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沙鎮,這座已經幾乎為炮火給犁平的小鎮內到處都可以看到戰爭留下的痕跡,滿地的殘磚碎瓦和遍佈的狼藉似乎在向人們訴說著戰爭所帶來的苦痛。
站在自己的臨時指揮所前,第11師團長-山室宗武中將無聲的看著地平線處騰起的火光。第11師團始終無法取得進展,讓這位傳統的日本6軍將軍感到很是面子無光。
雖然所有的左翼進攻作戰計劃都是由自己一手佈置的,甚至包括進攻點的選擇、炮兵火力的部署,怎麼樣如何利用地形,這些都是由自己和僚屬們討論形成的,可是山室宗武中將此時卻是心底沒有一絲的把握。因為羅店的中**的抵抗實在是太激烈了。
炮兵和工兵指揮官已經從各自在前衛和偵察先遣隊中的分隊處得到了技術信息,並能夠在第一時間內,給予作戰部隊以支持。這是唯一不用山室中將去操心的事情。
羅店一線膠著的戰事讓山室師團長始終感到頭疼不已,在臨時決定與步兵第聯隊聯隊長-永津佐比重大佐、步兵第旅團旅團長黑巖義勝少將、步兵第44聯隊聯隊長-和知鷹二大佐,碰頭召開一個短暫會議之後,山室宗武僅帶著部分幕僚,來前方親臨戰線指揮。
由於步兵第1旅團旅團長天谷真次郎少將、步兵第1聯隊聯隊長安達二十三大佐此時正在吳淞一線,指揮對吳淞戰線的攻擊作戰行動。而步兵第43聯隊聯隊長淺間義雄大佐又率隊在向楊家宅一線進軍,所以山室宗武中將此時能夠召集到的下屬僅有一半。
因為步兵第1旅團第1聯隊以及1個山炮兵大隊組成的天谷支隊此時正在吳淞一線實施登6作戰,步兵第1旅團旅團長-天谷真次郎少將也不得不為接下來的戰事展而擔心。
由於是擔負著經由月浦向劉行一線進擊的作戰任務,天谷支隊事實上也就是承擔著類似於小股部隊滲透作戰的重責。一旦取得突破,那麼天谷支隊也就是等同於一把利刃,切開了中**漫長的防禦戰線。那麼從瀏河口-寶山,折向吳淞,往上海市區的中**將全面陷入崩潰。
而從川沙方向推進到獅子林一線的淺間支隊,無疑是天谷支隊最為重要的策應部隊。由步兵第43聯隊聯隊長-淺間義雄大佐指揮的淺間支隊是從第旅團步兵第43聯隊中抽調了個大隊、山炮1個中隊組成的,按說作戰實力也是不小了,可是在楊家宅一線,淺間支隊卻是寸步難行,因為當面的中**抵抗實在是太過猛烈了。
對於己方部隊的屢次攻擊都是毫無進展,山室宗武師團長幾乎是怒氣沖沖。永津佐比重大佐指揮的步兵第聯隊在瀏河口遭到了中**第74軍-8師的猛烈抵抗,同樣是無法前進一步。以至於從瀏河口到羅店一線,到處都在生著激戰。
在命令於戰線後方配屬一個先遣通信中心,以利收集和傳遞敵方活動信息之後,山室中將便帶著幾個幕僚,直接趕到了位於羅店正面的川沙鎮。
在川沙鎮的臨時指揮部,步兵第聯隊聯隊長-永津佐比重大佐、步兵第旅團旅團長黑巖義勝少將、步兵第44聯隊聯隊長-和知鷹二大佐、騎兵第11聯隊聯隊長-田邊勇中佐、山炮兵第11聯隊聯隊長-山內保大佐已經在那裡等待了。
而相比於這些中高級軍官們的急切,一向是以永不畏死而著稱的日本士兵們此時卻也是心驚肉跳。因為在軍官們的嘴裡,這些支那軍都是不堪一擊的,只要重炮轟擊之後,他們就作鳥獸散,哪裡還有什麼像樣子的抵抗。等到部隊衝鋒的時候,戰壕裡早就已經空無一人了。
至少在多數日本軍人的眼裡,中**是那樣的不堪一擊,在帝國6軍強大的攻勢之下,在旭日章旗飄揚之處,那些支那人都是望風而逃。而騎著高頭大馬的軍官們將會耀武揚威的在高奏的凱歌之中,舉行他們的盛大入城式。無數日本士兵的皮靴也將會踏響勝利的節拍。
然而,在羅店,似乎這一切都變了。沒有什麼望風而逃,沒有什麼空無一人的戰壕,唯一所具有的,就是那些拚命作著抵抗的中**,以及他們所紛射過來的子彈。如果說還有什麼,那就是皇軍士兵不斷倒下的身影。難道,這就是前輩、軍官們所說的不堪一擊的支那軍。
雖然勇悍是皇國士兵所具有的精神,雖然決死是給予天皇陛下最好的效忠,可是誰也不會徒勞無獲的將自己的生命丟掉。雖然能夠進入靖國神社,是無上之光榮,可是,誰也不會成天想著,將自己的名字變成那木牌上的冰冷。
在羅店,慘烈的白刃戰在讓無數中**士兵喪失生命的同時,也給一次次對羅店起攻擊的步兵第44聯隊的日本士兵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也許這座小鎮被中國人稱之為『血肉磨坊』,一點也不為過。因為,那片土地上,所浸沃的鮮血不僅僅是那些中國人所流淌下的,那片焦土之中,同樣摻滿了帝**人們的血肉。
也許習慣了腳踏著被炮火所炸碎的敵軍屍塊,站在剛剛還是敵人的防禦陣地上,高舉著雙手,連聲山呼「板哉」,也許是因為骨子裡流淌著的是太多太多的征服感,以至於這些日本士兵們,在遭受到接連的重挫,尤其是面對著那些挺著刺刀衝過來,動逆襲的中**的時候,多數日本兵都感到了一陣陣的骨子底所升騰而起的寒意。
那刺刀破入人體時,所出的沉悶之聲;那鋒利的刀刃劃破皮膚、切開肌肉組織時,所拉出的沙然聲;那垂死者出的極盡痛苦與絕望的哀嚎;以及那雙方士兵們粗野狂暴的叫罵之聲,無時無刻不在衝擊著每一個人的聽覺神經。
那鋪天蓋地的猩紅;那躺在地上,早就已經面目全非的屍體;那手托著流淌出來的內臟,而絕望呻吟著的傷者;那從肚皮上的傷口處滑出的青灰色的腸子上沾滿著的鮮血和泥沙;還有那被日本兵最為恐懼的武器-大刀,所砍下的腦袋在拚殺在一起的人們的腳下被踢得到處亂滾的場面,無時無刻,不在刺痛著每一個人的視覺神經。
恐懼從更深層次上,挖掘出了人類心底下的那份殺戮,那份獸性,那麼幾近扭曲的心態。
那閃著點點寒光的刺刀、那稍帶些許弧線的日本軍刀、那帶著重量與力量的中國大刀,當冷兵器上的寒意沾滿著熱氣騰騰的鮮血的時候,也許,這就是血與鋼、冷與熱,最好的撞擊,也是最好的碰撞。還有什麼比這更能夠讓人感到觸目驚心的呢?
站在川沙鎮的前沿指揮所內,聽著遠處的戰場上,數百上千的士兵那震天而響的喊殺聲,山室宗武中將一刻也沒有轉移開他的目光。雖然夜色使得他的雙眼被蒙蔽,可是那陣陣撞擊著耳膜的聲浪卻是在讓他無時無刻,不在真切的感受著,感受著那份殘酷與血腥。
所有的一切,都在讓這位從來都不曾真正注意過他的對手的日本將軍感到著寒冷,雖然,9月初的上海的夜晚,依然是那樣的酷熱。可是山室中將卻真實的感受到了寒冷,以至於,從背脊上流淌下的汗水,每一滴都是淋漓的冷汗。
同樣,站在師團長背後的步兵第旅團旅團長黑巖義勝少將、步兵第聯隊聯隊長-永津佐比重大佐、步兵第44聯隊聯隊長-和知鷹二大佐、騎兵第11聯隊聯隊長-田邊勇中佐、山炮兵第11聯隊聯隊長-山內保大佐等人也是陣陣惶然。
也許所有的一切輕蔑、不屑、嘲笑和譏諷都已經成為了過去式,但這一刻,一個永恆的番號卻是被這些日本將佐軍官所深記-國民革命軍6軍第74軍第1師。
「多麼令人感到心顫的場面呀!」沉默許久的山室宗武將軍終於開口擠出了這樣一句話。
而站立在身後的永津佐比重大佐、黑巖義勝少將、和知鷹二大佐、田邊勇中佐、山內保大佐等人也是同樣的不乏感慨。對於敵人的勇悍,這些曾經不可一世的日本6軍將佐們此時也是無不帶有著深處的敬意和刻骨的敵意。
「那麼好吧,山內君,看來你的聯隊又有新的事情要做了。」山室師團長轉過身來,對站在身後的山炮兵第11聯隊聯隊長-山內保大佐說道「天亮之後,升起觀測氣球,進行新一輪的炮火覆蓋,務求最大程度上,揮出我們的炮兵優勢。給予這些中**以最大殺傷。」
「對於這樣強悍的敵手,我們除了敬重之外,唯一能夠去做的,就是在**上消滅他們。」也許是對山內保大佐等人所說,也許是在自言自語,回頭去看著那片戰地的山室中將,喃喃的說道「而消滅這樣一支勇悍的敵人,讓他們從**上,永遠的被毀滅,無疑是對支那軍抗拒大日本帝國最好的打擊,從而將會使得他們喪失他們所謂的精神。」
「哈伊!」山內保大佐點頭應聲到「閣下請放心,我將給予支那人以他們最為難以忘記的死亡感受,以至於當他們墮落於地獄之下的時候,仍然會真切的感受到,那曾經的痛苦。」說著,山內大佐露出了一絲猙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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