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羅店東北,一處已然廢墟的村落旁,周成義正從草窩中稍稍的探出頭來,眺看著村莊的方向。在從羅店折出防線之後,事實上,敢死隊也就等於是進入到了敵占區。
因為從整個了瀏河口-羅店,折向月浦,這一線的對面便都已經淪入在日軍的佔領之中。只要天一亮,那些公路之上便是會出現日軍行軍的隊列。而部隊被現的可能性也將大為增加。
遠處的羅店方向,依然是一片火紅,震徹天宇的爆炸之聲依然是如同滾雷一樣,從天邊滾過。周成義沉默著好半刻,方才縮回頭來,對著身後的1班長說到「咱們得找個地方,避開這一段,要不然天一亮,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周成義說著指了指不遠處橫臥著的公路。
「通過這條公路不難,問題就是要摸準敵人的巡邏隊通過的時間。」班副宋金剛說到。
周成義看了看已經露出一絲曙光的東方,又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不多了,我們必須要很快的通過,而且別忘了,我們剛剛摸掉了兩個哨兵,敵人說不准這個時候已經現了。」
「周排長說得很對,我們不能再拖著了,搞不好鬼子已經現了我們潛入進來的跡象。」1班長很贊同周成義的意見「只要現那兩具哨兵的屍體,鬼子很快就會派出搜索隊,同時封鎖整片地區的。所以,我們必須很快的通過這段公路,跳出敵人可能形成的封鎖區」
抱著機槍彈老莫點點頭「1班長和周排長說得在理兒,要是我們磨磨蹭蹭的,那很有可能是在將自己個往鬼子的刺刀尖上送。那樣,之前的所有努力也就等於是白費了。」
「這樣吧,我帶兩個弟兄,先過去趟下路。」周成義湊了湊身子,衝著身邊的幾個骨幹隊員說到「要是有什麼情況,1班長,你就帶弟兄們往月浦方向退去。」
「記住,要是月浦方向。」周成義再次重複了一遍。
「為什麼要是月浦方向,我們要是退往羅店,那不是最近嗎?」小安不解的問道。
「難道槍聲一響,鬼子還不會派來增援?」周成義笑著說到「到時候,最先採取行動的恐怕就是在羅店一線和咱們部隊相持的鬼子,他們只需稍稍回過頭,就可以切斷了咱們的後路。」
1班長接過話頭「周排長說得對,到那個時候,咱們前有堵截,後有追兵,想跑都跑不了。」
「所以我們必須要往月浦方向退卻,經由那裡,往14師或者98師的防線退去。」周成義補充說到「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夠活著回去。明白了嗎?」
對於周成義的這一通分析,敢死隊員們無不欽佩不已,尤其是1班長。之前周成義從連部下排來到時候,他多少還有些認為著筆桿子可不是槍桿子,讀書不能帶好兵,尤其是在戰火紛飛的血肉橫飛之地。這些娃娃們,不嚇得尿褲子就好了。
這不是說笑,要知道,這些學生兵從不缺乏的就是勇氣,可卻也是因為著只有勇氣,而缺乏必要的戰鬥素質,從而使得自己白白的丟了性命。雖說勇猛精神可嘉,但犧牲得卻有些不值。因為對於當兵的來說,最簡單的一句話就是『殺敵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殺三個賺一對兒』,可要是沒有能來得及殺敵,便成仁殉國了,那可就是虧本買賣了。
1936年春,駐防北平一帶的9軍就曾舉辦過大學生訓練班,在經過軍事訓練之後,同年年底結業之後,這些大學生學員被分配到平、津、冀地區的各縣充當縣府各級職員。
隨後,9軍又招收了一批中學生,成立了軍事訓練團,訓練下級軍官,以補充9軍哥部隊需要。可是當這些學生訓練即將完全、著手進行分兵科訓練的時候,1937年7月7日,盧溝橋的槍聲響起了。
於是學員各隊選出代表向軍訓團團長-佟麟閣將軍遞交了請纓殺敵書,表示要以滿腔之熱血報國之決心。而考慮到學生的專科訓練還沒有完全,教育長張受齡便勸說到「你們已是軍人,軍人就應當服從命令,同學們決心殺敵,實堪可嘉,但必須等候命令行事,眼下仍需加緊訓練。」9軍考慮的是這1,名學生還在訓練中,如果當作戰鬥部隊使用,實在是有些可惜。於是9軍軍部決定,將軍訓團轉遷到保定,在那裡繼續訓練。
然而得知這一緣由之後,學生們又一次上書請願,表示願效前驅,以往前線殺敵報國之決心而為勇。而加上那段時間,北平各大報紙也競相報道學生軍請纓殺敵的壯舉,9軍軍部遂放棄了將軍訓團遷往保定的打算。
然而,南苑之戰,沒有任何作戰經驗,又缺乏老兵做戰鬥骨幹的軍訓團在日軍猛烈的火力之下死傷慘重,實則是令人感到痛心。7月8日的南苑,是一片血紅之色,學生軍訓生的鮮血染紅了南苑的土地,9軍副軍長兼軍訓團團長-佟麟閣將軍、13師師長-趙登禹將軍也在此戰之中成仁殉國。
也正是因為這次慘烈的教訓,國民政府在對待學生軍的問題上,一直是保持著極其謹慎的態度,絕不將沒有經過完全訓練的青年學生成建制的投入到這場血腥異常的戰爭之中。
雖說是「十萬青年十萬軍、一寸山河一寸血」,但號召熱血青年從軍,絕不是為了白白的將他們的鮮血灑滿這美好山河的點點角落,而是讓這些新青年高舉起三民主義的大旗,作為國民革命軍的新生力量,投入到這場戰爭之中,最終戰勝日本帝國主義,贏得最終的勝利。
和現在的軍隊相比,起碼這些青年學生組成的青年軍將會明白『為何而戰』、『因誰而戰』、他們同樣也會懂得什麼是『一個國家、一個領袖』,勇敢無懼的保家衛國、捍衛三民主義,為黨國之興盛強大,而甘願奉獻出自己的一切,甚至包括生命。
可是似乎周成義是個例外,這一點,包括1班長、宋金剛在內的多數人都不得不承認。如果說有人天生來就是帶兵的料,那麼周成義絕對可以算得上一個,至少在敢死隊這3來號人中,多數人現在都是對周成義刮目相看。
要是這周排長將來能夠去中央6軍學校去打磨一樣,嘖嘖,那可了不得,這塊好鐵絕對可以打造成一塊精鋼。看著面前的周成義,1班長不由得沉思感慨著。又讀過很多書,這筆桿子玩得是溜溜轉,現在這帶兵打仗上,又多少顯得有一套。就單是從選擇撤退路線上來看,這周排長絕對算得上是有智有謀。相信這些,1班長笑道「周排長,我看,探路的事兒,就我帶兩個兄弟去吧。你負責代理弟兄們掩護,以及隨時準備帶領大家撤出。」
「還是我去吧,這探路的活兒雖然不如你們熟悉,可是我能夠很好的看出附近的隱蔽點兒,別忘了,這從距離上來計算時間,你可比不過我。」周成義拍拍1班長的肩膀,以一種不容更改的語氣,對1班長說到「放心吧,咱們弟兄命大著呢,咱還等著師座給咱們授勳呢。」
雖是簡單的幾句話,可是1班長的心底確是暖烘烘的,面前的這位年輕人沒有一絲的做作,沒有任何的學生娃娃的嬌氣,也沒有讀書人那種酸臭味的腐儒味兒,簡單的一句話裡唯一具有著的只有誠懇、平淡,就那一句簡單的『咱們弟兄』就瞬間將大傢伙兒的距離給拉近了。
說實在的,在之前大家看這個從北平來的大學生怎麼都有些不順眼,雖然是在連裡做連附,可沒多少人把他當回事,不就讀過幾年書、識幾個字兒嘛,能有什麼了不起。這戰場上槍彈橫飛,炮火連天的,槍子兒和炮彈片可不會因為你咬文識字,就避開你走。
然而,自從1師開進羅店,在這片血雨腥風之地,浴血奮戰的時候,所有人都多少對周成義的看法生了些改變。戰鬥之中,這位學生兵和大家一樣,冒著槍林彈雨,英勇殺敵。雖然是個連附,可是戰鬥中,同樣也是衝在最前面。
戰鬥的間隙裡,當別人在休息、喘氣的時候,他卻忙著給受重傷、奄奄一息的弟兄們寫遺書、寄家信;填寫陣亡了的弟兄們的名牌,用他的話說,那就是「不讓一個為國捐軀的弟兄們為人們所遺忘,當歷史翻過這一頁的時候,後人還會看到今天這些為了中華民族的生死存亡,為了四萬萬炎黃子孫不做亡國奴,而犧牲了的將士們的名字。」
平時在戰鬥的空檔裡,弟兄們都在去找這個周連附去寫份家信。活著的算是報個平安,要麼也算是給家裡人交代下後事。
不僅僅是這些,聽說這周連附的弟弟也在36團,在營部當了個文書,雖然不在第一線,可是誰都知道,這仗打成這樣,別說營部了,就是團部、師部都在日本鬼子的炮火下,哪裡還有個安全地兒。這兄弟倆都投筆從戎,多少讓人感到敬佩,用講究的話說,真要是都犧牲了,那他們周家可就算是斷了香火了。
不過就便是這樣,這周家的兩兄弟也似乎沒有在意過,聽說這次敢死隊,周連附是主動要求以1排長的身份參加的。儘管營長、團座都提出讓他不要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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