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環繞,翠林層疊,一陣山風吹來,帶來了隱隱的鐘鳴鼓音,分外清幽,山灣之下,是一片灰牆紅瓦的低層住宅,伴著後背那無盡的青翠,實在是一處絕妙的山間美宅。
住宅區內的一處一居室內,清秀可人的雲夢正侷促不安地坐在沙,她看看四周,再看看窗外,稍稍地欠起了身,忽然想起了什麼,又遲疑一下,接著重重地坐進沙之中。
『登登登』,粗重的腳步聲響從廚房那邊出來,人影一閃,易濤從廚房中端著壺沏好的花茶走了出來。
打暈了光頭輝之後,易濤二話不說,拽著驚魂不定的雲夢就來到了這裡,說來也怪,對滿臉刀疤、樣貌比光頭輝兇惡了好幾倍的易濤,雲夢卻並沒表現出多少抗拒,也許是已經被光頭輝嚇壞了,也許是易濤臉那關切的笑容,以及手輕柔的動作。
這裡就是那個老太太留給易濤的房子,位於風景優美的香妃山下,名叫青山莊園,易濤每隔一個多月來一趟收拾收拾,因此屋內極其乾淨整潔。
「來,喝茶。」易濤坐到了雲夢對面,給她倒杯茶水,笑著說道。
「謝謝。」雲夢侷促地笑笑,在沙裡扭了兩扭。
喝了兩口茶,易濤放下了茶杯,說道:「你叫雲夢是?」
雲夢一顫,驚道:「你,你怎麼知道?」
「我聽光頭輝叫你雲夢。」易濤淡淡一笑。
「你,你是什麼人?」雲夢舒了口氣,又遲疑地問道。
「你放心,我不是壞人,我是光頭輝他們的對頭。」易濤說道。
「你是黑,黑社會?」雲夢頓了一下,小心地問道。
「不是。」易濤搖了搖頭,臉露出了溫厚的笑容。
「那你是警察?不,你不會是警察,你究竟是幹什麼的?」雲夢在易濤的笑容下緊張漸失,話也多了起來。
易濤心裡暗笑了一聲,沒想到自己的警察身份就這麼被雲夢輕易否定了,他笑了下說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我是光頭輝的仇人,也是榜爺他們的仇人,我能幫你。」
「榜爺?」聽到易濤的話,雲夢一愣,抬頭看著易濤問道。
「你不知道榜爺?」易濤微微皺起了眉頭。
雲夢搖了搖頭,秀氣的臉閃過了一絲疑問。
「好,不提榜爺,光頭輝為什麼追你?」易濤轉過話題問道。
「沒什麼,他想追我,我不同意。」雲夢眼睛低垂下去,輕聲說道,說話的時候,雙手放在一起,反覆搓了兩搓。
會心地笑了笑,易濤看著雲夢沒有繼續說話。在易濤的注視下雲夢的眼睛躲躲閃閃,一會兒看地面,一會兒又看看窗外,雙手絞在一起不住扭動。
正在易濤準備開口勸說雲夢說出真實情況的時候,『叮鈴鈴』,易濤的電話響了,他忙掏出手機一看,原來是飛仔。
易濤沖雲夢笑笑,然後起身快步來到了廚房外邊的陽台,接通了電話。
「喂,是我。」
「大哥,北官龍那邊的事有眉目了。」
「哦,怎麼回事?」
「聽說是北官龍那邊的一個會計跑了,好像還帶走了不少錢。」
「嗯?竟有這樣的事,那個會計是不是叫雲夢?」
「咦,大哥你都知道了。」
「嘿嘿,你不知道,那女的就在我這兒。」
「靠,大哥你他媽也太牛b了。」
「要不怎麼我是大哥呢。對了,剩下的事情也要抓緊查,我等你消息。」
放下了電話,易濤帶著滿身的輕鬆回到了客廳,又坐到了雲夢對面。
「雲夢,我知道你是北官龍那裡的會計,我也知道你為什麼跑出來,現在只有我能幫你。」易濤很正式、很嚴肅地開口說道。
嬌軀一顫,雲夢清秀的臉龐瞬間佈滿了驚慌,她顫聲說道:「你,你都知道了。」
「好多細節還要你來告訴我。」易濤定定地看著雲夢說道。
「可是,你為什麼幫我?」雲夢神色間帶著濃濃的疑問和不解。
「不瞞你說,我想殺了北官龍和光頭輝。」眼睛一瞇,一抹殺氣從易濤身湧了出來,激得對面的雲夢一激靈,易濤頓了下,問雲夢道:「知道桃園村的大火嗎?」
雲夢身體又是沒來由地一顫,憤怒和激動在她臉一閃而過,她壓著嗓子說道:「知道。」聲音乾澀、嘶啞。
「當時我就在場。」易濤淡淡說道。
對面的雲夢猛然一震,驚愕地看著易濤。
「我到時火已經著起來了,我只看見北官龍和光頭輝從火場中跑了出來,為了救人我沒顧追他們,可我進去後,卻現除了個小孩兒,裡面已經沒有活人了。」易濤繼續說道,說到最後,長長地吐了口氣。
「那,那小孩兒是你救的?」雲夢顫聲問道,兩手緊緊攥住了沙座墊。
濤點了點頭,「我把小孩兒救出來後,放到了沒人的地方,等那個孫警官和小孩兒的父親現他後,我才走的。」
『砰』,隔著茶几,雲夢突然一手抓住了易濤的大手,易濤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了雲夢。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雲夢激動地高聲叫道。
「你怎麼了?」易濤愕然問道。
「你知道那小孩兒是誰嗎?」雲夢激動地問道。
易濤困惑地搖了搖頭。
「那是我侄子,是我姐姐的兒子!」雲夢的聲音徒然拔高,近乎在吼叫。
「那,那死在那兒的那對老夫婦是……」易濤遲疑地問道。
突然,一陣悲傷從雲夢心底噴湧而出,『哇』的一聲,她再也忍不住了,痛哭了出來,她一手緊抓著易濤,一手橫在膝頭,將腦袋深深地埋進了臂窩之中,嬌小的身軀劇烈地顫動著。
易濤歎了口氣,任由她抓著自己的手痛哭著,還用問嗎,老夫婦就是她的父母了,易濤無父無母,能體會到雲夢心中的感受,驟然失去了雙親,那種忽然間無依無靠,無處著落的感覺確實是非常難受,更何況她的父母還是被人殺死的,那種痛苦怎是她那嬌嫩的雙肩能承擔的。
抹了下眼圈,易濤探出空著的手輕輕按在雲夢的頭,順著雲夢的秀緩緩撫動著。得到了易濤的關懷,雲夢的哭音猛地提高了,哭著哭著,她抓住易濤的手使勁一拉,易濤不得已下隨著她的動作轉過了茶几,坐到了沙,雲夢一頭紮到了他的懷裡,緊緊抓住了他的衣服,劇烈地痛哭起來,一個像她這樣嬌弱的女孩,本應該是享受著父母的關愛,朋的呵護,可她現在卻是痛失雙親,又被流氓惡棍追殺了半天,她如何不委屈,如何不傷心,她太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去躲避,去感受那久違的安全了。
良久,易濤懷裡的雲夢哭聲小了下去,得到了洩,她的悲傷和痛苦也減輕了許多,這時她才感覺到趴在易濤懷裡有些難為情,忙直起了身子。易濤趕緊從桌拿過手巾紙,遞給了雲夢,雲夢抽出紙巾,哽咽著按在臉,過了會兒,似是對易濤,又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我父母有個很要好的朋,他們不能生養,正好,我們家是姐妹兩個,父母就把我過繼給了那個朋,我也就隨了他們的姓。」
「那你養父母呢?」易濤有些好奇地問道。
「三年前都去世了。」雲夢垂淚說道。
「啊,對不起。」易濤忙道了聲謙。
輕輕地搖了搖頭,雲夢又低聲說道:「從那以後,他們怕我孤單,就經常來看我,照顧我。半年前,我到蘭北拆遷工作,知道蘭北拆遷負責桃園村的拆遷後,怕被人知道我們的關係說閒話,就暗地裡告訴他們等拆遷後我們再恢復關係,哪想到……」
看著又失聲痛哭的雲夢,易濤歎了口氣,輕輕地撫著她的後背安慰著她。
哭了一會兒,雲夢狠狠地擦了把臉,抬頭看向易濤問道:「你說要殺了北官龍和光頭輝,是真的嗎?」
重重地點了下頭,易濤誓一樣地說道:「是,我要殺了這兩個人渣!」
「你一個人怎麼殺?」雲夢問道。
反手抽出了背後的砍山刀,往茶几一扔,『噹啷』一聲,份量沉重的砍山刀落在了桌,黑黑的刀面閃爍著冷冷的殺氣,易濤冷冷說道:「這把刀已經喝過不少人渣的血了!」
看看桌面的大刀,再抬眼看看一臉殺氣的易濤,雲夢沒有說話,可是她的眼中卻閃過了一絲疑惑。
易濤看出了她的意思,開口道:「你放心,我不是黑社會,也不是殺手,我只是一個實在看不慣這些人渣所作所為的普通人,你要是信我,就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幫你報仇,幫你把該受到懲罰的人送到他們該去的地方,你要是不信我,我把你安全地送到公安局,怎麼選,我不強求你。」
雲夢臻低垂,青絲微撫,秀肩隨著哽咽而不時聳動,良久,她猛地抬起頭來,淚痕密佈的臉,寫滿了憤怒和仇恨:「我信你,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定要殺了北官龍和光頭輝!」
「我答應你!」易濤鄭重地點了下頭,右手按在了心口,他是在向雲夢保證,也是向那兩對慘死的老夫婦保證。
雲夢開始說出了她所知道的事情,自到了蘭北公司後,雲夢就擔任了出納的職責,在這裡,她踏實肯幹,很快就成了公司裡的骨幹,隨著對公司的瞭解和對工作熟悉程度的加深,雲夢漸漸現這家公司的不簡單,雖然她算不是公司的核心人員,但由於她工作的特殊性,再加她的聰明伶俐,她還是現了很多不正常的東西,先就是人員的複雜,除了在久翔大廈中的這些員工外,蘭北拆遷還僱用了大量的流氓混混,這讓她十分反感;再者就是不正常的現金流動,她現,公司除了正規的公司帳外,還有一個秘密帳戶,公司的會計經常會從這個帳戶支取大量的現金,少則幾萬,多則幾十萬,而且她注意到,每次支取現金的時間剛好是公司高層準備和區裡領導會面的時間。
雲夢知道自己人單力薄,對這些事情無能無力,也就打算干一段時間後換家單位,正好這時趕了桃園村拆遷,為了方便給自己家裡多打聽點內部信息,她想等拆遷後再辭職。就在大火的前一天,北官龍和光頭輝忽然來公司找總經理張慶喜,三人在總經理室密探,恰好,自己的辦公室與總經理室是隔壁,那段時間,公司正在重裝管線,把她這屋的頂篷掀開了,同屋的會計又正好不在,總經理室內的聲音就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她聽到那邊不斷的說點火、做掉、今天晚什麼的,但她沒在意。
就在夜裡12點多,她突然接到了姐夫的電話,說家裡著火了,父母都慘死在了大火之中,只有姐夫、在熱電廠夜班的姐姐和小侄子倖免於難,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下午聽到的對話,再聯想起社會傳說的蘭北拆遷暴力拆遷的事情,立刻就明白了肯定是北官龍和光頭輝等人幹的,她憤怒了,思考了一番,她告訴姐夫讓他和姐姐這兩天不要找她,也不要對外說出和自己的關係。等天亮了,她擦乾了眼淚沒事人一樣的繼續班來了,趁公司會計不注意,她偷偷配了保險櫃的鑰匙,昨天,會計去參加稅務局的會議,她就用配來的鑰匙打開了保險櫃,在裡面,她現了一個銀行卡和一個小本,小本面記錄著銀行卡的密碼和很多送禮的記錄。拿了銀行卡和小本,她沒跟任何人說就離開了公司,然後找了個t機,把那張銀行卡插進去,輸入密碼後,面的金額嚇了她一跳,竟然有近7oo萬,震驚之餘,她沒任何猶豫地將所有的錢轉了出來。
等幹完了一切,拿著那個小本她一時有些不知怎麼辦了,她知道公司肯定會知道是她幹的,她不敢回家,只好找了個酒店住了一晚,今天午,正在她猶豫要不要去公安局舉報的時候,就在街碰到了光頭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