兩人往車子前後看了看,這才對站在門前張慶喜點了下頭,張慶喜忙前一步,探手拉開了車門,恭敬地由車內迎下來一位5o多歲年紀的光頭老者。
遠處的易濤眼中精光一閃,輕輕念叨了一聲:「哼,榜爺。」
仙海居門口剛剛下車的榜爺不知是否感受到了易濤的注視,徒地回過頭來往易濤所站的方位看去,易濤忙閃身躲在了一株大樹後邊,靜靜地等了幾分鐘,易濤才又探出頭來,仙海居門口,早已沒了榜爺和張慶喜等幾人的身影。
「老東西的,還真他媽精!」易濤罵了一聲,不由回想起榜爺的資料。
榜爺,原名錢擁軍,由於長相酷似電視劇《烏龍山剿匪記》中的老土匪田大榜而得了這麼個榜爺的稱呼,此人自文革時就從事盜竊、搶劫、流氓滋事等犯罪行為,在文革結束那年,被判刑入獄,他在監獄裡待了1o年,出獄後,糾集了幾個在監獄中結識的死硬分子,在蘭陵市開始了最早的黑幫生涯,幾年間,他們憑借凶狠毒辣的手段掃平了蘭陵地面所有冒尖的勢力,成為了蘭陵黑道一霸。進入了九十年代中期,榜爺逐漸淡出了黑道爭鬥,隱入了幕後,從那以後,蘭陵的各種勢力才又重新出現,但一旦各方有什麼解不開的紛爭,只要榜爺一句話,紛爭雙方立刻偃旗息鼓,握手修好,榜爺儼然是蘭陵黑道的教父。
據傳說,榜爺自己擁有蘭陵市郊的兩處中型煤礦,曾經在他手下叱詫風雲的四大金剛也在蘭陵開有規模不小的公司,只是傳歸傳,沒人知道是否屬實,他們這些人都是極為謹慎,知道自己案底厚,所以即使在市面開有產業,也多是利用其他人的身份作為企業法人,就像蘭北拆遷公司的法人紀同瀾一樣,是個身世清白的老工人。
易濤正在這裡仔細盤算的時候,猛聽遠處道路一聲震天的油門轟鳴,他忙轉頭看去,只見由遠處的路,一輛好似坦克一樣的黑色巨型途銳v風馳電掣而來,在一眾小轎車當中,這輛車就如巨無霸一樣俯瞰著一切,那霸道和自傲的氣勢充斥著整個街道。
『轟』,v從易濤身前如颶風捲過,帶著他身旁的大樹顫了幾顫,雪片一般的樹葉紛紛搖落。
『吱∼』,一聲刺耳的剎車聲猛地響起,v臨到仙海居門口的時候猛地一頓,接著就是一個難度極高的大漂移,劃了一個漂亮的弧線後,穩穩地停在了一個臨街車位。
『砰』,車門聲響,一個身穿考究的阿瑪尼手工定制休閒西裝,長相英俊的年輕人從車內下來,他瀟灑地一轉身,在仙海居公關經理的滿臉的嬌笑和滿目的紅心中,逕直地進了仙海居的大門。
靠他媽的,這是誰啊,這麼大譜兒,易濤目瞪口呆了半晌,才喃喃地罵出了一句。兩個同樣優秀的男人,兩個走著不同道路的男人就這樣做了第一次會面。
易濤在海邊找了個街邊的大排檔,點了堆吃食,邊吃邊遠遠地看著仙海居門口的動靜。一盤炒餅剛下肚,易濤抬眼間就見到兩個年輕人蹬著自行車往仙海居門口疾馳而去,由於仙海居門口過往的都是高級轎車,因此這兩人分外扎眼。
兩個年輕人還未到仙海居門口,早有兩個保安迎了出來,門神一樣地站在了兩人的車前,不得已下,騎車的兩個年輕人剎住了車子,與攔道的保安交涉著什麼。
易濤仔細看去,其中一個年輕人有些眼熟,他再一辨認,不禁咦了一聲,原來這個年輕人就是大火時他救的那個小孩的父親,也就是雲夢的姐夫小王。
只見小王和同來的年輕人先是向保安求著什麼,保安不為所動,一個勁的搖頭,小王和同伴越說越急,聲音越來越大,隱隱地傳了過來,易濤從縹緲的話音中聽到了幾句『領導』、『賠償』之類的詞語。
仙海居門口的吵鬧引起了路人的注意,有不少人都停下了步子駐足觀看,更有人湊了去。見攔路的保安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小王和同伴一時急了,把自行車往旁一扔,就要往仙海居裡闖去,他兩人這邊一動作,那兩個仙海居的保安立時一人一個將他們牢牢托住,這時,由仙海居內又衝出兩個保安,來到衝突處,合力將使勁掙扎的小王和同伴按住,現場一片混亂。
正在這時,一輛警車拉著警笛疾馳而至,『吱』的一聲停在了那裡,兩個警察由車內下來,逕直地來到了衝突地點。
「怎麼回事?誰鬧事?」一個警察大聲問道。
「就是他們!」一個保安指著被按在地的小王和同伴。
「我們沒鬧!我們要到裡面找齊記!」小王高聲喊道。
「找齊記你們可以去區委,怎麼到這裡來了?」警察訓斥著。
「我們事情急,為什麼不能到這裡找?」小王大聲辯解著。
「行了,你們也別說了,都跟我們回所裡!」警察看了看周圍越聚越多的人群,皺著眉大聲說道。
四個保安聽到警察的話,不由分說將小王和同伴從地拽了起來,一起往警車裡塞,小王和同伴哪能願意,頓時就是一陣掙扎,旁邊的警察一瞪眼,大聲喊道:「幹什麼?告訴你們啊,都老實點,到所裡就是問個話,要是敢反抗的話,我把你們送拘留所!」
一聽這個,小王和同伴有些慌了,不敢再亂動,老老實實地坐進了警車。
「散了,散了,都散了!」警察對圍觀的人群揮手大聲喊道,此時周圍已經聚集了大約五六十人,將來往的道路堵了個水洩不通。
周圍的人群在警察的指揮下,往四下逐漸散去,見道路重新暢通了,警察往車裡一坐,按了幾聲喇叭,一踩油門,逕直地開走了。
沒了熱鬧看的人們終於心滿意足地散了,寬闊的大道又出現了川流不息的車流,一株大樹後面,苦笑著的易濤搖了搖頭,這個小王,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不好好在家看孩子,還到這裡來搗亂,是應該讓你去派出所裡坐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