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座,你看,有人。」正沿著戰壕視察陣地的張靈甫等人忽然聽到哨兵的低聲告警。
「告訴部隊,做好戰鬥準備。」張靈甫用力的一揮手,示意周成義立即部署作戰準備。
「全體都有,準備作戰。」周成義低聲衝著身後的傳令兵說到。
正抱著槍靠在戰壕裡的弟兄們無一不是睡眼惺忪的搶忙爬身起來,在連排長的低聲命令下,進入作戰位置,嘩啦啦的將子彈推上膛,成堆的手榴彈被從彈藥箱裡抓出來。
周成義在張靈甫的身旁趴下來,藉著月色,稍稍探身在戰壕外地他隱約可以看到遠處的夜幕中,一群人影正沿著一三七號鐵路橋向這邊而來。
「做好戰鬥準備,沒有命令不許開槍。」張靈甫低聲命令道。
「團座,我看像是咱們自己人。」一旁的3營長-劉光宇說道「你看,那軍服是咱們自己的。」
周成義定眼看了看,似乎的確是**自己人,至少從衣服上看是這樣。
「繼續保持警戒。」張靈甫哼聲到,手裡的槍依然沒有關閉保險。對於團座這樣的動作,周成義很能理解,在之前的作戰中,日軍曾經不止一次的偽裝成**部隊,甚至是偽裝成逃難的平民,混雜在潰軍、難民潮中,對中**的陣地起突襲。
看著一群人越來越近。張靈甫示意周成義出詢問。
「哪部分地。」周成義稍稍站起身,大聲問道。在他一旁的兩挺捷克造機槍幾乎同時虎視眈眈的將槍口對準了那一群漸漸從夜幕中隱現出來的人影。
「**74軍51師153旅3o6團。」對面傳來的回答聲。
「團座,是邱團長他們。」周成義幾乎壓抑不住興奮地勁頭,對身旁地張靈甫說道。
「站住。」看著周成義試圖想爬出戰壕,張靈甫喝聲對周成義吼道。
周成義微微一愣。旋即止住了動作。是啊。也許是因為自己太過於擔心成仁的安危了,僅僅憑著對面一句話「**74軍51師153旅3o6團」就可以判斷他們是3o6團的弟兄們,實在是太貿然了,要真是日軍以漢奸、偽軍為先導,冒頂著3o6團的名義。那可就糟糕了。
「沿著鐵路橋緩緩過來。不要試圖有任何的不軌動作。否則將格殺勿論。」周成義抹了下微微燙地面頰,對著那群人吼道。
「哥,是你嗎?」橋上地人群中傳來熟悉地聲音。那是周成仁的聲音。
「住嘴,沿著鐵路橋過來。不得有任何舉動。」周成義儘管可以判斷那便是自己的弟弟,可職責所在仍讓他不得不以百分之警惕面對大橋上地一群人。
幾挺機槍幾乎全對準著大橋的方向,只要這群身影一有什麼不軌,密集地子彈頃刻之間便可以將他們打得跟蜂窩一樣,狹窄的大橋上幾乎無所可以隱蔽。
「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開槍。」張靈甫再次命令道。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出什麼差錯。
直到一群人的身影出現在陣地前,周成義他們才確定下了他們的確是3o6團的弟兄。張靈甫第一個跳出戰壕,迎向一臉疲憊的3o6團團長-邱維達。
「力行老弟……」握著邱維達的手,一向鐵骨錚錚的張靈甫居然不知道說什麼了,看著滿面憔悴的邱維達,張靈甫除了緊緊的握住這位黃埔同窗的手,再也無語了。
「成仁,怎麼樣,還好吧。」看著衣衫襤褸的弟弟,周成義的眼睛刷一下就紅了,自小到大,他都一直很是對自己的這個弟弟呵護有加,現如今看著幾乎憔悴的不成樣子的成仁,周成義幾乎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可是他也知道,自從頭頂起青天白日軍徽的那天起,自己兄弟倆就不再是往日那書生氣滿臉的學生了,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國民政府軍軍人。「怎麼樣,跟我說說,這麼十多天,你們怎麼度過的。」周成義搶忙給成仁拿來一份干饃,詢問道「這一天多少天,都沒有消息,真是讓人擔心死了。」
通過周成仁的一番描敘,周成義才知道這過去的十多天裡,3o6團經過了怎樣一番苦戰。
自從11月8日晚間,按照師部的命令,3o6團為總掩護隊,掩護整個74軍向西撤退以來,第3o6團便一直陷入在苦戰之中。8日夜間開始,3o6團便匆忙集結,以急行軍的方式向青浦、松江方向前進,準備阻擊從滬南方向繞過來的日軍第1o軍。掩護整個滬西戰地的撤退行動。然而在部隊通過京滬鐵路的時候,3o6團便開始遭到了日本飛機的轟炸、掃射。
由於部隊前進的途中遭到日本飛機的襲擊,知道9日清晨,3o6團才到到了青浦以西的朱家角鎮,可是這個時候卻傳來了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消息,松江已在日軍的攻擊之中,很有可能已經陷落了。於是3o6團只能決定以朱家角鎮為據點,建立掩護陣地,構築工事,準備抗擊從松江方面迂迴過來的日軍部隊。
由於日軍第1o軍、上海方面軍的多個師團都在向此處挺進,尤其是第6師團挾新勝之威風而來,以3o6團區區一個團隊兵力是根本無法抵擋的了日軍的猛攻的。
於是邱維達決定以機動防禦,逐次抵抗,建立大縱深陣地的方式來遲滯日軍的進攻,爭取更多的時間,從而掩護滬西各部隊地撤退。
11月9日這一天都是平靜的。幾乎沒有生戰鬥,利用這一天的時間,3o6團在防禦正面構築了多重陣地,並完善了工事、掩體、火力點等陣地基礎。從1o日上午起,日軍從松江一線便開始展開了青浦以西地區的進攻。當天中午。日軍在朱家角鎮外圍的掩護陣地與3o6團生初次接戰之後。現正在朱家角一線地中**隊不過僅有一個團隊兵力,遂展開猛烈攻擊,以兩個步兵大隊地兵力對3o6團展開迂迴包圍。
現日軍的企圖之後,邱維達命令且戰且退,利用大縱深陣地。節節抵抗。遲滯日軍的進攻。
當天晚間。第3o6團後退到青浦縣城,據守在此抵抗日軍的進攻。而日軍第6師團則是向青浦縣城展開了猛烈攻擊。而3o6團則是利用城牆做掩護,頑強抵抗。
一時之間。圍繞著青浦縣城,雙方的戰鬥異常激烈。包括第2營營長-尹遠之在內地很多3o6團官兵陣亡。青浦城幾乎完全被鮮血染紅。次日,日軍第6師團攻佔青浦。
這個時候,3o6團只能轉向蘇州方向,向昆山撤退。然而令邱維達所沒有想到地是,兩天前,就是11月9日這天,日軍已經攻佔白鶴港,58師174旅旅長吳繼光在戰鬥中陣亡,白鶴港地掩護陣地已經不存在了。
當3o6團撤退至距離白鶴港還有五公里左右的時候,前衛排才現白鶴港已經淪入了日軍之手,而更糟糕的消息是通往昆山地公路上均有日軍,根本就無法通行。這也就意味著日軍的推進度遠遠要過**第3戰區長官司令部地想像,作為殿後掩護的3o6團居然陷入在敵後,這幾乎是難以想像的。掩護部隊幾乎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就在這個時候,3o6團居然遇到了一個落伍的軍官,而經過詢問,這個軍官不是別人,正是第15集團軍司令長官-羅卓英的行政秘書,而且又是上海本地人。
根據交談,邱維達得知日軍事實上已經過了3o6團等掩護部隊的阻擊線,由於日軍的迂迴、並沿著長江展開逐次突擊,日軍作戰部隊的先頭部隊已經過了3o6團至少一天的行程。而且就在今天,上海已經徹底淪陷了。3o6團要想往昆山方向前進,事實上已經不可能了。
這名軍官建議邱維達,以3o6團留在本地進行遊擊作戰。然而邱維達考慮到3o6團還負責有其他掩護任務,不宜擅自作出任務改變,遂要求這個軍官找來嚮導,盡可能繞行小路,向昆山方向轉移。於是在找得了兩名本地農民做嚮導之後,3o6團通過鄉村小道,經過兩天的行進,抵達了昆山附近。
然而這個時候,74軍主力已經離開了昆山,向無錫轉進了,而昆山也已經是岌岌可危了。沒有辦法,3o6團只能再次向西退卻,追趕師主力。一路上以當地鄉民做嚮導,抄小徑趕路,這才在望亭鎮遇到了殿後掩護的3o5團。一路上幾次和日軍接戰,最後方才得以脫身,而3o6團經過此番作戰下來,早已經損失過半了,淞滬戰場上補充的那些新兵幾乎所剩無幾了,第2營存者僅餘七十餘人,可謂是傷筋斷骨了。
周成義並沒有和弟弟能夠度過太長的時間,在和3o5團匯合之後,邱維達按照命令將殿後掩護的二期作戰任務交給了張靈甫,短暫休整之後,當夜便由地老百姓帶路,抄小道追趕51師主力去了。
說實話,儘管有些依依不捨,但軍人的職責和理性告訴周家兩兄弟,必須服從命令。當然了,無論是九死一生的周成仁,還是此時堅守在陣地上的周成義,他們誰都知道,很有可能這是自己兩兄弟的最後一次見面了。
現在從淞滬戰地上撤下來的數十萬**部隊,此時正混亂一團的向西轉進,真正是兵敗如山倒了。而統帥部又在部署南京保衛戰,這種情況下,留下阻擊的部隊無一不是處於絕境,這些負責掩護的部隊除了只能以血肉之軀抵擋追擊的日軍之外,便再無他路。
說難聽一點,所有的掩護部隊都只是一個棄子,就是為了給混亂潰退的大部隊脫離日軍的追擊爭取一點時間的死士。
3o6團在完成掩護任務之後,很幸運的跳脫了日軍的包圍,雖然損失慘重,但至少退了出來,可是誰也不能保證3o5團也可以退出來,很難說,望亭就不是3o5團的死地。
張靈甫也好、周成義也好,幾乎3o5團的每一個官兵都當然明白自己的處境。
可是死守望亭這是上級的命令。作為革命軍人,3o5團的每一個官兵在望亭除了抱著必死的決心,死守此地之外,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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