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一,離過年還有九天的時間
這一天的晚上,天空中繁星點點,月光如同水銀般的灑在泉城的土地上。大明湖的水,就像是一面鏡子,把周圍的一切都映照在粼粼的波光之中。
城頭一個黑影一閃而過,像一陣輕煙飄過,沒有一絲的聲響。而後這個黑影飄飄蕩蕩的飛向大明湖。
片刻後,黑影已經變換成了一個人,正是方天逸,與他對面而立的有兩個人,李大人與胡憲。
李大人依然面帶微笑,看到突然出現的方天逸,只是輕輕的點了一下頭,彷彿一切都是成竹在胸。
胡憲看著無聲無息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方天逸,心中一陣抽搐,他知道方天逸的這身輕功是他無論如何也比不了的,而且江湖上也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了。似乎是嫉妒,又像是稱讚道:「方公子輕功真是不錯呀。」
只是這話,此地三個人都明白是什麼意思,輕功不錯,其它的就不好說了。方天逸卻也不理這些,只是微微笑了一下。然後對這裡的主角李大人說道:「李大人約在下深夜到此,不知有什麼事呢?」
「方公子如約而至,我可是欣喜的很吶。」
「大人相繳,在下安能不來呢。」
「方公子真是熱心腸呀!」
「呵,李大人約在下來不會只是為了誇獎在下吧。」
「當然,深夜約方公子來此,自然是有事相商。」
「請大人明言。」方天逸目光燦若星辰,盯著李大人。
李大人輕笑一聲:「呵,前幾日與方公子談起江湖,方公子那時說道有意江湖,不知是否屬實呢?」
「當然。」
「好,有這句話就好。」李大人話鋒一轉,「不過江湖中人打打殺殺的,不知道方公子膽量如何?」李大人頗有意味的問道。
「膽量?大人是指殺人的膽量嗎?」方天逸有意問道。
「也是,也不是。」
「此話怎講呀?」
「殺人嗎,方公子下手果敢,前幾天我已經見識過了,不過,殺人也是區別的,那些刺客不過是些小人物,殺與不殺都無關緊要,真正的膽量可不是在這些人身上練出來的。」李大人頗有深意的說著。
「在下雖未入江湖,但也是知道有些事做得,有些事膽子再大也是做不得的,李大人難道想考量在下的膽量嗎?」方天逸略有一些冷冷的說道。
好像是察覺到了方天逸的不快,李大人微笑著說道:「方公子誤會了,自那日一見之後,我對方公子的氣質、武功頗為欣賞,而且方公子有意江湖,所以我有一件大事,想與公子合作,也可圓公子的江湖夢想。不知道方公子意下如何?」
方天逸心想:「磨磨蹭蹭的說了半天,不就是想讓我幫忙嗎?說要圓我的江湖夢想,好像我求你幫忙一樣,真是個老狐狸。」不管心中怎麼想,方天逸不動聲色的說道:「江湖雖好,卻也不是像吃飯睡覺一樣簡單,先不說李大人說的大事是什麼,在下可不想就這樣一頭扎進去,這裡水深浪急,可能會送命的。」
「看來方公子對我是不太信任了。」
「恕在下直言,我與李大人雖有幾天的交情,但是對大人卻知之甚少,更何況李大人手下有胡大人這樣的高手,在下又能幫得了大人多少呢?李大人與在下合作,實在是太抬舉在下了。」說完,方天逸拿眼斜了一眼離開二人,在不遠處站著的胡憲,不過他的心裡倒沒把胡憲放在心上。
李大人聽完方天逸的話,一時間沒有說話,只是抬頭出神的看著空中的月亮,許久後,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彷彿是下了決心,然後轉過頭來,認真的看著方天逸,感慨的說道:「實不相瞞,我是有件事想請方公子幫忙,只是此事關係重大,不好對方公子明言,但是話到這份上,我應該把一些事情告訴你,至於方公子聽後,是否答應幫忙,都沒關係,我依然會把方公子當作朋友看待。」
「大人且慢。」方天逸打斷話語問道,「李大人難道不怕我聽到這等機密後,會對大人不利嗎?」
「呵呵,我相信方公子的為人。就算方公子不幫忙,也不會壞我的事的。」李大人爽快的說道。
「多謝大人信任,李大人有話請講。」不過方天逸卻不太相信這話,方天逸對自己的六識有著絕對的自信,此刻在他與李大人的周圍有不下二十人,這些人除了保護李大人,要說對他沒有一點威脅,方天逸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李大人這才徐徐道來……
原來,李大人此來的目的,就是刺殺巡撫張畢。
乍聽此話,讓方天逸大吃一驚,心臟狠狠的跳動了兩下,不管方天逸的心態有多好,但是聽到刺殺朝廷的封疆大吏這樣的事情,都不會無動於衷的。
注意到了方天逸臉上吃驚的表情,李大人露出了很是理解的笑容,接著說道:「本官姓李,名青河,是甄大人手下的官差,來濟南府辦事,皆是受命於甄大人……」
方天逸心中一凜,開口搶道:「甄大人?難道是刑部侍郎甄別識大人?」
「不錯,看來方公子是知道甄大人的。」
方天逸的瞳孔一陣收縮,雙眼緊緊的瞇在一起,只留出了一條縫隙,儘管如此,雙眸中出射出一陣寒光。方天逸的心中早有想法:「師父身遭不測後,就是這個甄別識接替了他的位置,那甄別識就一定與師父遇害一事有關,就算不是他所為,也一定是知情人,我要報仇早晚要找上他,沒想到現在就碰上了他的人,不過現在不是報仇的時候。」
隨著方天逸氣勢一提,內力陡然提升,竟然在他周圍形成一股小小的旋風,李青河看在眼中,更是坐定了方天逸是一流高手的想法。至於原因,李青河有自己的理解,一般江湖人物能為甄大人辦事,都會感覺無比的榮耀,更有機會接近權利的中心,方天逸自然也不會例外。
很快的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方天逸氣勢一鬆,又回復到如春天般溫暖的神態中,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此等大事,在下有些失態,請李大人繼續說下去。」
「沒關係,聽說甄大人,許多人都會有些不自然。至於刺殺張畢的原因,我只能簡單的說一下,當今皇上老邁,眾多皇子對皇位都存有覬覦之心,明爭暗鬥,拉幫結伙之事更是層出不窮,山東臨近京城,張畢也參與到奪嫡之爭當中,做為一方封疆大吏,若在其中生有二心,則直接威脅京師安全,皇上雖然老邁,但卻不糊塗,對皇子私下結交之事,也是有底線的,封疆之臣是絕對不允許插足皇室爭鬥的,而張畢就邁過了這條底線,所以這殺身滅門之禍,是他咎由自取。」
聽到這些,方天逸卻想到,孫夫人說過,張畢還是很受皇上器重的一個人,但是因為擅自干涉皇室爭鬥,卻落得今天這個下場,難怪說最是無情帝王家,為一個皇位,兄弟相爭,宮廷渫血之事常有生,更何況一個外人。又想到當年師父的遭遇,不由長歎了一聲。
「怎麼,方公子有什麼想說的?」
「唉,只是有些感慨罷了,看來官場真是不是人待的地方呀!」
李青河也是一陣感慨,看來他是深有同感。
感慨歸感慨,要問的話,方天逸是不會放鬆的:「李大人,在下還有一事未明,還想請教大人。」
「方公子勿須客氣,有話直說。」
「皇上為什麼不直接下詔,免去張畢的巡撫之職,或調離張畢,這樣做不是更容易嗎?」
「如果皇上直接下詔,那就代表的皇上的意思,但在這種時候,皇上還是不便親自出面的,否則會引起眾皇子不必要的猜度,因此這件事最好是暗中解決,讓他與皇家無關。」
頓了一下,方天逸拿眼斜看了一下不遠處的胡憲,輕聲說道:「刺殺朝廷官員,事關重大,為何只有胡大人一位高手,其餘之人,雖也入得江湖排行,但好像也不能完全勝任此事吧。」
「方公子真是好眼光呀,我也知道這些人的武功入不得你的眼,但這也沒辦法的事。」李青河顯得有些無奈。
「此話怎講?」
「張畢掌握一省大權,在這裡幾乎沒有什麼消息能瞞過他,若是盡起江湖高手來此,風聲太大,他也會加強防衛,現在我帶的這些人,如果設計停當,也是可以完成任務的,再者還有甄大人在外協助,我也多了一分把握。」
「有甄大人協助?難道甄大人也來了嗎?」
「沒有,甄大人正在河北與江湖各派商討一些事誼,這樣就可以把一些江湖高手都拉到河北去,另外張畢手中的高手大都是無極門的人,無極門的總舵就在河北,也可以牽制於他。」
方天逸這才明白為什麼最近幾天濟南府幾乎沒有江湖人物,原來都被甄別識拉到河北去了,隨即方天逸又想到一點,接著問道:「既然高手不在,那李大人的人手應該算是一股不錯的力量了,為什麼沒有得手呢?」
李大人面露難處,歎了口氣說道:「唉,本來計劃如此,按說有胡憲在足以完成任務了,但沒想到,張畢身邊另有高人,張畢也不是對手,我派人打探,也沒有打聽到他的底細,所以實在沒辦法了,只好請方公子幫忙,還望方公子施以援手,日後,我定會稟明甄大人,不管方公子是入朝還是入世,都會有好處的。」
聽完這些,方天逸長長的舒了口氣,慢慢的思考著這件事的前後以及刺殺張畢後果:「胡憲的身手算是不錯的,既然他也不是對手,那麼張畢身邊人也必定非等閒之輩,讓我幫忙,應該只是對付這個人,不過刺殺的是張畢,這個高手也就不一定要死了,我只要拖住他就行,以我的武功應該不會有問題,除非他是絕品榜中人物,但是這樣的人會給別人做保鏢嗎?呵……不過,此事若是不成,我大可一走了之,也無人攔得信我,但事情得手之後,表面上,一省巡撫被殺,朝廷一定會追查,那個時候,我會不會被當成替死鬼,讓我來承擔罪責,真要這樣,我可就是有口難辨了……」
看著方天逸思索的樣子,李青河也沒有打擾他,但是時間慢慢的過去了大半個時辰,李青河已經有些著急了:「方公子,不知你考慮的怎麼樣呀?」
方天逸心中一頓,想到時不可失,失不再來,這件事如果成了,就可以讓自己直接進入江湖中的核心人物的視野,不過也要想一個萬全之策,不能事後惹禍上身。於是開口說道:「讓我做這件事也可以,不過依我的意思,我只負責那個高手,和一些保鏢,張畢我不管。」
李青河聽到此話,也明白方天逸的意思,他本來是想讓方天逸直接刺殺張畢的,不過方天逸提出的方案也可以接受,只不過麻煩一點,於是沉聲應道:「好,就依公子。」
接下來,方天逸與李青河就這件事的一些細節進行了仔仔細細的商討,最後決定,兩天後刺殺張畢。
在此後的兩天時間裡,方天逸都在仔細的思考著這次行動的每一個步聚和每一個細節,除去上次出手不算,這才是方天逸步入江湖的第一戰。
兩天時間足夠想清楚很多的事情,不管李青河怎麼說,刺殺張畢真正的目的,他是不會告訴方天逸的,就算說出來,也是一部分而已,或許張畢手中有著什麼人的重要的把柄,因經他必須要死。
另外方天逸還親自去巡撫府上看過,結合李青河送來的情報,已經對這次行動瞭然於胸。他最主要的目標人物是張畢身邊的高手,此人叫余銳,四十歲的年紀,是張畢的貼身保鏢,但是出身來歷一概不詳,另外的幾個高手都是無極門的人,因為張畢的次子張仲宣是無極門掌門刑砢的弟子,所以張畢身邊的大都是無極門的人。其餘一些人,根本不在方天逸的考慮之內。
方天逸坐在一灣池水旁,平靜的看著從池水下冒出一串的氣泡,顯得安詳而又溫和,只不過他手中正在擦拭著一桿齊眉短槍,似乎散著淡淡的血腥之氣,有些不合時宜。
飛兒坐在一邊安靜的看著方天逸,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這個在人前稱為少爺,背後稱為宗主的人,四年前,那時候宗主還是一個少年,原本天天與她一起習武,卻突然失蹤了半個月的時間,等他回來的時候,就是拖著一桿槍,只是渾身血污,實在讓人覺得害怕。就在那一天,他一句話也不說的來在自己的房中,溫柔卻又是瘋狂的在她的身體上征伐著,演繹著生命的本能,這讓她既痛苦又幸福……後來從耿安那裡才知道,關中紅土崗,從寨主到小嘍囉,不論男女,上下將近一百人,一夜之間死於非命,無一活口,這讓經常走這一條路的客商興奮無比。
而這一天的傍晚,天邊的殘陽如血一般的紅,方天逸又拿起了一桿短槍,彷彿預示這個夜晚注定不會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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